身材高挑、英氣十足的女人,腰板挺直地站在軍區醫院的院兒裡。
她仰頭先是看了看住院處的高樓,又看了眼飄揚的五星紅旗。
冬日的微風吹拂着她一頭齊耳短髮,米色大衣的衣角隨風輕擺。
“砰”的一聲,她用力關上了車門,將楚亦鋒的行李包鎖在了車裡。
……
噔噔蹬的高跟鞋聲響徹在走廊中,楚亦清推開護士辦的門:
“你好,劉****在嗎?”
一名非常年輕的護士小姐回頭笑答道:
“你好,同志,劉護士長下晚班了,您找她什麼事兒?
如果有什麼急事兒,我可以轉告的,她得明天才能來。您要是找她是患者的事兒,醫生們都來上班了,可以去各科科室……”
楚亦清不耐煩卻仍舊微笑,她得體地打斷道:
“啊,這樣啊!麻煩你給我查個病房號,患者名爲畢月。”
年輕的小護士疑惑地皺了皺眉。
嗯?她剛查完病例。
畢月?怎麼沒有印象?
“那就查楚亦鋒。直接查高幹病房就行。”
楚亦清反應過來了。
也是,想住高幹病房,高幹病房那怎麼能是畢月那種小老百姓能進去的?她也配?
護士小姐一雙明媚的笑眼瞬間亮了亮,很明顯地瞪大了一圈兒。
楚亦鋒她可知道!
剛纔和小趙交接班時,那小趙都困那樣了還和她說呢!
說是前段日子,高幹病房住的那位右腿做手術的男軍人,昨個兒抱着個很奇怪的女孩兒又來了。
並且還在病房裡正打着針呢,不合時宜的又親又啃一個大姑娘,要是沒人打擾的話,那後果……
嘿嘿。折騰的她同事小趙又重新找醫生配藥。
這花邊兒新聞,一整年都難碰,她能記不住嗎?只是還沒倒出空瞧瞧。
“啊,查到了,同志。她是外科的患者,在二樓右手邊最裡面的病房。”
楚亦清點了點頭以示感謝,剛要轉身離開,她又忽然原地駐足看向護士小姐:
“外科?不好意思,還得麻煩你幫我查下,那個畢月到底是什麼病?”
“我給你查一下,稍等。”護士很熱情,不衝花邊兒新聞還得衝這人認識護士長呢。
再說她也得再瞅一眼,實在是挺好奇。
爲什麼說那軍人抱進來的女孩兒很奇怪呢?
因爲聽說那裡面住的女孩兒不僅被那軍人又咬又啃,最最特別的是被推進去做全身檢查拖鞋時,棉鞋裡是用美金當鞋墊墊着!
簡直無法想象,那得富裕成什麼樣啊?!
人民幣就夠嗆了,居然是兩沓美金當鞋墊,據說在場的醫生和護士全部集體傻眼了。
“脖頸處有刀傷,還有兩處地方是小擦傷,入院原因是高燒不退。”
楚亦清盯着護士手中的病歷夾,手指尖兒動了動,微眯了眯眼睛,隨後才轉身又點點頭離開了。
刀傷?
呵!
楚亦清無語的笑了。
那個畢月不是大學生嗎?現在這個月份,她應該是或放假回老家、或是在京都該繼續勤工儉學的,怎麼弄出了刀傷?
不對,那女孩兒上次穿着的可是件羊絨大衣!
所以說嘛,她纔沒有把畢月和楚慈家教老師的身份對上號,所以她才覺得格外違和。
這是她那個傻弟弟給花錢置辦穿戴了?或者是直接給那女孩兒錢花了?
如果早早就發生了關係呢?供養着,也就無須窮酸的繼續當家教了,就她弟弟那性格,這很有可能啊!
她前幾天可去過他弟弟外面的那處房子,風鈴那種東西也掛上了,還有女士拖鞋……
楚亦清又突然站住腳,她面露標準笑容,在從她身邊路過的人眼中看來,這是一位大美女,笑的溫婉大方。
實際上只有楚亦清自己清楚,她笑了是因爲非常非常無語。
她倒不在意相處一回扔倆錢兒,等價交換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來真的。
可她忽然間意識到了一個從沒有想到過的事實,那事實有點兒讓她越發覺得小看了畢月!也意識到自己小看了楚亦鋒對畢月的感情!
是的,剛纔她想的還是不對。
楚亦清微晃了晃宿醉的頭,她想讓自己心緒平靜下來,這樣才能慢慢捋順。
她記得她家王建安提過一嘴,說是在病房裡見過了畢月的叔叔,一位讓楚亦鋒高看做菸草生意的叔叔。
這個時間點就不對了,除非王建安沒說完全。
那位叔叔如果真的很有能耐,爲什麼畢月會在沒有認識楚亦鋒之前做家教?真有能耐會讓親侄女生活的那麼艱難?
畢月當時可是穿着窮酸到了極點,讓一個幫傭阿姨至今提起都會唏噓不已,可想而知。
那這位叔叔是從什麼時候發跡的?很顯然是認識她弟弟楚亦鋒之後啊!
菸草生意是一般人能做的嗎?
楚亦清聯想到王建安回家跟她嘀咕過,提起過楚亦鋒前段日子找了好幾個部門的人求人辦事兒了,說是什麼菸酒被扣下了,還向她打聽問她知不知道?是不是她公司的事兒!
她當時忙的團團轉,小鋒住院,父母關係緊張。另外楚亦鋒不是亂來的人,也就沒太當回事兒。
現在扣回去從頭想,再串起來略一琢磨,楚亦清覺得她真是小看畢月了!
原來人家甭管和她弟弟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實質性關係,那個名爲畢月的小丫頭,她玩的是不屑伸手等着要錢花,那多被動啊!
這把她聰明的,這把她手段高級的……
人家想的非常明白啊,這是在利用小鋒發家致富啊!
孃家富了,離開誰都能活,要比花一分要一分買幾件衣服強百套啊!
楚亦清閉了閉眼睛,她深呼吸後又呼出一口濁氣,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堅實。
她咬牙暗恨着:如果她想的都是真的,那麼畢月啊畢月,你要真敢沒動真心這麼玩楚亦鋒,我一定讓你滾回老家去!
“亦清?”
“楚亦清?”
聽到有人喊她的聲音,那聲音熟悉到……
楚亦清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身後。
當她看清真是那個人時,她覺得心裡某處地方忽然顫了顫。
她曾經設想過無數次會在何種場合下再遇見汪海洋。
楚亦清僵直着脊背慢慢轉過了身。
他不再是青蔥歲月中的少年、青年,他看起來變的沉熟穩重,眼角也有了細紋。
“啊。”楚亦清還是失態了。
她沒了以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機智和灑脫,她添了舔發乾的紅脣,連句“你好”都忘了說。
汪海洋對陪同的手下點了點頭示意道:“等我一會兒。我這碰到老同學了。”
不過楚亦清還是楚亦清,她只在汪海洋對手下說完話後就恢復了常態:
“海洋,好久不見。”
近一米九身高、三十而立的男人,舉手投足間的氣派和接人待物的灑脫都比高中時代要成熟多了。
汪海洋眼睛含笑地看着楚亦清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
“是啊,好久不見!”
楚亦清再次添了舔發乾的紅脣,她故作輕鬆地指了指汪海洋的衣服:“當警察了,看來混的也不錯,呵呵,還調回京都了,夢想成真,恭喜你。”
汪海洋此刻聽到“夢想成真”四個字時也挺感慨。
他似乎一瞬間就像是看到了當年下晚自習,一個大男孩和一個陽光明媚的少年,一前一後默契走在放學那條路上的景象。
那個年代啊,那時候都不敢說話,他就跟在楚亦清的身後。一跟就是整三年。
而楚亦清也在心裡想着,那個女人啊,還算行,沒一無是處到耽誤了他一生的前程。
要不然她怎麼會甘心輸給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兒,匆匆相親、匆匆結婚,就爲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悲劇。
至今她都不明白,爲什麼當初對她那麼好的一個男孩子,轉過頭卻娶了鄰家女,還爲了那麼個普通女人遠走他鄉去了兵團。
楚亦清覺得自己宿醉的厲害,今天的情緒也起伏的過於頻繁,她沒等汪海洋說話,自己先開口問道:
“拿着文件夾,這是辦案子辦到軍區醫院來了?”
“啊!”汪海洋也從思緒中清醒了過來,他單手插在褲兜裡笑了笑:
“我現在在市公安局刑偵科。前幾天京都到莫斯科火車上發生了搶劫案,這個案子人手不夠,這不我也跟着配合查案。碰到了點兒問題,正好知道有證人在這住院,來這問下情況。”
楚亦清率先轉身邁樓梯:“噢?聽起來蠻複雜的,哪個病房?要不要我找人給你先打聽一下,你知道嗎?”
“二樓右手邊最裡面的病房。”
“什麼?!”
……
畢月用食指不停地點着腦門,她仰靠在病牀回憶着,忽然使勁拍了下腦門,對汪海洋激動道:
“我想起來了,有人對隔壁車廂叫了聲遲二,那人轉過臉時,不是耳朵,是下巴快到脖子處有一個大痦子,痦子上長一撮黑毛!”
就在畢月鬆了口氣目送警察離開,剛要示意樑笑笑遞給她水杯潤潤嗓子時,楚亦清走進了病房。
“姐?”
楚亦清的忽然出現,讓畢月有點兒措手不及,她瞬間從仰靠在牀頭變成了端正的坐姿。
楚亦清微揚着下巴,斜睨了畢月一眼,笑了笑才說道:
“姐可不敢當,你還是叫我楚亦清吧。”
只一句話,還是臉上帶笑禮貌推拒的話,卻讓病房的氣氛降至冰點。
畢月歪了歪頭,琢磨了幾秒鐘,當再擡起雙眸直視楚亦清時,她也笑了:
“楚小姐。”
楚亦清瞬間眯了眯眼睛緊盯畢月,收起了脣邊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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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爲書友miss.安檸,210210660719,cloudysky,18066539761,一千公尺,夜。色無邊,黑色假熊貓,shimingxin,
tearingup,暮雲碧,笑曉,加這個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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