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盞茶的時間,也幸虧了葉傾寒察覺到了異樣沒有再妄自行動,很快就讓莫道衝找到了身影,但隨後莫道衝的腳下一滑,自腳下來的引力猛地就讓還在奔跑的莫道衝跌了一個跟頭。
當時半個身子撲在沙子裡的莫道衝看了看沙子的流向,登時就飛身一下子拉住了一臉警惕的葉傾寒,大喊了一聲:
“你抓住我,我帶你進去!!”
“你是誰?!”
莫道衝沒管葉傾寒的問話,直接抓死了葉傾寒的手腕,在其不斷掙扎中與之一同不斷下陷進黃沙中,而黃沙下陷行程一個巨大的漩渦,慢慢的,二人便被黃沙完全的吞了進去。
葉傾寒只覺得這個人手勁非常的大,他已經沒有掙脫的可能性,只是這沙子擠壓着他的胸口,昏迷與窒息在纏繞着他。
末了,意識不清的葉傾寒只說了一句話,卻讓他後悔終身:
“你,拉住我,別鬆手了。”
“得嘞。”
莫道衝咧嘴一笑,猛吸了一口氣進去,右手一用力便將葉傾寒拉扯進了懷裡,而下一秒,黃沙便將他們二人徹底的淹沒,隨後——莫道衝也失去了知覺。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進入方式,但也是最快的,莫道衝以前曾經同莫無天進入過一次,除了事後一陣眩暈之外,其實還聽方便的,但是如果是作爲玩樂而用這種方式進殿,那簡直就是腦子有泡。
所以等莫道衝迷迷糊糊的抱着葉傾寒在沙堆上甦醒過來的時候,腦子裡第一個反應的就是:還好他記憶力不錯,這麼九死一生的擠進來了。
——那麼,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莫道衝看着四周一片漆黑,但是在他眼中卻還是能看清的,他的雙眼經過錘鍊與浸透,已經能習慣黑夜的色澤,他長呼了一口氣後,扭頭便看向了身旁這位,似乎昏迷已久的罪魁禍首。
——這人是誰啊?這麼煩人。
莫道衝先是戳了戳他,這人似乎睡的極輕,就算是昏迷,也能被這種輕微的刺激叫醒,只見葉傾寒的手指微動,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他入目一片黑暗,擡手揉了幾下仍然渾脹的太陽穴,而這個時候,葉傾寒的右手感覺似乎還在握着一隻手掌,他卡頓了片刻,沒有掙扎,反而是順勢起身坐在沙堆上,眯眼觀察着四周。
黑暗,還是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這裡是哪裡?”葉傾寒困惑的問道,他完完全全看不清握着自己手的人是何模樣,在這黑暗之中,他也只能選擇同行。
莫道衝扭頭瞥了葉傾寒兩眼,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在得知他根本看不見之後心中有了底,勾脣暗笑一聲,也裝作不知情的模樣握住了葉傾寒的手,假裝摸索着下了沙堆,甚至還假裝差點崴到腳踝的樣子。“不清楚,先找到光再說吧。”
“好。”
於是乎,兩人在黑暗中一邊答話一邊摸索着,相互勾住手臂防止走散,企圖離開這個地方,可摸索走了很長一段後,耳邊除了空洞的腳步回聲以及自己的呼吸聲外,腳下甚至除了沙子以外的東西,就連石子都沒有,漸漸覺得不對的二人停住了腳。
葉傾寒想到了那個傳說。
“帝皇隱沒了滿城的珠寶,攜親歸了去山河作陪。子說荒淫一世覆了酒杯,九五轉身泯滅如何改悔。”他低低的吟了一首童謠,神情在黑暗中恍惚不定,“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莫道衝。”莫道衝聽着這首熟悉的童謠,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有些時候一些童謠說的是鮮血淋漓的故事,卻偏偏還成了童謠,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你呢?”
“葉傾寒。”葉傾寒回道。“我們在漠下神宮麼?”
“這可不是漠下神宮。”莫道衝如是說道。“這是漠下神宮的外圍,我們都喜歡管它叫做盤龍殿,是一個巨型的迷宮。”
“盤龍殿。”葉傾寒皺着眉,很輕易的便想到了關於這個地下宮殿的傳言,因爲年代久遠,傳言內容也各有出入,大不相同,不過唯一相同的便是這裡有着無盡的寶藏,當初自己得知這事,也曾頗有興趣的派人來尋找一番,可正如大多數尋寶者一樣,鮮有活着回來的。
而就連那個唯一活着回來的人,也瘋瘋癲癲的不久就死去了。
盤龍殿怎麼可能離漠下神宮這麼近?這個告訴自己這裡是盤龍殿的人究竟是誰?有什麼理由就說明這個地方就是傳說中的盤龍殿?就憑這這裡是寧遠城的沙海?就憑藉這裡乾淨的地面?
葉傾寒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可能。”
莫道衝瞥了一眼搖頭的葉傾寒,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事到如今他身揹着替顧曉白減輕負擔的責任,所以他必須取得這個人的信任或是說,讓這個人留在自己身邊。
這需要真實的事情,所以莫道衝也沒有在他面前耍城府,因爲他心知肚明,就算知道的多,也比這個葉傾寒在武力上更出衆,但時對於心機,他是玩不過他的。
所以沒有必要去撒謊,直接將真實說出就好了,反正最後這兩個人也是要對抗的,莫道衝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葉傾寒,有人買你的命。”
葉傾寒在暗中皺眉,暗道買我命的人海了去了,簡直廢話。
想到這裡,又不禁想起了自己身處的可能是那個有去無回的盤龍殿,心情變有些不好,也不答話,只是慢慢摸索着向前走去,企圖能夠尋找到一處牆壁。
“抓你的人,是沈岸。”莫道衝不緊不慢的跟着葉傾寒在後面走着,又補了一句。
“哦?那你是誰?”葉傾寒冷哼一聲。
“我是將軍帳的貪將莫道衝。”
“什麼!”
葉傾寒瞬間提高了聲調,刺耳的聲調刺激着莫道衝的耳膜。
葉傾寒很震驚,一瞬間簡直不能夠很好地控制情緒而尖叫出來,也確實,讓葉傾寒失控。
因爲即使除開將軍帳本身的地位,他敢保證,就算是自己,也沒辦法讓將軍帳的人接受僱傭。即使他在江湖中有一個稱號,叫做逍遙書生。
“你別和我開玩笑,貪將怎麼可能受人指使,他們已經不問世事多年了。”葉傾寒沒有緊皺,殊不知此刻莫道衝正欣賞着他糾結的表情。
“我沒和你開玩笑,我能帶你離開這裡,如果你能表現的更像一個……六大世家之主。”
“……那麼,該如何出去?”葉傾寒頓住了腳步,如是問道。
莫道衝倒是沒有即刻帶着他離開,而是又複述了一遍他方纔所言的童謠,淺淺的誦着歌謠,在漆黑的地下皇宮中,清冷的聲線迴盪,聽起來仿若有一種令人窒息的魔力,不知爲何,竟揪緊了葉傾寒的心臟!
“帝皇隱沒了滿城的珠寶,攜親歸了去山河作陪。子說荒淫一世覆了酒杯,九五轉身泯滅如何改悔。”
葉傾寒感覺呼吸一滯,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身旁莫道衝的手掌。“你爲什麼要重複一次?”
“其實這不是童謠,是一則故事。”
莫道衝此刻的聲音彷如就在耳邊一般,葉傾寒甚至能夠感受得到呼氣所帶動的氣流流動的感覺,暗中深呼吸數次才平息下跳動次數過快的心臟,偏過頭向軒轅晟皓的方向望去,而在漆黑的空間中,除了葉傾寒手中緊握的手掌意外,葉傾寒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氣息。
“莫道衝?你快帶我出去!”
但是此刻,葉傾寒的耳邊卻再次響起了莫道衝的輕吟,這一次與方纔不同,帶有一絲哀鳴,如鬼低聲啜泣一般:
“國人一炬金殿都成了灰,金袍許諾了萬載的蠻欲,一世的霸王你悲不悲,大漠孤墳天下給了誰。”
莫道衝的聲音並不是沙啞陰森,而恰恰相反,是那種圓潤柔和的男音,可與之相處了片刻的葉傾寒,加上對其情報的瞭解,他已經深深的察覺到,在他身旁的人,真的是那羣性格難以揣摩的將軍之一,人們口中相傳的逍遙書生莫道衝,性格貪婪,且最爲怪異難猜。
他不應該在遺蹟森林去尋求最後的貪慾麼?
知道這個時候,葉傾寒才承認身旁的這個人,是真正的貪將莫道衝!
而在這裡,可以說是對方主場的地方,這個對前朝忠心耿耿的將軍會怎麼對待自己?葉傾寒吞嚥了一口口水,胸腔之內的心臟開始加速了跳動:“莫將軍,別來無恙。”
“你知道與火神鳥跌落泥潭的那一天麼?”莫道衝沒有迴應葉傾寒的問好,反而是拉扯着他,竟然真的是帶他離開了這片漆黑的地方。“所有的輝煌都在那一天化爲了塵土,所有的勝利都在那一天變成了慘敗。”
“亡國的那一天,我知道。”葉傾寒隨着莫道衝一路摸黑的走着,終於看見了一縷昏黃的光,隨後又走了片刻,他終於來到了一處酷似密室的地方,裡面有着長明燈在緩緩燃燒,爲這裡帶來一絲光明。“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