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面相覷,後背發涼。
太驚悚了,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死了。三人都算是心志堅毅之輩了,正常來說,死人算什麼?就算血刺呼喇的也嚇不住他們。
但是看着一個人在面前迅速衰老,剛纔還在說話的一個大活人,分分鐘老死眼前。這麼詭異,誰受得了。他們不是沒見過天人五衰的修士,但那都是一個相對緩慢的過程。有些雖然面容老去,氣血敗壞,拿靈藥吊着多活幾年也是平常。正常也都有個一兩年的衰敗期。誰見過這種說老就老,說死就死的,有一分鐘沒?
更重要的,這李悠越來越邪乎了。
本來以爲就是一個謝卓遠寄託仁義心的垃圾靈根的廢物。好麼,先是爆發出越級的戰力,又是極不正常的浩然氣,最後還踏馬懂機關術。現在好了,又是命運,又是重寶的,似乎還和玄門扯上了關係。
還能不能玩了,三個人心中都快被沮喪感填滿了。
“你們說,這個李悠會不會就是楚王府要的人。”
苗賓靈相對沮喪感小一些,畢竟相比那兩個融合高手,他也是一個剛築基的劍奴。所以腦子還算能夠運轉。
“楚王府要的人?要的什麼人?”
謝,雲二人被苗賓靈突然冒出來的一句問的有點懵。
苗賓靈強忍內心鄙視,怎麼就找了這幫豬隊友,一點腦子都不動。不過其實也不關他倆人的事,苗賓靈是因爲自己也正好是在誅殺令的年紀,所以難免多想了一些爲什麼,畢竟事關自己小命。反而另兩人,只要不牽扯到關心的人,哪需要想那麼多。
“你們想啊,楚王府的命令是什麼?誅殺十六到十八歲的少年,但原因呢?誅殺苗裔,剷除未來也不是這樣乾的吧?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楚王府,或者說儒門想要一個人死,一個十六到十八歲的少年死。但是不能確認是誰,只能大致判斷在我們三國內。能惹出楚王府和儒門的會是什麼樣的人物?”
謝,雲兩人對視一眼,面色凝重。
“能讓儒門下這麼大力氣的,難道未來顛覆儒門之人?玄門,柳大師!”
兩人異口同聲。自己都能找來柳大師這樣得了點玄門傳承的人,以儒門和楚王府的體量,沒道理找不來更厲害的。也許他們從命運長河中窺探到了什麼,纔要這樣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中。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那李悠就太可疑了。表現出來的力量絕不是一個平民出身,在劍宗內被排擠的垃圾弟子應該具備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麼看,還真得很有可能李悠就是楚王府要的人。
人們的聯想力是豐富的,由於見識了柳大師神奇的玄門能力,幾個人腦洞大開,卻隱隱接近了真相。
但馬上,三個人就產生了分歧。
對於苗賓靈來說,他只想讓李悠死,至於死誰手裡不重要,反正都是借力。相反有此功績,不但很有可能擺脫必死的局面,說不定還能擺脫劍奴的身份。
謝阿考比較無所謂,如果真是大功勞,那他去中土聖門的願望很大可能就能實現。不過還是對李悠的秘密有點貪心,比較猶豫。
但對於雲濤而言,機關術他想要,洪水城和雲家的財產要追回。一旦被楚王府的人接手了,還會有他的事麼?你見過到餓狼嘴裡的肉,還能吐出來的?
經過簡單的討論,準確說是雲濤的威脅,很快達成共識,先靠自己的力量找,最後實在不行再向楚王府求援。苗賓靈雲濤根本不在乎,一個築基的劍奴,哪有發表意見的權利。能帶着也主要看他對李悠熟悉,而且腦子好使罷了。
謝阿考本就無所謂,他更擔心惹急了雲濤,直接被雲濤給滅了口。雖然都是融合期,但是兩人的戰力差的可有點懸殊。
“那好,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柳大師之前算的地方還有印象吧?範圍不算大,一點一點的搜也要不了多久。”
三人打定主意,就找了個客棧暫時住下。不是他們不想連夜開始搜尋,一方面長途跋涉趕路了一個多月,身心俱疲。一方面三山城畢竟是敵占城市,還是兩國前線,原則上是宵禁的,千尺精微宗的弟子和城防軍不斷的在大街上巡邏。他們作爲裝作僱傭高手進城沒問題,但是鬼鬼祟祟在大街上晃悠,肯定會引來麻煩的。
第二天一早,李悠習慣性的在做早課,但又被敲門聲打斷。把李悠煩的不行,回頭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黑大爺,才放心的去開大門。
還是莊清和。
李悠皺了皺眉。
“不是讓你三天來一次麼?還是說你已學會,有了感悟?”
莊清和麪色有些尷尬與猶豫,墨跡了半天才說道。
“先生,對不起,您昨天給我的九九乘法表,回去後被我父親發現了。他是金丹高手,明察秋毫,對不起,我實在瞞不住,也不敢瞞他。”
李悠無所謂的揮揮手。
“一點測試用的基礎材料,血脈至親看就看了,沒什麼大不了。”
莊清和眼底閃動,果然和父親判斷的一樣,這麼輕易示人的定是無傷大雅的微末枝節。但即便是如此,還讓父親有所領悟,這玄門有貨啊。
“但是先生,父親他,只是看了一遍,就有所領悟,金丹都升了一品。”
哦?李悠面露呀色。
“如此,倒也是有慧根之輩,可惜了,金丹已成,前途已定。提升雖有,元嬰無望,確實可惜。”
“先生!”
莊清和一咬牙,問出了這次前來最重要的問題。
“但是父親的表現,和您之前展露的不同,也沒有感受到命運大道。請問,這其中是否有什麼差錯?”
李悠輕嘆一聲,關了大門,引着莊清和進了房。
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昨天已經告訴你了,玄門因何滅亡。凡夫俗子豈有操控命運長河的資格,那是一條必死之路,你還要學麼?”
莊清和猶豫了。要是昨天還沉浸在先烈爲了人族發展獻身的激昂中,可能義無反顧的就要學了。但是冷靜了一晚,他才發現,爲了力量自己可能願意付出一些代價,但是如果以性命爲代價,似乎就有些不值了。
看到莊清和的猶豫,李悠心底一笑,說出了自己昨晚緊急編出來的歪理。
“你想學,我也不會教你。從那次悲壯中,我們這些倖存者也認識到了很多。命運不容褻瀆,英雄只是少數。爲了聖門的再立,爲了傳承的延續,未來的聖門必須把宗門與命運分離開。也就是說犧牲只能控制在個別人中,不能再以宗門爲代價了。所以,無數前輩在原本的傳承基礎上,研究出了現在的數之一道。”
說着李悠擡筆在書桌的白紙上隨手畫了一條線。
“如果這是命運長河的話,原本的傳承能夠清晰地看到河中的幾個點。但是如果某個點被改變了,細小的,可能只是激起一陣浪花。但如果是個大的,大到類似一塊攔江石,那就...”
說着,運筆在原本的線中間劃出一條支線。
“河流會轉向,原來的河道就會乾涸消失。所有在原本河道中影響過命運的人,都會因爲命運長河的消失,承擔因果。當年人族興起,就是這個改變河道的攔江石,這也是造成所有玄門一脈的人集體殉道的原因。改變人族命運的只是少數幾個人,但是卻要整個玄門陪葬,這是有點超出預計的。”
莊清和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他聽懂了。太冤了,自己的因果自己承受,這他能接受。爲了力量,付出點代價是必然的,辛苦修行是代價,努力掙錢是代價,拼命廝殺也是代價,形式不同罷了。但他不能接受受其他人連累,憑什麼啊,個別人掀桌子,大家一起玩完。
“所以我們在原來的基礎上,研究出了數之一道。數之一道在於算,他不是命運大道,而是萬千大道的綜合利用。”
李悠又提筆,在原來的線上,點了兩個點。
“你看,在命運長河中預測出,這個點必然到這個點,這就是命運大道。這是一種忽略過程,直指結果的作弊行爲。作弊本身省力了,但天道至公,就會在其他地方補回來。因果就是這彌補之力,你省了多少事,做出了多大改變,就會引來多少因果,拿命去填。但是如果我們不借助命運長河,不節省這份力,靠計算,窮盡所有可能,得出這個結果呢?天道酬勤,又何來的因果。”
李悠提筆在紙上寫上大大的天道酬勤。
“所以,我們幾個商議後。新的玄門,主修數之一道,來完成聖門迴歸的重任。至於這命運大道,交給那些願意犧牲的烈士吧,用少數人的犧牲換來成就偉業,這纔是長久之道。當然,你是有選擇權利的。負重前行之人,還是捨生取義之輩,都很難,都很偉大,只是不同選擇罷了。你...欲選何途?”
“我,我願負重前行,爲聖門迴歸添磚加瓦。”
李悠微笑着拍了拍莊清和的肩膀。
“死很容易,尤其在這亂世,命不值錢。活着纔是真難,我們共勉之!”
一通心靈雞湯加話術,終於讓莊清和心甘情願的放棄了命運大道,選擇了數之一道。李悠對自己的溝通能力深表滿意,當年吃飯的傢伙沒丟。
“先生,還有件事。我幫您安排了一個新院子,這裡實在太不符合您的身份了。住得近些我也方便就近請教。”
李悠心中一動,知道對方還是存有疑慮,纔會有這種近乎軟禁的行爲。不過也好,追兵怕是也快到了,正好找個保護傘。
“我們修行者,無盡的未知纔是心之所向,陋室,豪宅,不過方寸臥眠之地。哎,你啊,也是一片好心,下不爲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