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芒點,隨着勁厲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氣,暴風沙般卷着破碎的木頭碎片刮進車廂來,裂岸驚濤地朝四平八穩安坐車內的水玉兒捲去。
耳邊傳來董淑妮刺耳的尖叫聲,水玉兒卻異常冷靜的分析着現在的形勢。刺客不會是別人,能使出這等劍法的,又和董淑妮有關聯的,只有影子刺客楊虛彥。
水玉兒此時才發現,昨日晚上她忽略了什麼。刺殺,怎麼能少得了楊虛彥呢?他必然是躲在暗處,目睹了全程刺殺過程,也許就是因爲看到了她的詭異身法,纔要下此殺手。
不容她多想,楊虛彥的四尺青鋒已然出現在水玉兒的面前。
若換了任何人,驟然面對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攻勢,必千方百計先避其鋒銳,再設法重整陣腳,力圖平反劣局。
但水玉兒卻清楚知道那只是死路一條。
她知道只要失去先機,給對方把劍勢盡情發揮,自己休想有反擊的機會。
連建立一個防禦結界的時間都沒有,更沒有時間去介質空間拿其他的翡翠首飾,水玉兒只好拿下頭上的玉簪,知道楊虛彥利用劍氣壓迫對手的視神經,讓對方眼中產生盲點,所以才叫影子劍。水玉兒加大精神力控制在眼部,消去壓力,芒點立時消失得無影無終。
上戴黑頭罩,下穿黑色夜行衣的楊虛彥現出身形,手中長劍鋒尖變成一點精芒,以一個奇異的弧度,橫過車門至水玉兒臉頰的丈許距離,以肉眼難察的速度朝她疾射而來。
水玉兒尚是首次得睹這麼迅快兇厲的劍法,儘管心內想立即施展瞬移逃走,可是也知道在寸許的空間內,這等身法毫無用處,只得灌注全身的精神力在髮簪上,往對方劍鋒疾挑。
“叮”!
看似脆弱的玉簪和楊虛彥的影子劍撞在一起,卻絲毫沒有破碎的痕跡。
楊虛彥大驚,頓時覺得氣勢被水玉兒壓住,覺得全身都像是暴露在水玉兒一雙眼睛下,感覺玉簪下個點往的地點就是自己的破綻。強提起精神,四尺青鋒生出變化,幻起七、八道劍芒,似可攻向水玉兒任何一個要害。
此時水玉兒一直藏在手腕上的水晶手鍊裡刻着以久的破碎卷軸,終於有機會施展出來。
“咔嚓”!
馬車的水玉兒後背靠着的車體寸寸碎裂。水玉兒無暇顧及董淑妮更高八度的尖叫,強忍右手的酥麻,一個閃身便迅速的從馬車中竄出。
其實她更希望的是把手腕上的破碎卷軸扔在楊虛彥身上,但也知道這是癡心妄想,只得用在馬車的車壁上,期望脫離馬車就可以用輕身術甩掉楊虛彥。
可是楊虛彥一言不發,如附身之蛀,始終不離水玉兒身後半米。
水玉兒大急,知道自己缺少了翡翠扳指的支援,輕身術比起平時使出的速度不及一半。而自己使輕身術的同時卻不能開啓介質空間,只有一會兒看情況冒險一試。
環顧四周的情況,水玉兒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董淑妮不知何時帶到了洛陽城郊,四處無人,夜已經全黑。
天然居當然不能回去,寇仲和徐子陵也指望不上,他們正不知在哪個山頭爲王世充賣命呢。李世民那裡,也不知道他在哪邊,而且……水玉兒咬緊下脣,一時想不起來楊虛彥到底是爲誰所指,怕是李世民派來的,自己去了反而自投羅網。
偌大的洛陽城竟然沒有她水玉兒一個藏身之地,後面又有楊虛彥毫不放鬆的壓力,前面又不知道該往哪裡逃命,水玉兒來到古代以後還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孤獨感。
水玉兒握緊左拳,咬牙往城南去了。
水玉兒一時無法甩掉身後的楊虛彥,沒有辦法,只得停在一個吊橋上面。轉身對着後面的來人。
楊虛彥警惕的停下來,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水玉兒慌不擇路的不往洛陽城內繁華的地方跑,反而往城郊來。眯起眼睛,楊虛彥細細的想着,忽然記起這個附近就是淨念禪院,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影子劍。
水玉兒倒是沒有他想象中的胸有成竹。她冒險停下來,是爲了爭取些時間取得介質空間的翡翠首飾。悄悄用了下窺探術,知道這裡離淨念禪院只剩不到五分鐘的路程。只要取得能量來源,自然這五分鐘的路程楊虛彥絕對追不上。
水玉兒稍稍把右手擡起來想碰觸頸上的紫水晶項墜,就感應到對面的楊虛彥已經用劍氣鎖緊自己,只要自己有何可疑動作,他就會以雷霆萬鈞之力一鼓作氣,不計任何代價把她一擊至斃。
水玉兒只得勉強笑笑,沒辦法,自己的命在別人手上控制着,這種感覺還真***不好受。
楊虛彥左手緩緩揭開頭罩,露出英俊高貴的容顏,他那對與挺直的鼻樑和堅毅的嘴角形成鮮明對照銳如鷹集,冷酷無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水玉兒,高廣平闊的額頭似蘊藏畫無窮的自信和智能,烏黑的頭髮整齊地梳向腦後,結成雯髻。
水玉兒心內大亂,知道楊虛彥肯在此時露出面容,更是堅定他自己要取她性命的決心,面上卻驚訝的說道:“楊兄爲何如此優待我?”
楊虛彥那細薄的脣勾起冰冷的笑容,說道:“我怕水姑娘到了陰曹地府,還不知道是誰送你上的路。不過,水姑娘的聰慧大出我意料,竟然能猜得出我就是楊虛彥。”
水玉兒聽着楊虛彥那猶如從冰窖中說出的聲音,一皺眉道:“我不僅猜到你是誰,還猜到了你爲何要追殺我。”
楊虛彥冷哼一聲,眼裡突然寒光一閃,犀利的如同他手上的影子劍一樣,說道:“那水姑娘你就說說,楊某聽聽你的高見。”
水玉兒稍稍斜着看了看腳下的洛水,此河從洛陽城流出,下游應該就是偃師城。穩了穩心神,水玉兒扯出一個笑容說道:“我水玉兒區區一個女流,能請得動大名鼎鼎的影子刺客親自而來,自然是爲了玉兒身上可利用的價值。”
楊虛彥一動不動,顯然是在等她的下文。
水玉兒眼神一動,卻不知爲什麼楊虛彥會給自己如此機會,肯聽自己在這裡廢話,但是時間不容她多想,只得整理整理思路說道:“玉兒身上可以利用的地方,除去美色和天然居,就只剩下與寇仲和徐子陵的關係。”說罷特意停頓了一下,觀察下楊虛彥的表情,但卻失望的沒有從他鋼鐵般堅毅的表情中看出絲毫來。
“董淑妮今日來請我出門,不是偶然。她在剛纔藉口拿走我從不離身的翡翠扳指,自然不是爲了貪圖區區的一個首飾,爲的,是一個證物。”水玉兒潤了潤緊張得已經乾燥的脣,頭腦在飛快地運轉,如何才能從楊虛彥的影子劍下逃脫。
“至於楊兄或者楊兄身後的那個人會利用這個扳指做何文章,玉兒即使不用想,也知道不出離間挑撥之事。”水玉兒伸出左手,貌似隨意的撥了撥額發,淡然地笑道。
對面的楊虛彥如同被人點了穴一樣,一直沒有任何動作。
水玉兒心下奇怪,皺了皺眉,卻把本來要伸向頸上項墜的左手又縮了回來。如果有何異動驚了對方,她相信,她一系列的動作絕對快不過楊虛彥的影子劍。
兩個人默默地相對,水玉兒不管用了多少勘探術,都顯示附近沒有其他人。
一時夜風吹過,衣衫獵獵的響起。
許久,楊虛彥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水玉兒的神經立刻繃緊,這個酷哥幹什麼走憂鬱路線,根本讓人寒毛倒豎嘛!
“水姑娘好聰明。可惜,這些都是楊某想殺你的其他原因。至於主要原因嘛……”楊虛彥右手緩緩舉起影子劍,滿臉懷念的神情。
水玉兒面上亦現出關注的神色,可是心內卻暗暗戒備着。
“主要原因……是因爲你長得太像一個人了……”隨着楊虛彥可惜的嘆氣,影子劍再化作點點劍雨,一陣一陣的從不同角度,往水玉兒攻去。
勁氣呼嘯,天地失色中,水玉兒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好倒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