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如此這般的神器?”朱由校對於楊銘煥費了好半天力氣解釋的原理視而不見,因爲他此刻已經被那些層出不窮的各種巨大的車輛所震懾了。 中國的那些士兵們從容地駕駛着這樣的車輛,在被漸漸平整的道路上行駛着,拖着或者馱着一整車一整車的泥土、碎石,似乎完全不知疲倦一般地奔走着。不時有疲憊的士兵從車上跳下來到路邊休息,而另外的士兵則從路邊休息處爬上車去繼續駕駛着按照原來的任務行駛着。
兩輛犀牛運輸車拉着一個碩大的石磙在跑道上緩緩行駛着,士兵們將前面的泥土敲實,再被沉重的石磙碾過之後,跑道的道路被壓得平平整整的。跑道的兩側也有士兵們正在開挖溝槽,這樣的溝槽深達三四尺左右,由安裝有窄口開槽鏟的犀牛運輸車進行着掘進,被掘起的泥土則有人跑過來用鏟子鏟走。
“這是爲了防止浸水,由於這條跑道需要趕時間修建,因此使用的是泥土跑道,這樣的情形下,就必須保證下雨的時候雨水不至於沉積在跑道表面,即便是壓緊了的泥土被水長時間浸泡之後依舊會出現被泡壞的情形,這樣一來飛機起降的時候就有可能被跑道陷進去導致事故。”楊銘煥在一旁滔滔不絕地說着這些事情,但是朱由校在跑道上走來走去的,注意力絲毫沒有放在跑道旁的排水溝上,他向前走了幾步,指着遠處的一根大煙囪問道,“那是作何用途的?”
“報告,那是燒紅磚的。”旁邊跟着的一箇中隊長大聲報告道,“這些紅磚將在燒製成功以後被用來在這裡建築房屋。”
“房屋?”朱由校點了點頭,“既然也是磚,何不直接在京城裡購買?還要在外面自己燒?”
楊銘煥不由得心裡咯噔一下,他還記得舊世界快要穿越之前,京城可是在進行轟轟烈烈“環保”運動的,在環保的鐵拳之下,京城周邊老百姓燒煤取暖成了一件非常惱火的問題,首先是不準燒煤,接着又開始不準賣煤,很快在民間輿論反彈之下,又禁止對老百姓取暖用煤進行管理,以至於當時有個笑話就是說看守所裡三個人聊天,第一個人說我是因爲燒煤被抓進來的,第二個人說我是因爲賣煤被抓進來的,第三個人無奈地表示自己是因爲抓燒煤賣煤的人而被抓進來的。在秸稈不能焚燒,汽車要求排放新標準諸如此類環保運動的折騰之中京城周邊雞飛狗跳。由於在舊世界裡被這麼一批新聞洗了腦,以至於楊銘煥聽到了天啓皇帝的好奇追問下還以爲現在的京師也要搞環保了。
“當然是便宜啊!”旁邊的中隊長在一旁笑了起來,“我們自己燒磚不過是順帶着把那些無處處理的渣土加上粘土燒製出來的,沒有什麼成本啊。”
“沒錯,我們在外面調查過,市面上沒有紅磚啊,紅磚遠比青磚要便宜。”一個士兵在旁邊插口道,他的話惹得旁邊有太監相當不滿搶道,“青磚燒製要更爲簡便,且青磚不易風化,又抗打,若是建立城牆,非青磚不可!”
“可是青磚的工序比紅磚更麻煩啊!而且我們只是建立住宿和儲存物品的房屋罷了,不至於要屹立千年而不倒,紅磚足以。”楊銘煥在一旁笑着解釋道,“紅磚的價格低廉,用我們的方法來製造紅磚,一天下來能夠製造出三百到四百塊磚來,由於還缺乏粘合劑,因此已經造好了的磚都被存放在一側等待建設中。”
“你們要這麼多磚幹什麼?”朱由校這時纔看明白遠處紅彤彤的一堵矮牆竟然都是被燒製好堆在一旁的紅磚,看到這麼多磚,他不由得吃了一驚,要知道早些年他看到手下內務府的太監們擴建宮殿的時候準備的磚也不過就是這麼多,而眼下中國人還在不停地燒製着磚,“你們是打算再修築一座長城麼?”
“建長城?當然不可能啦!”楊銘煥連忙擺手道,“這些磚是準備用在這裡修建一個生活區的,您看那裡已經在建立一座鍋爐房了。”
“鍋爐房?”朱由校很敏銳地聽出了鍋爐兩字,它在前面楊銘煥解釋開水推壺蓋的時候提到過,楊銘煥點了點頭,“是的,我們的鍋爐房會通過管道將蒸汽送到營區中,確保伙食供應以及洗澡洗衣服的熱水。”
“啊——”“嘶——”太監們的隊伍中頓時發出了一陣因爲吃驚而發出的吸氣聲。熱水!這東西對於在紫禁城裡的他們來說簡直就是超級奢侈的東西啊!要知道由於需要保持紫禁城的紅牆黃瓦不至於被煙燻黑,因此在紫禁城裡的燃料不可能選擇普通的木柴,容易發出濃煙的煤自然更不可能,在紫禁城裡用來當做燃料的只有一種,那就是木炭。木炭這東西燒起來煙塵自然少,但是燃燒的時候進行火勢控制可是件麻煩事,所以無論基本上是燒水或者做飯時纔會點火,而由於熱水浪費燃料的機率更大,所以除了冬天必須要熱水的時候,基本上大家都是用冷水對付的。不過此刻他們竟然聽說在這座軍營裡會供應熱水給士兵洗澡和洗衣服,這還有更奢侈的事情嗎? щшш▪ttκā n▪C〇
答案當然是有,因爲時間已經接近下午時分,楊銘煥熱情邀請朱由校在這裡吃完晚飯再回紫禁城去,被這一切所吸引的天啓皇帝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楊銘煥的邀請,同意在機場的臨時食堂吃一頓晚飯。
當朱由校跟着楊銘煥走進食堂大門的時候,士兵們並沒有進入食堂,事實上士兵們對於用作食堂的那座超大的帳篷很牴觸,帳篷的布簾太低,頂同樣也不高,在裡面讓人有一種壓抑的感覺,他們更喜歡直接打了餐在帳篷外面吃,還能到處走動,只要吃完後將餐盤放回回收點,就沒人會管他們。走進帳篷,朱由校的眼睛被帳篷中的光線刺得眯了眯,帳篷中的光亮讓他覺得非常意外,現在天雖然沒有完全黑下來,但是卻也已經開始暗下來了。若是平時在他宮裡,太監宮女們早早就點起了蠟燭和油燈,但是這些東西能夠發出的光亮非常低,有時候需要點上十七八個光源才能夠保證正常閱讀或者工作所需的光。不過現在帳篷裡的光可算不得柔和,一盞盞汽燈正掛在帳篷的頂端,向着四周散發着強光,將整個食堂裡照得猶如白晝。
“這些燈?是你們製造的?”朱由校已經開始眼紅了,他作爲一個木匠皇帝,經常在晚上幹活的,但是小太監們往往藉口夜間點燈時容易引燃木料的刨花或者木屑引起火災,拒絕給他點燈——沒錯,小太監們的確有權力拒絕朱由校的點燈命令,整個紫禁城都是磚木結構的,一旦起火了,很可能就會引起巨大的火災以至於無法撲滅。朱由校也知道這些事情風險很大,因此只能選擇服從小太監們的**威——作爲一個皇帝這是不可思議的,但是他畢竟不是尼祿,不能爲了靈感下令焚燒自己的都城。
可是面前這些燈卻讓他看到了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一隻不會引起火災的油燈。這盞燈上面是鐵殼的,還有掛鉤掛在帳篷的樑上,很明顯這樣的燈不可能會引起火災,因爲它被掛着的地方上面就是帳篷的帆布,大家就這麼在燈下走來走去的,如果會引起火災,所有人都不可能這麼淡定的。這燈的外面被一圈如同冰一般透明的水晶玻璃所遮蓋,燈芯燃燒時產生的耀眼光芒從玻璃中被射出來,不僅完整的遮擋住了吹拂的風,同時也絲毫不會如同武朝常見的普通燈籠那般受到遮風蓋板的遮蔽而影響光照效果。
在這個新世界裡,任何國家都是沒有電燈的,因此夜幕降臨的同時也就宣告了人類活動的終止,缺乏光照的y:e生活,照明設備的昂貴,讓所有人都不會願意花費太多的錢用來晚上照明,即便是豪宅大戶,最多也就是在門口掛上兩個昏慘慘的燈籠,家裡能夠點得起昂貴的蠟燭就已經非常奢侈了,絕大多數的人唯一隻能選擇的就是睡覺。當然娶了老婆的人還能有更多的夜間娛樂方式,這也就造成了古代人口數量的激增,人口的激增與食物產出的瓶頸相沖突,這就造成了糧食不足的臨界點,一旦發生各種災害造成糧食減產,就會立刻出現大規模的饑荒,從而動搖政局,嚴重的甚至會直接威脅到一個朝代的安危。雖然說朱由校理解不到這小小的汽燈能夠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但是現在汽燈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中國人在帳篷主樑上這麼掛上了一長排,他覺得價格不會太高,因此在楊銘煥點頭之後朱由校就對汽燈的價格進行了相當直接的詢問。
“五兩一個?”朱由校差點沒把下巴給掉下來,不光是他,旁邊的幾個內務府的太監們心中一片哀嚎,要知道皇帝很少出宮尋訪,對於民間的貨物價格根本就不清楚。這樣的事情並非個例,要知道在滿清滅亡的最後時刻,內務府的太監們給雞蛋的報價是三十兩一個,以至於溥儀在被趕出紫禁城之後看到農民吃雞蛋都覺得非常驚奇,等到知道了雞蛋不過幾文一個的時候都只能哀嘆滿清早就該亡了。而此刻的武朝內務府太監們眼睛都差點掉出來,五兩一個的燈對於他們來說價格實際上並算不得太高,相反,對於他們平時報給皇帝的價格實在是太便宜了——蠟燭都要五兩八兩一根,這樣一個能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的汽燈才五兩,還直接報價給了皇帝,那以後自己上哪兒去賺這個差價去?
正在這時,一盞汽燈緩緩地暗淡了下來,一個士兵走了過來,架起了一旁放着的人字樓梯,爬上去把汽燈摘下來,按了按氣門發現沒氣了,於是先熄滅了汽燈,然後從後勤窗口拿出了一個打氣筒,接上氣門打了好幾下氣,然後這纔打開了玻璃燈罩,點燃燈芯。頓時遠比之前燈罩中更亮的光顯露了出來,那士兵調節了下出氣量,將火焰的光亮調整到了適合的程度,接着再把防風的玻璃燈罩安裝上去,接着又掛了上去。
“這真是太簡單了!甚好甚好!”朱由校連連稱讚,轉身對着身邊內務府的太監們說道,“回去後就給朕把蠟燭都賣出去!朕只要這些汽燈照亮即可!”
看到太監們滿臉幽怨的樣子,楊銘煥也知道了自己剛剛犯下了商業活動中的大忌,那就是繞過採購方而與客戶直接進行了交流,這樣造成的後果就是採購方得不到足夠的利益,從而盡其可能地阻撓交易進行甚至暗地裡使絆子,影響元老院商品的銷售工作。
楊銘煥連忙對朱由校說道,“陛下,這些汽燈當然是好,但是有一點相對較爲麻煩,那就是必須要是用專用的燈油。”接下來楊銘煥叫來了負責汽燈維護保養的人員,向朱由校和一衆太監們示範如何對這種明亮不已的汽燈進行加油和維修。不過朱由校作爲木匠皇帝,早就對於卯節榫接技術牢記在心,此刻看到這些汽燈的拆裝等工作,當即大手一揮,“這些不礙事,朕自己就能修!”說着就把一衆太監們趕開去,自己坐在桌前研究起這汽燈的奧妙起來。
趁着這機會,楊銘煥連忙不動聲色地退後了幾步,直接請了魏忠賢過來,“魏大人,我們從異國遠道而來,對於貴國的風土人情不甚瞭解,還請原諒則個,這次特地帶來了一些小東西,晚些時間送給諸位大人,還望諸位大人笑納。”
一邊說着就帶着魏忠賢來到了帳篷外,此刻的帳篷外幾個士兵正在興致勃勃地搬着一個大號的箱子,來到面前,楊銘煥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裡面擺着一個個的鐵罐,上面的字雖然都是些方塊字,但是魏忠賢不太認識,只是看到幾個似乎是“罐頭”的字樣。楊銘煥也不解釋,接過一個開罐器,三兩下就打開了一個,一股濃郁的香味飄過來,他連忙接過來細細一看,原來這些銀白色鐵皮罐子裡面都是些問起來就很香的糖水,中間還飄着不少的水果一般的東西,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中一陣驚喜,“這是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