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積雪,讓馬車的輪子使不上勁,如蝸牛爬行。
滿保還時不時下來拉着馬兒走,遠遠地看見宮門時,我跳下車,蹣跚地往前走。
走至養心殿門口,感覺自己都快成人體冰棒了。
李德全見我一身雪花,忙幫我邊拍邊道:
“這是誰自作主張傳得話,看把你給凍的!”
沒來得及思索,解下斗篷,奔進了裡屋。
屋裡點着紫檀薰香,隱約還有一股藥味。
雍正裹着被子坐在炕上,手拿着摺子,湊在燭光前聚精會神。
我都走至他跟前了,他也未察絲毫。
幫他把掉下的被角輕輕一拉,他亦順手拉了拉。
微微擡頭,眼眸中忽露驚喜之色,帶着重重的鼻音問道:“誰傳你來的?”
“眼皮跳得厲害,越想越不是味,就飛來了。
皇上又受涼了?什麼時候的事?
傳太醫了嗎?吃藥了沒有?”
心一急,話語連珠,一時收不住口。
他用帕子擦拭鼻子,長吸了口氣,嗅了嗅鼻菸壺,噴涕響徹雲霄,道:
“早朝回來,許是受了雪氣,鼻子又癢又熱,這會兒頭也沉沉地。”
把他拿摺子的雙手往炕桌上一按,奪了下來,不客氣地撅嘴道:
“容月不放心,頂着風雪跑過來,皇上自已卻不重視,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不,急死我。病了還看什麼摺子,快躺下,再這樣撐着,太醫的藥就白吃了。”
他寵溺地斜睨了我一眼,推了一把道:
“還不快去烤烤火,也想難受不成。
只要朕有口氣,決不能把朝事給擔擱了,去吧,別打饒朕!”
真是拿他沒折,撅着嘴,轉身蹲在了碳火前。
搬了條椅子坐下,腳踩着盆沿,才慢慢恢復了知覺。
夜深人靜,碳火都加了兩次了,他前面的摺子還是高高堆起。
我無聊地用鉗子撥着火星,臉頰烤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