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起見堵胤錫說的這樣胸有成竹,不由得也是一愣,
“堵大人,這問題可不小啊,怎麼到你嘴裡就跟小孩過家家一樣呢,也罷,三天之後本藩就看看你的章程吧。”
李起話裡也是有點打趣的意味,想要到時候看一看堵胤錫的笑話。
李起可不相信困擾後世那麼多人的老大難,你老人家三天能解決?
鬼才相信。
不過讓李起沒有想到的是,李起這一句要看笑話的話,落在堵胤錫的耳朵裡,卻突然讓他是靈光一閃。
只聽堵胤錫道:“殿下,不需等待三天,連一天都不需等待,現在下官便可給您答覆。”
“什麼,你現在就想到對應對的章程了?”
李起更爲驚訝,心說你這個堵胤錫,不會隨便拿哄小孩的鬼話來搪塞我吧,你不管怎麼說,至少在明面上你的話得說得通道理,
要不然,就算你是歷史名人,名流千古,我也不答應,我照樣也要說你。
“哦,既然現在你就有了章程,那你就說說看吧。”
堵胤錫最後理了理思路,道:“此等奸商小人,趁着機會投機取巧,朝廷最上等的應對方法便是置之不理。”
“什麼,置之不理?”
李起更爲驚訝,他還真準備了聽堵胤錫的一番長篇大論,哪知道他竟然蹦出這麼四個字來,
“堵胤錫,你這不會是在開玩笑吧,置之不理?那豈不是這房屋地價要被他們抄到天上去,到時候民願沸騰,罵的還是我們朝廷。”
堵胤錫微微一笑,“殿下多慮了。請容下官問殿下三個問題,
第一,需要買房置地的人是什麼人?第二,需要買房置地的人是不是必須要買房置地?第三,如果必須要買房置地的人,他買不起房,置不起地,他會活不下去嗎?”
李起聽了這三個問題,似乎有點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李起一邊思考,那堵胤錫便是開始在一旁解釋,
“殿下,首先我們說明白這第一個問題,需要買房置地的人是什麼樣人?
這毫無疑問,一定是家裡添丁加口住不下了,所以想要買房置地,亦或是像剛纔殿下所聽到的,那些想趁此機會買房置地賺錢的,只有這兩種人。”
李起點了點頭,對此也深以爲然,“不錯,堵大人你這話說的不錯,除了這兩種人,確實也是找不到別的什麼買房置地的理由了。”
堵胤錫見李起贊同自己的猜測,也是高興,又是接着說道:
“如果是普通老百姓,因爲家裡添丁加口,需要買房置地,那麼他如果買不起房,置不起地,那他是不是可以有其他的辦法來解決?
當然有,他們可以選擇租住別人的房屋。若是租房也租不起,還有解決辦法,便是在自己房間隔一塊木板,起一堵牆,又是一間房出來了。
亦或是把家裡的材房地窖改一下,也是幾間房出來了。再亦或是在邊上搭個棚,也是一間房出來了。
實在連這些也沒有,還可以直接在地上打地鋪,睡地上,家家戶戶十幾口的,都這樣,這也不是沒有的事。
歸根結底,百姓有百姓的智慧,如果沒有錢買房置地,他們會自己去想辦法解決居住問題。
所以這第二個問題,他們買不起房,置不地,他們會有辦法替代,朝廷其實不必要操心。”
李起聽了,一時無言反駁,明明感覺堵胤錫說的似乎是歪理,但一時也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堵胤錫見李起無法反駁自己,更顯得意,又道:“第三個問題,如果必須要買房置地的人,他們偏偏買不起房,置不起地,他們會不會活不下去?
當然不會。
自古以來,只聽說買不起糧食餓死的,買不起衣裳凍死的,掉在河裡溺死的,沒有了水渴死的,治不起病拖死的,
死法千奇百怪,但偏偏沒有聽說過買不起房,置不起地,死了的。這若是死了,該叫怎麼死?”
“該叫怎麼死?”
李起也不知道該叫怎麼死,看向堵胤錫,期待他的自問自答。
堵胤錫道:“之所以沒有一個名稱,是因爲他不是威脅百姓生存的致命根,沒有屋舍,地當牀來天當被,只要能躺下,在哪裡不是睡?”
”不不不,,,“
李起這時候想到理由打斷堵胤錫了,“堵大人,你這話就差了理了,有道是吃穿住行,最是民生之本,怎麼到了你這裡,卻是居住變得不重要了?
這不合道理。”
堵胤錫欣慰的笑了笑,“殿下有此仁心,這是好事,下官亦是感到欣慰,但是請殿下記住,任何話語,都是要對應其天下大勢。
如今我大明亂了數十載,活着,這是最根本的,爲了活着,多少人背井離鄉,離開家園,成爲了流民乞丐。
這一點,便可印證當百姓的生存受到威脅,屋舍不是最重要的,是可以拋棄的,這一點,殿下贊同嗎?”
“這這這,,,這自然贊同。”
“所以下官說了這麼多,便是想要告訴殿下一句話,當屋舍田地背離了百姓的生活初衷,他便是會被百姓無情的拋棄。
反之,試想當屋舍田地變得高不可攀了,變得普通百姓已經是對其觸不可及了,殿下認爲那時候屋舍田地對百姓而言,還重要嗎?”
李起想了很久,最後道:“不重要。”
“爲什麼?”堵胤錫反問道。
李起無奈道:“因爲價錢太高,想了也是白想,而反正離開了屋舍田地也不會死,也不會活不下去,自然那時候也就不重要了。”
“是極。”
堵胤錫忍不住讚道:“是的,而到了那時候,也就到了屋舍田地價值的最高,一旦過了這一時期,屋舍田地就將開始變得極不值錢,這便是物極必反的道理。”
堵胤錫一席話說完,便是看着李起,似乎是在問李起有沒有聽懂他的話。
李起不敢說絕頂聰明,但至少不笨,聽到這裡,自然也就明白堵胤錫爲何讓自己對那些奸商,置之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