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初九認爲李悠死定了。之前跑了也就算了,看資料,李哥逃命是把好手。憑藉那時候九天主要盯着監禮司,對這個剛融合的小傢伙沒太重視,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現在這麼明目張膽的跑,攪亂了九天的計劃,只能先以完成任務爲第一了。也就是刺殺目標,暫不考慮坑監禮司的計劃。這是一個殺手集團的基本素質,可以順道,但絕不能容忍任務出意外。
殺手是個黑暗,齷齪的職業。現在的錢初九深有體會。
修行界越級挑戰是衡量天才與否的關鍵標準,但那種正面交鋒,一點點招式,主要比根基,比功法,比法寶的越級,在殺手眼裡,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錢初九在訓練營的時候,九十七個成員基本都是築基,只有兩個開光期的。訓練營裡死的最早的就是這兩個開光,一個睡夢中就丟了腦袋,一個喝水中毒身亡。
七名教員,六個開光圓滿,一個融合。他們原則上不用死,但是每死一個,結束訓練營後待遇提升一級。那個融合期的教頭更是價值一階待遇。
錢初九走出訓練營的時候,只不過是築基圓滿罷了。但是七個教員,有三個死在了他的手裡,包括教頭。當然,由於那個訓練營只有他自己活着出來,其他教員的待遇,不管誰殺的,也都算在了他的頭上。
所以錢初九從加入九天開始,起始待遇就是最高的。好的待遇不但讓他實力提升的更快,也是他有資格參與這次任務的本錢。
對於他們這些殺手而言,越級是家常便飯。甚至一些傳奇殺手,佈置得當,越兩級也不算什麼勁爆新聞。倒不是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傳承,多驚人的招式,純粹就一個詞,不擇手段。
他們現在出來的這是一個典型的暗殺小組。
一名金丹帶隊,但一般不會出手,即負責監督,也負責處理可能的變故。一名融合,是主殺手,負責刺殺。錢初九和另一個開光圓滿的殺手,負責輔助。這個組合,正常情況下是負責暗殺金丹高手的,用在李悠身上,已經算是求穩的殺雞用牛刀了。其實本來是給莫訥言準備的,金丹殺手的任務也不過是如果葉風動加入,暫時引開,避免意外。
現在李悠突然動了,怕有意外,也就乾脆用在了李悠身上。否則原本對付李悠,計劃也就是一個開光殺手的任務罷了。即便現在,小隊主要防範的還是李悠異動,可能存在的陷阱埋伏。
出城不久,包括錢初九在內的幾個殺手,相互看了一眼,臉色有些沉重。
追蹤查痕,監禮司專業也不過是工作罷了,對這幫殺手來說,是錢,是命。已經不能用專業來形容了,近乎本能。
李悠留下的那點痕跡在他們眼中,簡直就是對反追蹤術的玷污。你不故意隱藏,反而可能要多花精力從各種新老痕跡中做出判斷。這欲蓋彌彰的掩飾,活脫脫就是寫着來追我呀。
但是讓這幫殺手注意的並不是李悠留下的痕跡,而是緊隨着李悠痕跡的極爲專業的隱藏後的蹤跡。
有三個修爲極爲不錯的高手,跟着李悠。並且手法極爲專業,起碼是大的情報機構專業訓練出來的。微弱的痕跡,如實的向這羣殺手訴說着這些情報。
誰?影?監禮司?還是其他勢力?
金丹殺手稍一思索。
“三個人,應該是金丹。不管是哪邊的,殺了總沒錯。我出手一個。血錘,你負責一個。隱刃,半臉,你們倆拖住一個十秒,能傷最好。有問題麼?”
“沒有!”
一聲壓抑的低吼後,幾人快速的追了上去。錢初九心裡雖然急,但表面絲毫不露一點破綻。他對自己的情緒把控,早已在無數次的生死之間,達到了巔峰。
三個金丹,對他而言,也不需要管是哪方面的。就算是李悠的人又如何,他要救的只有李悠,其他人的生死和他無關。
不見到李悠,確認事態無可挽回之前,他是絕不可能反水的,因爲沒有意義。
追上並不難,只是情況似乎有點詭異,李悠並不在,三個人聚在那裡,似乎在商量着什麼。
金丹殺手遠遠看見,也不說話,手在空中打出了幾個奇怪的手勢,似乎是手語。
幾個殺手齊齊從揹包內掏出一塊淡綠色的細薄布狀物品,抖開後是一套近乎雨衣的披風,套在身上,遮住了全身。
高手相爭,神識遠比五感有效,反應更靈敏,而且不存在死角。也是高手,就越習慣和依賴神識。但有矛就有盾,對於殺手而言,如何避開刺殺目標的神識探查,就成了一門重要的研究課題。
避役青皮,就是九天的殺手特有的一種躲避神識的法器裝備。
避役是一種弱小的妖族,弱小到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唯一能生存下來的本錢,就是一種近乎完美的隱身神通。
九天勾結妖族,需要的可不是簡單的靈石和材料資源。這避役的皮和妖丹,就是雙方交易的重要貨物之一。也是這些九天殺手,越級的基本保障。
披上青皮,爲首的金丹殺手比了個手勢,無聲無息間,四個人各顯神通,衝向了那三個金丹。
爲首的金丹殺手,縱身一躍,化作一團淡淡的清雲,從空中緩緩的飄了過去。
融合殺手,擡腳跺地,整個人鑽進了土中,只在地面留下了碗口大的一個坑洞。
錢初九一個破舊的劍柄握在手中,整個人漸漸淡去,逐漸化爲無形。
最後一個人,伏下身去,四肢着地。一道黑光閃過,變成了一隻野豬,悠閒的向着前面慢慢走去。
劉家義心中很不爽。我們堂堂監禮司的專業人員,隊長怎麼會聽信那個卑賤種的話。李悠想反擊?他憑什麼?憑他那融合期的實力,還是那個長公主的面首。
不過隊長還算有理智,看樣子也沒全信,讓我們三個追出來。逃跑最好,按住了,讓背黑鍋的動手殺了,一了百了。真有什麼陷阱,就李憂手頭的力量,我們三個金丹,他又能如何。當誘餌就當誘餌。難道聖都那邊還真敢插手不成。
嗯?
痕跡消失了!
三人一路追蹤,李悠那玩鬧一般的蹤跡掩飾,並沒有讓三人放鬆警惕,反而多了一絲狐疑。資料上,李悠可是一路逃亡。就這水平,還活下來了,是李悠太奸猾,還是理學一脈那幫人太廢物。或者說,這是故意的。欲蓋彌彰,正是要把人引進埋伏,這種小伎倆大家又不是沒玩過。
難道還真讓那個卑賤種說對了,李悠這小子真憋着勁反擊呢?劉家義不動聲色的在袖中暗暗捏碎一塊玉牌。
痕跡消失了,說明要麼是李悠發揮真實水平,不演了,真的有這麼強的反偵察能力。要麼就是有專人接應。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到了,準備的菜該上就上吧。
咦?野豬?竟然敢靠近,有問題?
神識掃過,不是妖,沒能量波動。但是還是感覺有問題,太巧了,正好是這李悠設伏之地,一頭正好出現的野豬。
並指成劍,隨手一道劍氣甩向野豬。
一聲淒厲的慘吼,血花四濺,那野豬抽搐了兩下,不動了。
真是野豬?三人忍不住被這隻野豬分了一下神。
殃雲天降。
淡青色的薄雲突然凝聚成不祥的慘綠色,無聲無息的直撲劉家義的頭頂。
與此同時,地面,一根土刺就像從地裡長出來一樣,無聲無息的冒了出來。位置極爲不雅,向着另一個金丹高手的胯下刺去。土刺的尖上是一道黝黑的暗芒,顯然不是土刺那麼簡單,有着其他的威力。
“大膽!”
劉家義一聲怒喝,這一喝帶着一縷浩然氣的陽剛無畏,是浩然氣的一種初級應用。
不過劉家義並未發現頭頂的殃雲天降,引起他注意的是地下莫名出現的一道坑洞,和周圍隱隱的一種不協調感。
本就知道大概是進了李悠的埋伏圈,三個人怎麼可能放鬆。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也要重視,陰溝裡翻船才丟人,對付李悠,哪怕受點傷,回去都是要被人恥笑的黑歷史。神識早已經密佈身周,更何況那隻野豬出現的確實詭異。
這時候腳下突然出現一個坑洞那還不知道敵人發動了。
喝!是浩然氣最初級的應用,混合着浩然氣的精神力,一點情緒的力量,一點真氣,張嘴喝出。威力自然不值一提,重要的就是內裡蘊含的那一縷精神力和情緒,遇到意志不堅的對手,能讓對方產生不小的失誤。關鍵是消耗低,發動快,是儒門弟子動手前最喜歡先聲奪勢的手段。
可惜,劉家義一聲怒喝,還是沒救得了自己。偷襲他的同爲金丹高手,詭異的靈根,特殊的裝備,直到那片慘綠殃雲拍到了他腦袋上,他才發現被襲擊了。但是沒機會了,殺手出手,講究的就是一個一擊斃命。
但是也沒白費,這一聲怒喝,卻救了他旁邊被土刺偷襲的那位。
精神攻擊,同爲金丹的,殺人無數,心堅如鐵的殺手,自然沒有影響。但是地下那個融合殺手,差着境界,還是受了不小的影響。土刺顫抖了一下,歪了一點,狠狠的刺入了那位金丹高手左屁股蛋。
臀部嘛,肉厚。雖然刺入的很深,很疼,很羞恥,但畢竟不是致命傷。
突然的疼痛,還是那麼尷尬的地方,這位金丹下意識的真氣爆發,狠狠一腳跺在地上。硬生生踩出一個半米深的土坑。絲絲血跡從土中滲透出來。
越級刺殺,本就是以命相搏的勾當,一擊不中,也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對方一點下意識的反抗,餘波就讓那位融合殺手骨斷筋裂,倒是省的埋屍了,還混了個入土爲安。
叮!
一聲脆響。
第三個監禮司的高手反應不可謂不快,心念一動,一副輕甲就套在了身上,還是中品的法寶。
然後咽喉處,就受到了攻擊。一道無形的攻擊,劃過剛剛出現的護頸,留下一道劃痕。
隱身類靈根!
瞬間,這名高手就有了清晰的認知。而且能屏蔽神識,不管是裝備還是靈根,應該還有實體。
風,淡青色的旋風,瞬間把他籠罩在內。同時捲起了一些地上的砂石,向着周圍掛去。
有了!
飛舞的砂石中,一個隱隱的人形露了出來。
抓到你了,青罡龍捲,撕碎了他!
嗯?
野豬,又是野豬。
本已倒地身亡的野豬,突然衝到了近前,牙突神通,見鬼,這是個妖族?
是妖也非妖。靈根吞妖黑魔,吞噬一頭實力不超出一個大階段的妖族,擁有短暫變身妖族的能力。擁有的不只是神通,還有一副妖將的鋼筋鐵骨。
那野豬,不,準確說是黑豚妖,仗着皮糙肉厚,肆無忌憚的衝進青色龍捲風中,絲毫不顧利刃般的風刀,割斷豬毛,撕裂豬皮,狂暴的牙突神通,獠牙如劍,瘋狂的刺向金丹高手。仿若一隻血紅的利箭。
不像錢初九的無形劍,開光就是開光,本就特色是無形,攻防能力不算突出。面對金丹高手的法寶盔甲,連破防都做不到。
臨時的妖將也是妖將,是真正能威脅到金丹的存在。
那金丹高手顧不得已經發現了的錢初九,雙手一擡,青罡龍捲的體積驟然收縮,集中力量卷向了突擊過來的豬妖。
皮綻,肉開,金丹就是金丹,全力發威下,終於在豬妖衝到身前半米左右的時候,把豬妖大半個身子攪成了肉餡。
剛要鬆口氣,不對,還有個隱身的小子。
他破不開防,能下手的只有...
叮!
帶着手甲的右手護在這套輕甲唯一露在外面的雙目前,果然擋住了無聲無息的一劍。並順手一抓,握住了劍刃。
小子,看你怎麼跑。
青罡龍捲順着劍的方向,攪了過去。
突然,一隻綠雲所化的手,繞上頭盔。一扭,折斷了脖頸。
從暴起,到結束,一共六秒。
現場,監禮司三人全部斃命。
九天,金丹三殺,受傷但不嚴重。爲了節省時間,殺第二個人,也就是那個臀部受傷的高手時,以傷換命,博了一手。錢初九重傷,逃得一命。兩人身死。
殺手的戰鬥,就是這樣,一念間生死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