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費了四五秒鐘,把臉上的驚愕呆滯震精,以及不由自主長大的嘴巴都收回去,楊澤在內心默默罵一句,mmp,你他孃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即便他從趙靜鬆那一句莫名其妙的上樓聊聊,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但楊澤萬萬沒想到,趙靜鬆竟然就這麼輕輕鬆鬆,像是喝水一樣簡單平淡的突然承認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楊澤收拾好心情,腳下不停,走到和趙靜鬆同高的臺階,扭頭平視着他,同樣狀似平靜的問了一句。
“是爲了省優秀學生代表競選的事?”
“算是吧。”趙靜鬆掃了眼楊澤往上走的動作,嘴角微不可查的往下撇了撇,繼續往樓上走着。
算是吧?
這麼說,還有其它理由嘍?
比如,你爸和我爸之間的職位衝突……
楊澤咂摸着這簡單又或者不簡單的三個字,心中默默啓用了【鑑謊光環】。
他很想借着這個機會,看一看,這個時空的趙叔叔,趙明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次的事情,又是否真的有他在背後指使……
楊澤打心底裡也無法相信,網上的水軍攻勢,和那堪稱滴水不漏,查不到一丁點蹤跡的假劫色拍照計劃,是趙靜鬆這樣一個剛滿十八歲的高中生所能辦到的。
繼續跟上趙靜鬆的腳步。
並肩而行,楊澤順着話題往下旁敲側擊:“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沒搞懂,這次參與競選的人那麼多,爲什麼你會偏偏挑中我來對付?”
趙靜鬆沒有立即回答,側首,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楊澤,直到把楊澤看的有些鼻尖冒汗,才收回了視線。
語氣帶着點嘲諷:“這個問題……楊澤你不會真的認爲,這個競選會公平公正,不看背景不看出身不看關係吧?”
楊澤沒反駁,事實上,楊爸就一直在藉着【503】的案子,給自己拿這個名額鋪墊名聲,疏通關係。
“依據省優秀學生以往的評選規定,每個市上報的人數裡,只能出現一個名額。
而江城這一批競選的人,除了你我,以及一個一中的女孩,其他人根本沒機會獲取名額。”
走到三樓,趙靜鬆腳下沒停,繼續沿着樓梯向四樓走,口中的語氣在剛纔那一下嘲諷之後,又變成了不帶有一絲感情的平淡。
“有所爲,有所不爲,對一個女人用下三濫的手段抹黑名聲,我暫時還做不到。”
“所以說,這就是你對我下手的理由?聽起來有點敷衍啊!”
楊澤嘴上表示不信,繼續不依不饒的試探着。
但他偷偷看了看,散發綠光表示正常的【鑑謊光環】,忍不住噓了眼趙靜鬆。
他倒真沒想到,這貨外表斯斯文文的,竟然還是個大男子主義者。
察察的腳步聲微微頓了頓,趙靜鬆再次側首,用剛纔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瞥了眼楊澤。
冷不丁說了句:“這樣暗戳戳的試探挺累吧?”
“是……咳咳,你說什麼,什麼試探?”楊澤被這麼突兀的一問,差點下意識把實話給露出來。
輕笑一聲,趙靜鬆沒去看狂飆演技的楊澤,扭過頭,幾個大步邁上四樓,走到了走廊的側邊,站定。
平靜道:“一個高考加十分的省優秀學生評選而已,還不值得我費這麼多功夫,真正對你以及楊叔叔下手的原因,和你想的一樣,的確是因爲我爸丟掉的那個局長位置。”
果然,我就知道是這樣。
同樣站在走廊邊,楊澤俯視着下面的校園,正心情振奮的時候。
趙靜鬆幽幽補了一句:“不過,有一點和你想的有出入,這件事上,我爸可沒插過手。”
沉默了兩秒,楊澤扭頭掃了眼【鑑謊光環】——綠色!
所以,這小子真的沒說謊!!!
“你是說,網上的那些和什麼假劫色拍照,全都是你一個人做成的?”楊澤喉嚨忍不住滾動了兩下,有些乾澀,語氣中飽含着強烈的不敢置信。
“如果說你是指,在我爸把貪狼幫老大抓捕歸案,我偷看他帶回家的卷宗,然後找人把他的企鵝賬號盜取;
然後在黑網吧登錄,囑咐一個小混混帶人去假劫色,同時僱人拍照。
並在行動之前故意把個人感言落下,當天再去用很漂亮的字跡,迫使你不得不謄抄,晚一個小時錯開人流高峰迴家;
最後拿到照片在網上曝光,用水軍帶節奏……”
“那麼,我承認,以上那些都是我做的。”趙靜鬆的聲音,寡淡的幾乎讓楊澤以爲他是在敘述我剛剛吃了一個手抓餅。
說完,就在楊澤整個人還有發愣的時候,趙靜鬆像是想起了手抓餅沒放甜辣醬,又語氣淡然的補充了一句:
“對了,原本,楊叔叔升職,是不需要去一趟廬州的,但我制定了計劃以後,有點擔心楊叔叔留在江城,以他的手段,很可能會輕鬆的就擺平所有關竅。
所以就聯繫幾個同校的同學,讓他們用了點手段,鼓動自己的父母,向局裡遞交了報告建議,讓楊叔叔去廬州進修的事。”
“聯繫幾個同校的同學?”楊澤忍不住驚訝出聲。
張靜鬆淡淡的瞥了一眼楊澤:“要不然,你認爲我當初放着條件更好的一中不上,爲什麼來差了一級,但官員子女衆多的二中?
或者說,短短一兩年的功夫,就我爸那老古板,又臭又硬的脾氣,是怎麼得到那麼多人支持,一躍成爲,最有可能接任局長職位的人的?”
【鑑謊光環】依舊常綠。
楊澤再次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唾液,手掌不自覺的搭在了走廊的圍欄上。
他感覺自己面對這強大的信息量需要緩緩。
沉默了兩秒後,楊澤還是遲疑着提出了一個問題:“網上那些水軍的僱傭費可不是小數吧?”
“哦,我前兩年建立了一家專門爲明星提供撕逼服務的水軍公司,法人是美,籍每月收益不錯,這次網上的行動,出於保密需要,就是我自己員工上陣。”
上課鈴叮鈴鈴的響着。
楊澤看着趙靜鬆平靜如水的側臉,沉默了好久都沒說話。
說真的,如果這是一本小說的話,楊澤真的有一句mmp要說。
mmp,這本小說,他麼的到底誰纔是主角,你他孃的搞這種反派是要玩死我嗎?!!
“呵呵,靜鬆,你對趙叔叔的事情還真是不遺餘力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楊澤強撐着自己的氣場。
“在體驗過國內某種強大的無形制約以後,我計劃過20歲以後出國定居,但我爸媽他們肯定不願意去,距離遠,撫養之恩難報,只能提前還。”
趙靜鬆的表情隱約有一絲悵然,“我媽希望看到我成績好,爲人處事和善……所以我從小到大拿第一名給他,見了誰都帶着笑容有禮貌的問好……
我爸的夢想是帶給這個城市一些變化,他寫過無數的文案,計劃,但這些都需要他做到一個更高的位置來執行,所以我做了這麼多,想讓他往上爬一爬,去實現自己的抱負。”
說到這,趙靜鬆有些失笑,看了眼楊澤,說:“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沒想到,最近的這半個月,江城能連着發生這麼多案子,讓楊叔能帶着功勳,一步步的爬到了升職的邊緣。
這一次,如果楊叔升職成功,以我爸的年紀,再加上我準備出國,可就真沒希望了。”
“上課”“老師好”
一片上課起立帶起的桌椅摩擦聲中,楊澤問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個疑惑:“你爲什麼跟我說的這麼清楚,就不怕我用錄音設備把這些東西錄下來,發出去?”
斜睨了楊澤一眼,趙靜鬆表情平靜,淡淡道:
“不管告不告訴你,都已經沒意義了,我沒想到,我爸竟然早就知道了我和水軍公司的聯繫。
所以,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在查明瞭情況以後,已經讓我停了針對你的行動。
另外,就以我爸大義滅親果斷制止我在前的行爲,你覺得楊叔那種性格,即便有錄音,他會讓你把這些東西說出去?”
“……”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不管說什麼事,都沒有任何情緒的樣子,很像廟宇裡那些冷冰冰的神像?”
這次,趙靜鬆很認真的思索了兩秒:“你可以把那個神像的像字去掉。”
“……”
沉默半晌,楊澤看着趙靜鬆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撲克臉,莫名的有點手癢:“我突然有種很想打你的衝動。”
“哦,我練過一段時間的跆拳道,紅帶,自由搏擊和無差別綜合格鬥也涉獵過一點。”
“……”楊澤隱隱感覺膝蓋似乎中了一箭。
“好了。”趙靜鬆擡手看了看錶,“該解釋的都解釋完了,那麼我就先告辭了,過幾天等楊叔回來,我爸應該還要帶我到你家去負荊請罪。”
說完,趙靜鬆乾淨利落扭身就往樓下走。
“欸,我能不能再問一個問題?”
走到半路,趙靜鬆聽到聲音剛一扭身,突然踉蹌了一下。
“一個十八歲小娃娃裝什麼諸葛亮,這一腳你怎麼說?哈哈,沒想到吧!”
趁着趙靜鬆不注意,往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楊澤悶頭就往樓下走。
“有意思……”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趙靜鬆推了下鏡框,看着楊澤像是被狗攆了一樣的背影,神色有一絲莫名。
“總感覺,以後可能還會和你對上啊……”
……
“系統,你說我那位趙叔叔大義凜然制止趙靜鬆的行爲,到底是我購買的【主角光環】起了作用,還是說真的只是他的主觀意識……”
下到三樓,楊澤收斂笑容,問這話的同時,目光在系統光幕上的某些道具上來回滑動,神色隱約有一絲陰森。
光幕閃爍了一會兒:“宿主,系統的答案可能並不太讓你滿意,【主角光環】並不具備這種程度上操控人心的效果。”
“哦……那就是說,趙叔叔還是受到了一點【主角光環】的影響嘍!”
光幕抖動了幾下,沒吭聲,因爲這話壓根就不是一個問句。
楊澤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膠囊般的東西,拿在手裡把玩着,神色有些掙扎。
這個膠囊是他剛剛在和趙靜鬆談話時購買的錄音道具。
如果放出去,坐實了趙靜鬆抹黑污衊一位處級局長的事情,那麼這位“天才”起碼要承受三年以上的牢獄之災……
“我是真的很想嘗試一下把這玩意放出去,看看趙同學會是什麼表情啊……”
喃喃自語中,楊澤的手機響了。
許嵩的半城煙沙在樓道里迴盪。
楊澤看着屏幕上的“英明神武的偉大父親”,十多秒後,才謂然嘆了口氣,拐到三樓的一間無人教室,按下接聽鍵。
“喂,小澤,你趙叔叔給我打過電話了,網上的事,是他家的那個小子做的……
我查過他說的那個星海泛娛樂,除了查到公司法人是個美國人,其他有關趙家小子的信息一丁點都查不到。
這次,但凡老趙有一點點私心,裝作不知道不吭聲,我的升職和你省優秀學生的名額,就算丟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做的,但他不還是打電話主動坦白了。
我是真想不到,老趙那麼頭鐵的人,能在電話裡那麼低三下四的服軟告罪,還說等過兩天我回家了,上門負荊請罪。
一碼歸一碼,趙家小子做的事肯定是賴不掉,但你趙叔叔的光,我們也要承,再說以後還是在一個局裡……”
掛掉電話,楊澤狠狠握了下手裡的錄音膠囊,臉上有不甘,又有些苦笑。
他不得不承認,趙靜鬆這傢伙,還真是把楊爸揣摩的淋漓盡致。
而這種情況下,即便自己真有氣,不去顧及趙叔的面子,也得考慮着,不能讓楊爸在升職關鍵期和趙叔撕破臉,從而不敢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報復。
把膠囊收進口袋,楊澤出了無人教室,換了另一條樓梯,走着走着,突然問:“系統,我剛纔踹趙靜鬆那一腳是不是挺幼稚的?”
沒等系統回答,楊澤自嘲的搖了搖頭:“算了,幼稚就幼稚吧,和趙靜鬆比起來,我是真發現,我前世那25年全都活到了狗身上。”
“宿主,有些時候,你必須得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生物叫做——天才。”
光幕閃爍,系統的聲音很罕見的帶上了一絲人性化:“根據你前世的記憶,那個被你稱爲趙靜鬆的生命體,會在明年前往哈佛。
然後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MBA,僅僅在20歲的年紀,就利用高超的技巧和金融槓桿,從華爾街那羣世界精英眼皮底下,攝取到一筆豐厚的財富,等到他22歲,就已經創立了一家資產達數億美金的企業。
所以,在這種生物面前,被提前算計的情況下,吃虧,有挫敗感很正常。”
“我知道這很正常,但我同樣感覺很憋屈!”
楊澤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額頭青筋直冒,臉色很難看:
“這他孃的算什麼,吃了這麼大虧,被迫花了那麼多錢,到最後,看着那張死人臉輕飄飄的秀了我一臉,可我他麼的還不敢真正去報復,如果是你,你不感覺難受,不感覺憋屈?!!”
系統光幕劇烈的抖動着:“宿主,有句話叫做,真正的強者從不畏懼失敗,即便挫敗之後,也絕不會發出敗犬般的哀嚎。
感覺憋屈,感覺難受,那就去努力成長,去氪足夠的金,變得更強,直到一步步踩回去爲止。”
“另外,宿主,你難道不認爲,只有這種夠強的人,踩起來才最舒服嗎?”
久久的沉默之後。
楊澤有些感觸,又有些哭笑不得:“系統,你陡然從毒舌變成雞湯王,我還真有點不適應,還有,你上面說的那些,怕不是隻有那個‘去氪足夠的金’纔是重點吧……”
“哦,毒舌啊……”系統很人性化的哦了一聲:“宿主,你個渣渣,身爲一個掛逼還被虐的這麼慘,自殺去吧,你的人生已經沒有希望了。
這樣,宿主你聽起來是不是順耳多了。”
“……”
默默罵了自己一句嘴賤,楊澤的目光在系統光幕上的某些道具上不住的滑動着。
“小趙同學,冥冥中總覺得我們以後還會對上,到那時,我想我應該能給你一個很大的驚喜……
但這次的事情,思前想後,雖說不能把錄音發出去,讓你真坐上幾年牢,但送你一點【小禮物】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