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祁連妖境內一座巍峨的山峰之上，盤踞着山峰的赤紅大蛇口中發出驚怒呵斥。
在其身下，難以計數的蛇妖穿行於山峰之間吞吐着蛇信。
這是祁連妖境五大妖皇之一的赤龍妖皇，早在三千年前便已登臨煉虛之境，縱使在整個玄黃界依舊有着赫赫威名。
“天地復甦如此之久，他竟然依舊保持着煉神巔峰的修爲。
如此實力就妄圖屠滅我祁連妖境，莫非他還以爲此時的玄黃界依舊是萬載之前不成？”
話音自祁連妖境的另一端傳來，足有萬丈之高的懸崖上一隻紫目金雕盤踞於此，正是祁連妖境五大妖皇之一的紫霄妖皇。
大地之上，一棵龐大的榕樹佔據宛若一柄撐天巨傘，其身下藤蔓綿延數百里之地幾乎佔據了小半個祁連妖境。
在榕樹的主幹之上，一個蒼老的面容張合着嘴脣，發出低沉之語。
“修爲境界對這位無上道子沒有任何意義，早在數年之前天地規則尚未復甦到容納煉神真人時，這位無上道子便能斬殺黃昏界的煉虛真君。
眼下煉神巔峰的修爲遠超之前，其實力必然更爲恐怖，光是從那釘殺黑熊大妖王的一劍便足以證明其實力，難道有哪位想去試一試不成？”
此話一出，身如猛虎形若山嶽的黑煞妖皇發出暴躁的咆哮：
“榕嶽妖皇你別在這裡說什麼風涼話，若非你的子嗣去追查什麼白澤妖聖轉世，惹怒了這位無上道子，又豈會讓我祁連妖境陷入如此境地？”
羣山之間，融入陰影的影豹妖皇不懷好意地低語道：
“那位道子可是說了誅魁首，若是我們將榕嶽妖皇主動送出去，是否能平息幾分無上道子的怒火？”
黑煞妖皇怒聲道：“放肆！難道要我們堂堂萬載妖境給無上道子低頭？”
“若是能保全自身，低頭也未嘗不可。”
“我們一鼓作氣殺出去，那位無上道子縱使修爲通神，能夠以煉神之境對抗煉虛妖皇，可我們五大妖皇還怕他一人不成？”
“五尊妖皇同時現世？你是當此方天地意志是擺設不成？
若是隻有一兩尊妖皇或許有手段遮掩，拖延天劫降臨的時機，可五尊妖皇現世必然會迎來最爲恐怖的天罰，到時候將祁連妖境盡數覆滅也並非沒有可能。”
“那那妖境之中尚有蒼梧妖聖沉睡，若是蒼梧妖聖出手鎮壓無上道子易如反掌！”
“因爲自己惹來的麻煩就去求助蒼梧妖聖，你就不怕蒼梧妖聖一口吞了你？”
就在黑煞妖皇與影豹妖皇爭執不休之際，身形龐大的榕嶽妖皇終於有了動作。
渾濁的雙目掃過在場心思各異的幾位妖皇，榕嶽妖皇冷笑一聲道：
“你們當真認爲，我派遣子嗣追查白澤妖聖轉世，只是爲了妖聖傳承不成？”
“玄黃界絕天地通萬載，諸位妖聖將妖族傳承融於血脈之中，使得我妖族能夠在每一次靈氣潮汐之中誕生靈智，從而踏上修行之路。
傳承知識雖然珍貴，但也只是對那些血脈不純的小妖們而言。
我等妖皇立於玄黃界巔峰，皆有直指仙境的上古血脈傳承，白澤傳承再如何玄妙也不值得我等覬覦。
因爲各位很清楚，真正阻止我等更進一步的是此方天地，而並非什麼傳承！”
其餘四位妖皇聞言皆是目光一凝，用着慎重的眼神注視着榕嶽妖皇。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爲白澤妖聖傳承去招惹無上道子這位兇人，莫非你得了失心瘋？”
榕嶽妖皇淡然一笑：“我做出這樣的選擇，自然是有高人授意。”
“高人？難道是某位妖聖的旨意？還是說洞天福地的仙人想要設局暗害無上道子？”
榕嶽妖皇並沒有立即做出回答，而是向着衆妖皇反問道：
“伱們可知曉，爲何萬載之前小有清虛之天只是十大洞天聖地之一，勉強能夠保二爭一。
可在絕天地通萬載之後，小有清虛之天卻能鎮壓此世，成爲毋庸置疑的當世第一洞天聖地？”
“是因爲小有清虛之天是玉清道統？”
“還是因爲那悟道至寶清源玄真氣？”
“是因爲靈氣潮汐之時衆多遊散仙人選擇在小有清虛之天閉關？”
一個個猜測從四位妖皇口中說出，但榕嶽妖皇卻只是神秘地搖了搖頭。
待到四位妖皇眼中的疑惑愈發濃郁之後，榕嶽妖皇聲音悠長道：
“八千載之前，絕天地通被短暫打開，一位上界大能降臨小有清虛之天。
據傳言，那位上界大能乃是小有清虛之天的道統源頭，清虛天尊！”
“無上道子失蹤十年，追查無上道子身旁的異獸從而引誘出無上道子，正是清虛天尊所傳下的法令！”
祁連山脈前，隨着沈淵冰冷的話語傳遍方圓綿延數千裡的遼闊山脈，大量的妖族四散奔逃。
這些沒有資格進入祁連妖境的妖族雖無從得知無上道子之名，可是黑熊大妖王的隕落，還有那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們紛紛想要逃出此地。
不管後續結果是沈淵剿滅妖境，還是妖皇鎮壓沈淵，都意味着此地將爆發一場驚世之戰，最終遭受厄難的必然會是他們這些沒有自保之力的妖族。
沈淵並沒有理會這些四散奔逃的小妖，目光已然落向了祁連山脈的深處，那一方藏匿於虛空與現世之間的妖境。
在四境壺天神通之下，無論什麼樣的洞天福地、龍宮妖境皆無法逃過沈淵的視線。
祁連妖境其體量已然不遜色於一方洞天之地，沈淵更是隱隱從其中感受到了五尊煉虛，以及兩道隱藏更深的合道境氣息。
“似乎，這祁連妖境也並不是表面上這般簡單。”
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下一刻只見在那祁連羣山深處，一隻巨大的虎爪從虛空之中探出，其威勢遮天蔽日向着沈淵重重拍下。
空間一陣扭曲將沈淵幾人吞沒其中，下一刻便出現在數十里之外。
而那巨大的黑白虎爪砸落大地，一座巨大的山峰被這一擊硬生生擊碎。
“轟！”
伴隨着劇烈轟鳴之聲，一頭咆哮的黑白猛虎從祁連妖境之中踏出，口中發出憤怒咆哮。
“無上道子，莫非欺我祁連妖境無人不成？”
剎那間狂風呼嘯化作沖天而起的龍捲，煉虛妖皇的威勢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沈淵下意識擡起頭看向了天空之上，天穹之上依舊晴空萬里，似乎並沒有因爲黑煞妖皇的出現而有所變化。
沈淵雙眼微眯，右手劍指一引，一道劍光自虛空之中乍現。晦明劍承載十方寰宇之力劍炁合一，交織出一條條空間裂縫如蛛網般向着黑煞妖皇落下。
“雕蟲小技！”
黑煞妖皇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利爪擡起煉虛之境的修爲爆發，利爪之下撕裂大片空間迎上了這一劍。
空間的碰撞在剎那間堙滅，虛無的力量自交手的中心擴散，黑煞妖皇只覺得心頭警鈴大作本能動用天賦神通護身，便見到那劍氣交織的空間蛛網輕易擊碎了他的爪擊，撕裂他的血肉。
十方寰宇炁本就是空間大道顯化，再有四境壺天神通加持，空間層面的權重遠超尋常的煉虛強者。
強大的肉身被空間裂縫所切割，大片血肉被吞噬露出其下皚皚白骨。
黑煞妖皇見狀化作一道遁光試圖遁逃，可空間裂縫卻如影隨形根本無法逃離。
猩紅的雙目閃爍着猙獰之色，沖天煞氣在黑煞妖皇身上爆發，方圓千里大地皆被侵染成一片煞氣絕地。
龐大的凶煞之氣強行衝擊晦明劍，沈淵元神御劍之法竟然被這凶煞之氣強行中斷。
晦明劍被強行定在原地，而在那祁連妖境的虛空之中，真正的殺機卻在此刻顯現。
萬千藤蔓化作一方天幕將大片祁連山脈所籠罩，所有天地靈氣在頃刻間被抽乾，化作一片生靈絕地。
大日光輝被遮蔽，無邊陰影籠罩之下似有龐然大物穿行於陰影之中向着沈淵踏步而來，神魂震顫的殺機於黑暗中爆發。
沈淵瞳孔微微一顫，層迭的空間自沈淵身前展開，化作屏障阻隔殺機，可未見空間屏障被擊碎，那殺機卻始終如影隨形。
“是陰影！”
念頭運轉之間，神通之力再次爆發。
地煞·星數！
滿天星光自藤蔓遮蔽的天幕中降下，藉助星光沈淵終於看清了襲殺之人，竟是一頭漫步於陰影之中的獵豹。
陰影所在之地，影豹妖皇皆可隨意穿梭，空間屏障無法阻擋正是如此。
思緒變化間，影豹妖皇已經自陰影之中襲殺而來，那鋒銳的利爪已然近在咫尺。
感受着陰影中的律動，沈淵唯一一門踏入第二境的大神通終於在此刻顯現出威能。
九息服氣·朱明承夜！
第二境的九息服氣大神通能加持所有的天地之炁，縱使只有中位的朱明承夜在九息服氣大神通加持之下，亦可展現出屬於大神通的威能。
如煌煌大日的光輝自陰影之中降臨，以沈淵爲中心無量光芒照耀整片界域，一切陰影如冰雪般消融。
“不可能！”
驚恐的怒吼之聲從影豹妖皇口中發出，那大日光輝絕對不是尋常的光明，而是近乎於道的力量。
大日光輝不僅將他的領域所吞噬，其無量光更是將他遁入陰影之中的肉身湮滅。
曾今他視爲領地的陰影，此刻卻成爲了催命的符咒，一步步將他拖入深淵之中。
惶恐間已經容不得影豹妖皇過多思考，便毅然選擇燃燒神魂博取一線生機。
煉虛妖皇的神魂短暫在這大日光輝之下顯化出一片陰影，爲他爭取了一絲生的希望。
大半身軀從陰影之中一躍而起，迴歸原本的肉身狀態，但仍有一小部分在日光燒灼之下與陰影一同消散。
失去了小半身軀的影豹妖皇望着如太陽星君降世的沈淵，飛快退回到了那遮天蔽日的藤蔓之中。
這精心佈下的殺局，卻是以失敗而告終。
而在另一邊，黑煞妖皇強行定住的晦明劍上，十方寰宇炁徹底爆發，大片的空間被錯亂劍氣撕裂。
空間坍塌，晦明劍穿梭虛空迴歸了沈淵身側。
此刻的沈淵才閒暇以待注視着眼前現身的三位妖皇。
儘管對方有遮蔽天機的手段，可三位妖皇出手終究還是無法瞞過天地意志，玄黃界天穹之上已經有陰雲開始大片匯聚，恐怖的天罰在暗中醞釀。
沈淵神情遺憾地掃過眼前三位妖皇，輕搖着頭道：
“就只有你們？”
話語之中的漠視，徹底激怒了暴躁的黑煞妖皇。
龐大的身軀一步邁出，面容猙獰發出低聲嘶吼：
“受限於天地我們無法全力出手，但這依舊不是你能挑戰祁連妖境的依仗。
識相地便趁早離去，否則一旦天地更進一步復甦，我五大妖皇必然會降臨玄黃，將你斬殺於此！”
萬千藤蔓編織出一張蒼老的面容，榕嶽妖皇聲音也在此時響起。
“道子所求無非是討要一個說法，現如今已斬殺我祁連妖境兩位大妖王，更是滅殺了祁連市之中的衆多妖族，已經足夠平息道子的怒氣。
若是道子還是要執意追究，五大妖皇便在祁連妖境之中恭候道子駕臨！”
話音落下，三位妖皇主動退入祁連妖境，消失在了這羣山之中。
但那一直隱藏的祁連妖境，此刻卻沒有絲毫遮掩顯現於羣山深處。
一直跟隨在沈淵身側的緬因貓瞳孔微縮，連忙說道：
“先生，這些妖皇現身必然是想要將您引入妖境之內，您千萬不要上當！”
就連趴在沈淵肩頭的白雪也伸出小爪子，勾了勾沈淵的衣領，像是在勸阻沈淵不要進入妖境。
沈淵撫摸着白雪的小腦袋輕聲一笑。
“他們斷定我必然會進入祁連妖境。”
“這是爲何？”
“無上道子說出的話，又豈能有收回之理？”
緬因貓神情忐忑，欲言又止。
沈淵卻並沒有選擇立即踏入祁連妖境，而是原地盤膝坐下，從方寸秘境之中拿出了一冊冊陳舊的書籍。
“祁連妖境當然是要去的。”
“不過在這之前，先等我突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