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穩穩地立在了涇河之上,其吃水深度已經快有一丈。看到海船穩穩屹立,負責海船的齊作監這會兒已經是激動地快要休克,不止是他連秦澤也是十分激動。
第一艘海船下了水,就有工匠又以飛快地速度開始將造船坊圍牆在補上來。大唐有兩艘海船的事情是不能被那些遣唐使知道的。
李二親自登上了海船,李承乾和秦澤等人則是留在了船下。程懷亮已經開始指揮自己的手下搬運貨物,這裡面大多都是秦澤準備的各種罐頭,以及大量淡水。
看得出來今天的程懷亮要格外的高興,畢竟他期盼已久的一天終於來臨,又怎麼可能不激動。
“記住我先前和你說的,一旦發生意外,就直接逃走。在海船的密室裡我另外放了一艘小船,裡面有足夠的食物。千萬不要有任何顧及,我可是還等着給你接風洗塵呢。”秦澤說着也是上前拍了拍程懷亮的肩膀。
程懷亮也是伸出手對着秦澤的胸口一錘,然後笑道:“這點你就放心吧,我可要回來看看你小子生的兒子會是啥樣。”說到這裡程懷亮也是做出沉思狀道:“等我從海上回來怕也是幾年後,到時候我也要快些娶個夫人,免得以後被你小子佔便宜。”
當着李承乾直言逃跑的事,也就秦澤和程懷亮能夠幹出來了。只不過李承乾也只是在一旁笑笑卻並沒有上來插話,他知道這是屬於程懷亮和秦澤的時間。
“從未如此痛快,也不知海上是不是當真有着蛟龍,若是當真存在,某定當要殺一隻回來。”程懷亮大笑道。
秦澤搖搖頭,將一個小木盒子掏出來遞給了程懷亮。
“收好,裡面有我做的司南,到了海上就要靠這個東西了。”
上次元夕節詩會上秦澤可是直接將那塊巨大的磁石給帶了回來,現在也正好做成指南針送給程懷亮。
說起這東西秦澤也是衝程懷亮眨眨眼,而程懷亮也是笑着衝秦澤點點頭。
李義府必須要死,不管他是因爲什麼而投靠了遣唐使,他都不能再留下來了。
在大唐之中秦澤也許因爲種種因素而動彈他不得,可是入了大海之上,到時候他一個李義府又能如何自保?
這點李義府同樣也知道,只不過士大夫的風雅卻是到了如今也沒有被他丟下。被關了一年有餘,李義府反而還是精神抖擻。只不過任誰都能看出他眼中的驚慌。
他拼命地昂起自己的頭顱,卻只能看到一邊秦澤冷笑的眼神。
李義府是被押送過來的,穿着一身還算乾淨的衣衫,自討沒趣地踱步來到了秦澤的面前。
任他口舌如簧,面對秦澤李義府也是沒有絲毫辦法。從第一次見面他就能夠感覺出秦澤對他的狠狠敵意,那是一種沒來由,卻又無比強烈的敵意。
而如今到了這一步,李義府已經失去了所有。崔家對他不理不睬,衆叛親離的他除了依附在遣唐使身上,還真不知該如何保命。
可繞是如此在看到秦澤的時候,李義府還是覺得自己是徹底敗了。
“秦侯一年未見,倒是顯得更意氣風發。”
李義府來到秦澤面前,恭恭敬敬地施禮。只不過隨着他的動作,卻是露出了鬢角的一絲斑白。
其實李義府的年歲和秦澤相仿,只不過因爲一年的牢獄之災,這傢伙早就已經失去了精氣神。
秦澤擺擺手算是和李義府打過招呼,實在是對他沒有一點好感。這傢伙就跟歷史上一樣,爲了榮華富貴能夠什麼都不顧。現在爲了活命,竟然敢投靠遣唐使來謀害大唐,就這一條足夠他死一百回了。
看到秦澤對自己的態度,李義府也是自嘲似的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尖利,可是聲音卻很低,這聽起來讓人感到非常的不適。
他的笑聲中充滿了無奈,充滿了悽慘。只可惜秦澤根本就不爲之所動,甚至連多餘的話都不說一句。
笑到最後李義府也是自己閉上了嘴,只不過這個時候的他眼神已經變得惡毒起來。他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一死了,這裡所有的人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一眼。那給他的感覺就像是自己不存在一般,或者說自己是一個死人一般。
“某隻想求秦侯一件事,那就是將某的屍骸帶回某的故土。家裡的老父親尚且盼着某榮歸故里,也終究該有個交待。”
李義府說着就是伸出手來抱秦澤的手臂,模樣也是說不出的悽慘。
只不過秦澤卻是直接一甩手,然後換了一個地方,繼續看着源源不斷地物資被搬上海船。
從不多說一句,哪怕是無足輕重的一句話秦澤也不會說。
心死的李義府是被擡上海船的,他的這般模樣就連李二也是直接給忽視了。
一聲悠揚的號聲之後,海船上的船帆慢慢升起……
從涇河一直向下就是併入秦川,然後順着水勢一直往下,就是入海口。
秦澤立在原地看着海船消失在天邊,最後也是長嘆一聲。
“秦侯可是在惆悵何事?”一道陰翳的聲音傳來,聽得秦澤也是一聳肩膀。轉過身果然就看到阮詮那張細長的老臉。
“陛下不是已經離開,總管大人爲何還留在此處?”秦澤狐疑地看着阮詮問道。
李二這一次出皇宮雖說很隱蔽,但不可否認肯定是躲不開那些遣唐使的眼睛。而阮詮做爲李二身邊的太監總管,自然也是要貼身保護李二的安全,沒理由會留在這裡。
阮詮嘿嘿一笑,卻是將背在身後的手還舉了起來。
如果只是一隻手,秦澤肯定不會有什麼。可如果這隻手上還抓着一顆人頭的話,那秦澤就不能保持若無其事了。
因爲這是劉和的腦袋。
“這是?”秦澤大致已經猜到阮詮來這裡是因爲什麼,所以也是直接裝傻。
阮詮卻像是若無其事一樣,用一隻手提着腦袋,然後用另一隻手在腦袋的切口處撫摸着。
那上面都是已經半凝固的血塊,尤其是在如今六月的天氣裡,那東西更是散發着一股異味。所以阮詮這動作也是看得秦澤一陣惡寒。
“傷口整齊平整,應當是用刀斧一類切割而成。而問題的關鍵是這並不是出自禁軍的手筆。”說到這裡阮詮也是眯起眼睛,而後湊到秦澤面前繼續道:“那麼秦侯能否告訴某,此人是如何帶着刀斧,而後在禁軍的包圍之下進入這裡,並且還能手刃此人?”
秦澤聳聳肩,指望禁軍那些人,八成早就讓劉和這小子跑了。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周城,現在若柳那邊肯定已經是知道秦澤有了異心。只不過他也知道這是阮詮在恐慌,因爲有人竟然能夠躲過禁軍的警戒,並且還是帶着刀斧一類的兵器。他不敢想如果這個人要是對李二有什麼不軌的話會如何。
有些事能撒謊,可有些事卻不能,最起碼秦澤知道面前這事是瞞不住了。想想也是周城跟着自己一路從靈州到突厥,又從突厥跟到了侯府。自己能夠教的也已經全部教完了,也是時候爲他謀取一個前程了。
周城的行軍打戰能力可能比不上蘇定方,但是這傢伙卻有一個極強的天賦,那就是細緻入微的觀察力。而秦澤這些年一直就在培養周城的這個能力,所以對於他來說瞞過禁軍的眼睛自然不是問題。
秦澤不會阻攔任何一個人的發展,事實上當初跟着自己出身入死的十位兄弟,秦澤一直都把他們當做是自己的兄弟。
只不過一切還是要他們選擇。
秦澤笑着打了一個口哨,隨後就見周圍不斷有人冒出。有人是躲在樹林之中,有人卻是躲在一邊的碎石灘裡,更有甚者竟然就當着阮詮的面從地上躍起。
這一下原本還強裝鎮定的阮詮終於是保持不住了,他自詡眼裡舉世無雙。可如今……
“末將周城見過侯爺。”周城領着幾位兄弟立在了秦澤面前。
秦澤從每個人的臉上劃過,心裡也是突然升起一陣不捨。只不過還是擺擺手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諸位都是跟着秦某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得陛下賞識,如果願意離開,某自然也是不在阻攔。”
說完這句話秦澤就不再言語,周城等人的志向秦澤是知道的。人各有志留在侯府或許是衣食無憂,可人終究是想着有一天能夠光耀門楣。
就憑藉周城他們的能力,入了禁軍肯定也是李二的貼身護衛。論起身份地位自然不是一個侯府家將可以比的。
和秦澤不需要矯情,這點一開始他就和周城他們商議過。只要有一天他們想要離開了,秦澤絕不會阻攔。
阮詮看起來興致很高,尤其是知道先前動手的是周城之後,就更加高興了。
“秦侯如此有心,某自當替秦侯在陛下之前美言幾句。”阮詮扔掉手裡的死人頭,笑着對着秦澤說道。
秦澤撇撇嘴,又看了一眼周城等人,才擺擺手道:“只盼望總管大人能夠厚待他們。”
侯府的家將有很多,如果說周城他們是明面上的話,那暗處侯府的家將則是更多。秦澤之所以不捨不是因爲失去了得力家將,而是純粹對周城等人的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