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南之所以看呂碧成,不僅因爲她本身的才能,也跟她跟光復會的關係有關。
呂碧成的老師就是大名鼎鼎的嚴復,可惜在去年過世了,卻也爲弟子呂碧成留下了寶貴的人脈資源。如果能得到光復會的資源的話,南華的發展將會如虎添翼。
現在光復會的情況跟司徒南知道的歷史差不多,自領袖陶成章被蔣蔣幹掉後,羣龍無首,一蹶不振。
由於光復會與同盟會以及由同盟會衍化的國民黨恩怨難消,光復會員倍受排斥擠壓,民國後,基本上退出政治大舞臺了。
現在正是光復會最虛弱的時候,一頓盛行的軍國民教育會(其實是暗殺團)已經銷聲斂跡了,因爲鬥爭的敵人是手握重兵的北洋政府和同樣擅長暗殺且有名望的國民黨,無論哪個,光復會都不是對手,於是在推翻清廷後的爭權奪利中,自然地敗下陣來。
讓人欣喜的是,一直打壓排擠光復會的國民黨遭到兩廣的致公黨的排擠打壓,軍事實力被壓縮到極限,只能窩在貧苦的福建山區,他們的政治資源也在開始爲致公黨侵蝕,不過仍然有龐大的聲望,依舊是國內第一大黨。
致公黨的勢力兩廣發展迅速,而且只專注於兩廣地區,聯省自治真是說到做到,所做作爲基本上跟山西的閻錫山那個種田軍閥差不多,不過效果就要好上不少,位置也更有利。
在其他地區致公黨無意也無力去招惹別人,不過比人要想在滲透兩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隨着時間的推移,致公黨在大陸的根基會越來越穩,雖然控制力不如在南華那樣隨心所欲,但無論是陳炯明還是李宗仁都越來越離不開致公黨,離不開南華的支持。
回到光復會的話題,雖然光復會一盤散沙,但遺留的資源還是很多的,特別是章太炎、龔寶銓、陳燮樞等一批知識分子,他們既是革命家,也是教育人士,如果能爲南華所用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恢復中華文化還得靠這些人出力,光復會人大多出身在江浙一帶,文風鼎盛,不少光復會成員對革命失去信心後,都轉向教育,可惜歷史種種,很多成果都沒法保留。
對南華而言,光復會就像是失去了刺的玫瑰,她的美麗可以爲南華增光添色,,根本不用擔心會消化不良。
南華現在被廣東福建人把持軍政財界,但偏偏缺少讓司徒南心醉的那抹江南氣息的文化味道。
司徒南有時會想,就想日本的長洲薩摩兩藩把持國家軍政,其他地區的人只能從事教育醫療等其他行業才能出人頭地,(這還是歷史遺留問題)南華將來的情形估計也差不多這樣,其他地區的移民要想打破粵閩兩省移民的壟斷不是件容易的事。
司徒南心裡默默地想着這些無聊的問題,看了看呂碧成,正想和盤托出,讓她去招攬光復會的餘部是,突然看見她的眼睛裡多了一抹亮色,好像看到了美麗的風景,不由自主地朝着出站口走過去。
遠處,一個一襲白衣西裝的男子正笑着走過來,他放下禮帽,露出燦爛溫和的笑容。
司徒南一看就笑了,那不是餘明鈺是誰?
站得有些遠,餘明鈺沒有留意到司徒南和司徒美登,眼裡只有那個日思夜想的女人,還有她那盈盈一笑。
“你來了!”
“嗯!”
“還好嗎?”
“嗯!”
短短几句老土的問候,餘明鈺的臉紅了,呼吸微粗,心跳得厲害,心裡有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壓抑着心底巨大的喜悅,最後只化作恆久的凝視!
剎那永恆,餘明鈺多麼渴望把這個女人擁入懷裡啊,只是捏了捏拳頭,最後還是忍住了。她的知性、美麗讓他不好意思唐突,感覺就像是面對女神一樣,幾乎不能呼吸。
可是偏偏不如他的意,突然被人從背後撞了一下,餘明鈺不由自主地向前撞去,把那句又軟成熟的身體擁入懷裡,炙熱的心緊緊地貼在一起,巨大的幸福開始蔓延到每個細胞。
他不想回頭去查看到底是誰給了自己一個美好的捉弄,只想靜靜地抱一會。
呂碧成被這個男人的大膽驚呆了,他本能地抱住那可靠的腰板,歪着頭靠在餘明鈺的懷裡,感覺自己被久違的熱浪慢慢地融化掉。
就這樣,一個被捉弄式碰撞,他們在的大廳裡旁若無人地擁抱起來,讓經過的那些憨厚直撲的青壯小夥子人目瞪口呆,心裡有說不出來的羨慕。
不過人家光鮮的衣着,身邊還帶着秘書,那派頭讓那些明天不知道在那個工地揮灑汗水的草根們硬生生地把心頭的一絲奢望掐斷了。
“嚶”,呂碧成嬌喘一聲,感覺周圍越來越大的目光的壓力後,有些害羞道,“你還準備摟到什麼時候?”
“啊?”
餘明鈺慌忙地放開手,看着幾乎百年難遇的嬌容,嚥了咽口水,又咧開嘴,得意地微笑起來。
呂碧成嗔然,看着一臉豬哥的餘明鈺,心裡泛起絲絲甜蜜。她終究是成熟有修養的女性,馬上冷靜下來,回頭一看,周圍已經沒有司徒南叔侄的影子了。
不由得心裡有些慌張,暗道:今日自己的形象全毀了,對方還是堂堂一國總理,在他面前失禮,實在是——他們不會生氣走人了嗎?
想到這裡,呂碧成有些懊惱地看着小情人餘明鈺。
“怎麼啦?”見呂碧成臉色不對勁,餘明鈺關心道。
“闖禍了。剛剛我正跟南華總理在說話呢?結果你一來,又突然——那樣唐突,讓我反應不過來,現在人家走了,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呢?”
呂碧成蹙着眉頭,看了看餘明鈺,輕輕地跺了跺腳。
“南華總理,司徒老先生嗎?”餘明鈺笑問道,沒覺得有多大的事。
“你認識他?”呂碧成聽餘明鈺輕鬆的口氣,心裡有點驚訝,又補充道,“對了,剛纔還有一個貴客,司徒美登的侄子司徒南先生呢?”
“呵呵!原來是他們。”餘明鈺一聽就笑了,沒想到剛纔居然沒看見大老闆,想想有些失禮,不過他知道司徒南從來不會介意這些事情的,說不準剛纔那一撞,還是他安排的呢?
“你笑什麼?知道剛纔多失禮麼?”呂碧成白了餘明鈺一眼。
“沒事的。司徒南是我的大老闆,我跟他很熟。我這次就是受他的命令過來的。詳細的情況,我們回去再說吧!”
說完,餘明鈺主動上前抓住呂碧成的手,把有些茫然的呂碧成牽了出去。
門口早已泊好了等待他們的汽車,見餘明鈺和呂碧成齊齊上車後,司機回頭告訴餘明鈺:“餘先生,今晚司徒先生在司徒公館準備爲你接風洗塵。還有呂小姐,他特意指定你也要參加。”
“知道了!”餘明鈺點點頭。
司機是美華公司派來的,司徒南拖他留口信也不足爲奇。
“看不出來,你派頭不小啊!”見餘明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意識到餘明鈺好像跟南華國的高層關係非同小可,呂碧成不由得打趣道。
“是挺熟的的,我認識他們很久了。我以前寫信給你,不是說過了嗎,我回國之前就在美國的鋼鐵公司工作,司徒先生就是我的老闆。後來去了南洋,然後纔到武漢的。”
餘明鈺笑道,在武漢的時候,他見到了呂碧成,從此情根深種,一發不可收拾。
這兩年來,呂碧成全世界到處跑,不過還好沒忘記承諾,給餘明鈺寫信,通過頻繁的信件和電報,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密切了,就差捅破那道薄薄的紙了。
想起剛纔的迤邐,餘明鈺不由得露出得意的微笑,心裡回味無窮,他已經確定了這個女人的心思了。
呂碧成再次打量起身旁的餘明鈺,兩年沒見,這個男人更加成熟了,身上有股氣勢,好像不可阻擋一樣。
強烈的進取心,即將要大放光彩的男人是最引人的。呂碧成心裡想道。
想到,武漢工業集團是中國最大的工業公司,旗下有漢陽鐵廠,揚子機器製造公司等一批重量級的企業,每年產值過千萬,作爲武漢工業集團的第二號人物,自然也是風雲人物了。
想道這裡,呂碧成對這個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男人的潛力更有一番深刻的體會了。
“對了,你的電報說,今後要到南華工作了,那武漢那邊怎麼辦?”呂碧成突然問道。
“什麼怎麼辦?”餘明鈺疑惑地回頭。
“不覺得可惜了麼?”呂碧成道。餘明鈺到了南華,就意味着放棄在武漢那裡的事業了,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啊。
“是有些可惜。我還有些計劃沒有完成呢,特別是漢陽鐵廠的二期工程馬上要動工了,而我不得不離開了。”
餘明鈺感慨道。
在武漢的日子,除了給呂碧華寫信,就是看着漢陽鐵廠恢復往日的輝煌讓他心動不已了。只是可惜的是,湖北的局勢不是太好,隱隱制約武漢工業集團的發展。
要不是,美華公司有美國人的股份,估計一早被那些軍閥強盜吞併了。不過現在也好,武漢工業集團同時也成爲南華在祖國的產業了,諒那些軍頭頭也不敢癡心妄想,沒有美華的武器,秀才吳能打贏土匪張麼?
修通了粵漢鐵路後,武漢工業集團的產品更多地爲廣東建設服務,在廣東還沒有完全建立工業系統的時候,大量的訂單都發到武漢工業集團。
大量的基建拉動了漢陽鐵廠發展,從武漢出來的鋼鐵產品大部分都送到了廣東廣西去,因爲那裡兩三年沒開戰了,工業發展的速度讓餘明鈺驚喜,離開武漢的時候,他還特意去坐粵漢鐵路南下廣州,參觀考察完武漢工業集團和廣東政府合資在南沙的鋼鐵廠才心滿意足了地上了船。
此外,隨着美華公司在上海越來越強勢,控制了上海最大的紡織企業大生紗廠後,開始對上海的紡織業進行整合,購置機器、更新廠房等需要的鋼材、機器設備也從揚子機器公司訂購,這極大地促進了武漢工業集團的發展。
美華公司是個龐大的平臺,旗下有大量的產業,特別是南華成立後,大興土木,對鋼鐵機器的需求是機器龐大的,近水樓臺先得月,武漢工業集團也從中得到了三千多萬美元的訂單,足以讓武漢工業集團生產兩年了。
餘明鈺越想越驕傲,和宋子文搭檔兩年多時間裡,宋子文在外面聯絡關係,銷售產品的時候,餘明鈺則負責武漢工業集團的管理,從美國過來的大量的機器設備就是他帶着自己的團隊安裝調試的。
管理一個龐大的工業公司真不容易,不過還好終於熬過來了,而武漢工業集團也上了軌道。
想着這如火的兩年,哪怕到南華了,餘明鈺心裡依舊激動不已。
“你在想什麼?那麼激動。”呂碧成好奇問道。
“現在漢陽鐵廠的年產量已經超過30萬噸,驚訝吧?”餘明鈺湊到呂碧成的耳邊小聲道,呼出的熱氣讓呂碧成覺得有些癢,腮邊泛起微紅,霎時好看。
她回頭看了看這個突然變得膽大的男人,目光有些複雜。
“這是個秘密哦,這種數據我們一般不會對外公佈,我們的很多產品都是賣給相關的企業,外人一般不是太清楚。”餘明鈺一本正經道。
他的消息讓呂碧成心裡暗暗吃驚,她還記得,當初去漢陽鐵廠考察的是,那一幕火熊熊的情景像烙印一樣在她腦海裡,時不時地,也會想起締造這一切的那個男人。
如今這個男人真的把漢陽鐵廠救活了,短短兩年,就把漢陽鐵廠這個民族工業的脊樑重新塑造了,心裡不禁爲他感到驕傲。
“既然是秘密,那你爲什麼告訴我啊?”呂碧成笑道,眼神裡多了一絲甜蜜。
“你是自己人嘛!”餘明鈺抓住呂碧成的手,凝視她如水的眼眸,柔聲道:“答應我,留在我身邊吧!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