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江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並非沒有見過修行者，之前安排他們進入那一片鬼地方的人就是來自帝都的修行者。
可縱使是那些帝都修行者在面對鬼蜮的時候，也被這海量的鬼霧與厲鬼輕而易舉地吞噬。
可剛剛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劍不僅殺死了厲鬼遊魂，強大的劍勢更是直接將整片鬼蜮撕裂開一個數百米的傷口。
四周的鬼霧被徹底驅散，那抽離生命力的感覺已經退散，此時的兩人終於能夠感覺到身體正在恢復活力，蒼白的面容上終於露出一絲血色。
就在此時，一名身穿白色法衣氣質出塵的青年從空中飄然落下，在他身後有一名絕美的銀髮女子以及身懷貴氣的青年跟隨。
來者自然是沈淵一行人。
就在剛剛也是他隨手斬下一劍，將章江與程虎兩人救下。
對於那一隻化氣境的厲鬼，沈淵自然是不放在眼裡，不過讓他有些好奇的是那隻厲鬼似乎是剛從人類轉化成鬼物不久，並且在厲鬼的話語中提及了尸解之法。
沈淵還未開口，一旁的薛明志十分貼心地主動上前向兩人詢問道：
“你們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章江與程虎相互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章江主動起身開口道：
“啓稟修行者大人，我們是赤牛登山隊的成員。”
一邊說着，章江還亮出了登山服上的標誌來表明身份。
聽到這個回覆，薛明志有些驚訝，立即轉身向沈淵解釋道：
“赤牛登山隊是民間的一羣登山高手組建的隊伍，收攬了大夏境內最爲出色的登山者，經常進行極限運動攀登一些危險的名山大川。
在大夏的網絡上，赤牛登山隊有極高的人氣。”
解釋之後，薛明志繼續問道：“赤牛登山隊？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章江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在三天前，我們接到了來自帝都幾位權貴世家的邀請，讓我們進入北邙山最爲核心的山谷進行探險。
北邙山山谷在歷史中留下了不少傳說，我們赤牛登山隊也幾年前也曾前往過山谷當中，除了發現一些屍骨之外並沒有任何危險。
面對權貴世家的邀請，登山隊裡不少人想要攀上這些世家的關係，於是接下了這一個任務，並且登山隊上下二十三人全部參加。”
“正常來說我們登山之前需要進行各項準備，有的時候甚至要花費數月時間。
但是權貴世家卻強行命令我們必須在一天之內完成準備，爲此他們給我們提供了諸多裝備以及物資上的便利，其中一些高科技的東西我們甚至連見都不曾聽過。
就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於昨日來到了北邙山的山頂，準備通過唯一的入口進入山谷當中。”
說到這裡，章江下意識看向了山頂的方向，眼中突然升起濃濃的後悔與恐懼。
“可來到現場之後，登山隊裡不少人已經開始後悔了。
因爲在這北邙山頂上，我們見到了很多隻是在網絡上看到的修行者，他們能夠御空飛行施展各種奇妙的法寶，揮手之間能輕易開山裂石。
這些修行者們在山谷外圍立下了很多繪製着花紋的石柱，看起來就像是網絡上所說的陣法，在見到這一幕後我們便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一次簡單的登山。
但已經來到了這裡，再想退出卻已經來不及了，我們根本沒資格拒絕那些權貴與修行者大人。”
聽到充滿後悔的講述，沈淵忍不住看向薛明志道：
“他所說的，莫不是前段時間探索荒古禁地的帝都那幾個世家？”
薛明志此刻也反應了過來，向着章江詢問：
“你說的帝都權貴，是不是劉家和曹家？”
章江茫然地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他們是帝都中的大人物，並不清楚到底是哪個世家。”
在這時，一旁的程虎開口了：
“我們在山頂營地時，聽到有人稱呼一位修行者大人叫劉暘。”
此話一出，薛明志雙目一凝向着沈淵點頭道：“劉暘是湯山伯劉家的一位化氣境修士，應該就是他們無疑。”
確定了對方的身份，這下更是引起了沈淵心中的好奇。
帝都世家已經在荒古禁地吃過一次虧，損失了不少年輕一輩的修士，現在派這些赤牛登山隊的普通人進入荒古禁地，或許是跟第一次逃出來的幾名普通人導遊有關。
另一邊，薛明志隨手施展靜心咒穩定住了章江情緒，便示意章江繼續說下去。
章江嚥了一口唾沫，繼續開口道：
“按照那些修行者大人的要求，我們要觀察山谷是否有什麼異常，順便找到幾具屍體帶出山谷。
我們是中午進入的山谷當中，當時天上還有太陽，我們在山谷裡找了大半天時間也沒有找到所謂的屍體和異常。
夜晚我們紮好營地之後升起篝火，準備待上一夜第二天就離開山谷。
誰曾想就在我們夜晚紛紛入睡之後，怪事發生了。”
說到這裡章江身軀一顫，原本恢復了幾分的血色也立刻消失不見，眼中充滿了恐懼。
“先是我們一位守夜的隊友消失不見，隨後部分人的耳畔開始響起了怪異的聲音。
那個聲音讓我們殺死其他的隊友進行獻祭，這樣可以得到保留靈智轉爲鬼修的機會，隨着那個聲音響起，營地周圍開始出現大量的迷霧。”
“所有人都被這個聲音嚇壞了，大家紛紛表示背後的怪物是在裝神弄鬼嚇唬人，要是真能殺死我們早動手了。
大家準備聚在一起防備怪物，只要天一亮就立刻出山谷告訴那些修行者大人。
然而這一個夜出奇地漫長，而大家的所有計時工具都壞了，山谷被大量迷霧籠罩根本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再加上那怪異的聲音只出現力量一次，有人實在撐不下去選擇了回帳篷睡覺，我也迷迷糊糊在篝火旁睡着了。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營地之中江成正在拿着刀砍殺其他人，此時的他力大無窮不懼刀兵，足足有十八個人死在了他的刀下。
我們拼死反抗，最終是程虎用備用的工具工兵鏟切下了他半個腦袋才殺死了他。
正巧的是殺死江成之後鬼霧退散，我們剩下的五個人連忙逃出了山谷，找到了那些修行者大人告訴實情。”
章江的話語之中透露出了不少的有用的信息，聽得有些上頭的薛志明連忙追問道：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
章江臉上的驚恐愈發濃郁：
“我們逃出山谷之後已經是下午時分，我們在山谷中足足待了二十多個小時。
外面的修行者大人聽到我們的講述之後都安心了不少，紛紛表示他們會解決裡面的麻煩。但就在這個時候，那山谷中突然有大片迷霧向着外界蔓延，迅速便吞沒了修行者大人們居住的營地。
數只兇惡的厲鬼藉着迷霧衝出了山谷，修行者大人們依靠着營地陣法支撐，然而隨着迷霧蔓延修行者也迅速敗下陣來被厲鬼殺死。
我跟程虎慌不擇路逃命，結果在路途中被已經轉化成厲鬼的江成追殺，一路逃到了這裡被大人所救。”
說到這裡，章江眼中的恐懼終於消散了大半，急忙向着沈淵說道：
“大人我們快走吧！那山谷裡除了厲鬼之外，肯定還有其他更加恐怖的東西。
我們只要在這鬼霧徹底籠罩之前離開北邙山，就能夠逃出生天。”
沈淵並沒有立刻迴應章江的話語，四周原本被沈淵劍勢展開的鬼霧此刻正在重新匯聚，濃郁的鬼霧向着衆人不斷靠近更加加速了章江眼底的恐懼。
林間一片寂靜，足足半晌之後沈淵才緩緩開口道：
“離開北邙山？這當然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章江臉色一喜，可下一刻沈淵的話語卻讓他神色驟變。
“但在離開之前，還是請伱旁邊那位顯現出本體吧。”
章江身軀劇烈一顫，立刻轉頭看向了身側的程虎，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而程虎此刻也是滿臉疑惑，急忙開口問道：
“修行者大人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程虎的反應好似一劑強心針，章江也立刻向沈淵求情道：
“大人你一定是搞錯了，程虎跟我從山谷中一路逃出來，他怎麼可能有問題？”
沈淵沒有理會章江的求情，而是饒有興致地打量着程虎說道：
“哪怕我已經確定了你的身份，也難以從你身上看出什麼破綻，北邙山之主的手段確實不凡。”
程虎依舊是疑惑不已：“北邙山之主又是什麼？大人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沈淵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緩步走向了程虎道：
“帝都那些世家在那幾名導遊逃出荒古禁地時，便已經發現了荒古禁地的部分規律。
作爲上時代鎮壓了無數亡魂與人皇怨念的禁地，荒古禁地被大周王朝以十殿閻羅大陣封鎖，十殿閻羅大陣乃是藉助陰司之力，可以絕禁任何鬼神。
縱使天地規則部分恢復，荒古禁地隨之一同復甦，但依舊無法繞開十殿閻羅大陣的限制。
在荒古禁地之中，那些苟延殘喘的鬼物們能夠殺死修行者，因爲修行者本就禁止踏入禁地之內，但鬼物無法在十殿閻羅大陣庇護中對普通人出手。”
“後續帝都世家邀請赤牛登山隊的普通人踏入禁地之中，便是爲了測試這一規律。
鬼物無法出手，但卻可以挑撥人心引動殺戮，那個叫江成的傢伙便是你們所作出的嘗試。
引動江成心中對隊友的猜忌與惡念，讓江成殺死了登山隊之中的所有人。
而你作爲荒古禁地的鬼類之一，則在那位北邙山之主的幫助下藉助人心恐懼的遮掩暗中取代了程虎。
江成殺死隊友完成獻祭，而你出手殺死江成，身上自然會沾染鬼物氣息，你以此混淆已經殘缺不全的十殿閻羅大陣，跟隨着幾人一同逃出了荒古禁地。”
“就在離開禁地之後，天地規則更進一步恢復，你於十殿閻羅大陣之外接引鬼蜮降臨，讓厲鬼殺死了帝都世家的修行者。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些所謂的厲鬼就是前些時日隕落的修行者所化。
你裝作跟隨章江逃離，實際上卻是維持倖存者身份暗中等待時機，確認帝都世家是否還有其他援軍。
若非我突然踏入鬼蜮之中引起了你的注意，你早就帶着章江一同逃離了。”
隨着沈淵話音落下，大量黑色鬼氣在程虎周身沖天而起，他眼中的茫然也被陰翳所取代。
“你是如何發現的？”
程虎口中發出嘶啞的質問。
沈淵淡然一笑：
“故意在我踏足鬼蜮之後，上演一出普通人倖存者遭遇厲鬼追殺的生死危機，以此製造巧合接近我。
這般手段，卻是太過簡陋，太過刻意了。”
當然，沈淵說出的理由卻只是其中之一。
真實的原因是，他在見到章江與程虎的第一時間裡便以星數神通推演其來歷，然而第二境的星數神通竟然無法窺探到程虎的底細，這讓他在第一時間便確定了對方絕對有問題。
已經知道了結果，再結合章江的講述與星數神通輔助推演出事情的真相不足爲奇。
此刻的章江早已被真相所震撼，他看着眼前的程虎不敢相信與他出生入死的朋友竟然是鬼物假扮。
程虎沒有理會章江，在他眼中這個普通人不過是隨手可殺的螻蟻。
他看向了緩緩靠近的沈淵，語調陰冷無比：
“能夠識破北邙大人的計謀，你確實很不錯，但一切也就到此爲止了。”
“現如今的玄黃界僅能支撐化神境留存現世，而這北邙山鬼蜮有隔絕現世的效果。
在這鬼蜮之中，我可以毫無保留地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縱使你有通天智慧，但唯有實力纔是唯一！”
一步邁出，程虎的身軀驟然化作了一頭青面紅發的巨大惡鬼，周身的氣勢已然超過了化神境界限，跨入了煉神鬼王的層次。
方圓數十里之內的鬼蜮皆跟隨着鬼王的氣機流轉，青筋虯結的右手凝聚着海量的鬼氣化作巨大鬼爪向着沈淵重重落下。
鬼蜮當中乾枯的樹木晃動着扭曲的身體發出陣陣譏笑，陰影之中海量的邪祟不斷生出蠱惑人心低語，一掌之下有無邊鬼氣鎮壓四方，亦有魑魅魍魎禍亂心神。
鬼氣呼嘯之間，沈淵蓄起的滿頭長髮在風中飛舞，下一刻一道劍光籠罩了鬼蜮。
在這灰暗的鬼蜮之中，好似有一輪大日破開黑夜降臨於鬼蜮當中，魑魅魍魎在大日之下如冰雪消融。
朱明承夜之劍一劍斬落，鬼王手臂與身軀分離，落下的巨大鬼爪在大日之威下化作無數鬼氣轟然潰散。
而後，沈淵淡漠的聲音纔在鬼蜮間響起。
“實力？正好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