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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道覆苦笑道:“姊夫,咱們還有別的選擇嗎?島上雖有丁壯近兩萬,衛將軍雖然也帶了重兵去建康,但反攻會稽是絕無可能,孫將軍全軍上下不戰而降當引爲爲鑑!
道覆原本在想,如果南郡公拒絕招安,那麼你我的唯一出路,便是於秋季過後,帶領全部人手冒險前往東南方向數千裡之外的陸地,因爲誰也不清楚衛將軍會於何時反攻海島,而此去一別,將永生再無回返中土的可能,若非萬不得已,誰又願意背井離鄉?”
盧循發了一會兒呆,好半天,纔不甘道:“南郡公不懷好意,你我僅憑着手上的烏合之衆,始興又是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如何能是那姓衛的敵手?前去赴任,豈不是擺明了送死?”
徐道覆沉吟道:“無論如何,姊夫與衛將軍同殿爲臣,他總不至於無緣無故來攻,既便他不顧朝庭前來攻打,但始興多爲山地丘陵與河谷盆地,易守難攻,他的騎兵也無用武之處,咱們只要扼住關城,他未必能輕易破去!
而且道覆隱隱有種預感,天命或不在南郡公,衛將軍素有野心,外放廣州,豈能不厲兵秣馬?而此人的厲害之處你我早有見識,南郡公代禪之日,理該是他起兵之時,真是那樣,咱們索性也響應衛將軍,趁他北上建康,取下湘州全境,再出全力攻打荊江二州。桓氏腹背受敵,如何是你我敵手?咱們鬥不過衛將軍,莫非還不如他桓氏?
就算將來天下落在了衛將軍手上,可咱們坐擁大江上游,至少有了討價還價的本錢,說不定,衛將軍還有與南郡公兩敗俱傷的可能,姊夫您別忘了,南郡公代禪的先決條件,便是全面掌控北府軍。北府軍之精銳天下有數。豈是衛將軍不負代價便能撼動?
姊夫您可據上游觀下游時局,若是衛將軍大破南郡公,咱們索性向他稱臣好了,畢竟你我二人與他沒有解不開的死仇。倘若衛將軍雖實力大損卻仍能掌控建康。姊夫便割據荊襄。徐圖後策,而最好的結果當是衛將軍慘勝或是不敵桓玄,那姊夫您的機會就來了。領荊楚精銳順流而下,入主建康易如反掌!
不過,在這數年內,姊夫切不可掉以輕心,一方面須加固關城,另一方面要約束手下匆要犯他廣州,免得給他找到攻打的口實,同時,也要儘量招撫當地俚僚,編入軍中爲您所用,咱們以不變應萬變,坐觀天下風雲,至不濟也能得一場富貴!”
“哈哈哈哈~~”盧循頓時開懷大笑,笑聲中一掃近一年來的憋屈陰霾,彷彿一條金光大道擺在了眼前!
漸漸地,盧循笑聲漸止,卻又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始興乃是出入南越的必經要道,咱們若是先一步進駐始興,那姓衛的趁着過關之時順手奪關該如何是好?假如等他入了廣州咱們再入始興,他會不會趁虛先行佔領?”
“這....”盧循問到了關鍵,徐道覆也不敢大意,暗暗盤算起來,畢竟再有千般應對,可關鍵是要擁有立足之處,如果無處立足,還談何據荊襄以觀天下變局?
足足半柱香的工夫,徐道覆才緩緩道:“道覆料衛將軍必會於秋末走海路溯溱水(今珠江北江)進駐番禺,這是由於他的軍卒大多帶有家眷,由山陰走陸路至番禺不比從建康過去近上多少,仍有三千多裡,且這一路以山地居多,大量的老弱婦孺如何能耐得住長途跋涉之苦?何況他需要攜帶巨量的糧草兵甲,唯有在秋收之後方能啓行,道覆想不出他有數千條船而不用的理由!”
“好!”盧循猛叫一聲好:“既如此,我就放心了,不過,咱們必須要趕在那姓衛的之前進駐始興,走,你我現在便去向南郡公使者領命稱謝!”
徐道覆點了點頭,跟着盧循回到了大殿,一見這二人,使者就迫不急待的問道:“盧將軍,考慮的如何了?”
盧循鄭重的拱了拱手:“有勞使者久候,循與弟兄們商議了下,願受始興相,以報南郡公再造之恩!”
使者現出了滿意之色,厲喝道:“盧循、徐道覆聽命!”
盧循領着徐道覆半跪在地上。
使者又喝道:“晉隆安四年四月二十一日,孫恩餘黨盧循來朝,因其謀逆,本應下獄交有司論罪,但念其誠心歸附,確有悔意,爲示主上聖眷,朝庭寬德,故特赫其罪,以觀後效,茲命盧循爲始興相、振武將軍、督湘州之始興、始安、臨賀三郡諸軍事,徐道覆爲始興郡丞,望能改過自新,勿負朝庭!”說着,向後打了個眼色。
隨從當即取出印綬遞了上來。
朝庭的郡太守一級主官有三種稱呼,一爲太守,二爲內史,如吳國內史、會稽內史、臨淮內史等等,三爲相,即封國的丞相,掌握封國的實際軍政大權,始興王雖早已不知所終,但始興國仍在,因此軍政長官仍稱之爲相。
“多謝南郡公厚恩!”盧循與徐道覆稱了謝之後,各自接過詔令與印綬,盧循看着那黃澄澄的兩枚大印,臉上不自禁的現出了愧色,搖頭嘆道:“循的姊夫(孫恩)與相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故以清君側爲名起兵,不料,從者良莠不齊,以至傷及無辜,雖有心整頓約束,奈何未見成效便已兵敗身亡!
循只得引餘部退居海島,心下惶然中,卻打探到相王已死,南郡公引荊襄強軍入朝,布新除弊,氣象一新,這才懷着幾分僥倖之心上表請降,望爲朝庭赦免,也爲南郡公效力,而南郡公胸懷寬闊。非但不計較我等曾犯下的過失,還委以重任,令循是既慚愧又感激啊,唯有肝腦塗地,盡心盡職方能報得一二,請先生轉告南郡公,循當穩守始興,絕不教衛將軍北上半步!”
盧循這話先不說有幾分誠意,可聽着還是挺順心的,“好!”使者讚許的點了點頭:“二位將軍快起來罷。今後咱們便是自家人了。南郡公另託老夫帶句話,若二位能戴罪立功,將衛將軍擋在始興以南三年五載,他日朝庭大軍南下討逆之時。便是論功行賞之日!”
“那是。那是!”二人趕緊陪上笑臉再三稱謝。態度恭敬無比,阿諛之辭滔滔不絕,他們嘴裡的桓玄。甩了周公八條街都不止。
好一會兒,使者才揮揮手道:“你們的忠心老夫會一一轉述,如今時間緊迫,還望莫要耽擱,好了,任務已成,老夫也該回京城向南郡公覆命了,這便告辭,他日有緣,你我建康再見!”說完,拱了拱手,領着隨從轉身而去。
盧循與徐道覆趕忙跟上相送,在把使者送走之後,便把這一喜訊宣之全島,島上的所有人均是歡呼奔走,他們不在乎去什麼地方,能被朝庭招安從良,回到陸地生活就已經足夠了,沒人願意困在孤島上過着啃鹹魚乾的日子!
全島上下立刻陷入了忙碌當中,捕魚的抓緊捕魚,船隻也進行了仔細的檢修,而盧循去始興赴任,打算先走海路,沿海岸線一路南下,於晉安郡(郡治今福州)境內原同安縣(今廈門)一帶登陸,之後一路向西,走一千五百里左右可以抵達始興。
十五天後,即五月二十五日正午,盧循率島上的丁壯及老弱婦孺近三萬人,帶上所有能帶的物件,分乘數百條船向着南方的茫茫大海深處駛去,而這一天,衛風剛從軍營回來,正在花園裡納涼。
五月下旬已初入梅雨時節,昨夜的一場細雨滌盪了空氣,四周圍均瀰漫着一股草木清香,還伴着鳥兒唧唧喳喳的鳴叫聲,不僅衛風,其餘諸如王蔓、庾氏、劉嬌、劉興男,與抱着小清蕙的小蘭也縮在網袋牀裡閉上了眼睛,全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嗯?’衛風突然心中一動,睜開了眼睛,王道憐正快步而來,不由招呼道:“王道憐,你要不要也睡一會兒?”
王道憐搖搖頭道:“將軍,您別睡了,卞範之與宮中黃門求見,已被安排在了正殿奉茶,看這架式,應該是來宣旨,任您爲刺史了,道憐趕緊替您換身衣服。”
騰的一下,衛風一躍而起,催促道:“哦?桓玄終於坐不住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放到哪裡,來,咱們快點!”說着,一把扯上王道憐的胳膊,向着後面的小樓匆匆而去。
幾個女人也紛紛跳下吊牀,劉興男提議道:“桓玄真能忍,都一個多月了吧,咱們去後殿聽聽,看看究竟能給將軍什麼官職。”
“嗯!”包括庾氏,每個人都深表贊同,毫無偷聽的覺悟,直接走向了前方的大殿。
幾個女人隱好身形沒多久,渾身煥然一新的衛風也來到了殿上,拱手呵呵笑道:“稀客稀客啊,是哪陣風把卞常侍給吹來了?”
卞範之也不哆嗦,直言道:“衛將軍,朝庭各州皆有刺史坐鎮,任屆期滿之前,無緣無故並不方便調動,按理說,你自請爲刺史屬無理要求,理當一口回絕,但南郡公經再三斟酌,爲免建康百姓遭受兵災,決定信你一次!
南郡公曾被先帝封爲廣州刺史,因着總總原因始終未能就職,是以今日轉授於你,特請陛下封你爲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將、督交廣二州諸軍事,將軍號不變,望你莫再糾纏不清了。”
衛風正色道:“請南郡公放心,末將去了廣州,定會本份老實,替朝庭守護南疆。”
“但願衛將軍言行如一!”卞範之點了點頭,給黃門打了個眼色。
黃門立刻跨前一步,尖聲道:“衛風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