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爲何龍軒一直叫嚷着復國,卻一定要等到‘神女’降世纔開始運作?陸連很可能是在等待着這個機會,等待着‘魔’現世的機會,也等待這漠下神宮開殿的機會,或是……一切就連莫道衝也不清楚的事情的來臨。
“魔是誰?”葉傾寒同莫道衝並肩而行,本就是在距離曦沐城不遠處降落的,所以就算是步行而去,也是十分快捷的。“他成就了龍軒王朝?”
“魔成就了天選之人。”莫道衝如是說道:“他叫做洛君塵,是一個英雄……一個上世紀的,在修真還沒有誕生的時代中的一個……英雄,在他墮落之後,便形成了‘魔。’”
魔的孕育是一段不可能出現在正史之上的歷史,幾乎沒有誰有膽子去爲‘魔’主持公道,所以也幾乎沒有人會爲墮落成魔的英雄去辯解半分。
不寫,不說,不談論。不聽,不聞,不記錄,彷彿他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一樣——但是他還活着,還十分健康的活着,所以他選定了天選之人,自命爲天,自命爲所有人的神明。
他結束了一個世紀,也開創了另一個世紀,而他開創的這片世紀,正是如今所有人正在享受的文明:修真文明。
他本該是高尚的,但是已經沒有人會爲此而感激,所以……戰爭來了,封朗只是一個前兆,但是如今他是否要跟隨陸連,選擇陸連時下一代東洲的帝王,這沒有任何人知道,除了陸連和封朗自己。
“所以這個魔到底是怎麼墮落的?”葉傾寒聽得一知半解,這個區域太過龐大,作爲一個局外人來說,從根本上理解的確太過艱難。“有什麼預兆?還是說顧曉白被那個‘魔球’侵蝕後就會成魔?”
“當三個天選之人相遇的時候,就是顧曉白蛻變之時。”莫道衝看着面前的城牆笑開,他張開雙臂去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十分痛快的笑了起來。“你知道麼?最有趣的就是,幾乎所有的天選者都是以‘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爲己任,最後卻都成了毀滅的代名詞。”
“這又何可笑?”葉傾寒聽這這話,不過是一些尋常的諷刺言語,便不解的問道。
“因爲洛君塵曾是拯救了天下的英雄,而最後他卻成爲了魔。”莫道衝嘲諷的笑出了聲,在進城之前,說了最後的一句有關這些的言語:“多好玩,這就像是一個赤裸裸的詛咒:‘所有的英雄,最後都將毀滅。’”
……是麼?
葉傾寒偏頭看着身旁的男人,心中的也拋出了問題,但是他沒有再繼續發問,因爲城牆近在眼前,官道就在腳下,人潮涌動,不宜談論。
顧曉白一定會去見陸安和方裘的。葉傾寒對此深信不疑。這是她的宿命,也是一種天命,如果真正的像是莫道衝所言,詛咒是不可被避免的。
——可封朗爲什麼要幫助陸連?
葉傾寒眉頭緊皺,進城之後卻被在前方探路的莫道衝停下了腳步:“小傾寒,你說你要是去找誰?”
“餘未了,怎麼了?”葉傾寒還沉浸在自我的思索之中,並沒有因此而轉移注意力。
“他和方龍吟是什麼關係?”莫道衝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低聲問道。
“師徒關係,但方龍吟已經死了,就在我面前自殺的。”葉傾寒隨口答道。
“你擡頭看看,那個小子……是不是方龍吟?”莫道衝一下子就把葉傾寒扯進了角落之中,隨後又是匆匆幾步,便鑽進了街邊的酒樓之上,小心翼翼的選擇了一個角落窗邊,在葉傾寒剛剛回歸神來的時候,莫道衝對着不遠處的一間客棧二樓窗口點了點。“餘未了我認識,那個方龍吟我不熟,你瞧瞧是不是?”
葉傾寒這才被叫回了注意力,他擡頭順着莫道衝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定情一看……正是前些日子在漠下神宮外被方莫語所擊殺的方龍吟無二!
他怎麼活過來的?!
一瞬間,葉傾寒只覺得脊背發涼,自從漠下神宮開殿之後,這個大陸最深處的秘密也似乎開始甦醒……死而復生,時間囚徒,毀滅與重生,魔與神明。
“這真有趣。”葉傾寒躲在陰影之中,看着窗邊的餘未了與方龍吟,低笑起來。“餘未了已經沒什麼用了,莫道衝,陪我去一趟中土。”
“那是什麼地方?”莫道衝困惑的轉頭看向了葉傾寒,不解的問道。“我從沒聽過?怎麼你們好幾強爭霸爭着爭着還創造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出來?”
“能找到我的長生泉的地方。”葉傾寒輕笑一聲,揚手點了寫飯菜,欣然以對。“我東西丟了,當然得找回來。”
“哦這樣啊。”莫道衝面無表情的在一旁聽着葉傾寒點的菜譜,在十分嚴肅的對小二表達出要吃肉的念頭之後,纔看着葉傾寒,從懷中掏了半天,終於拿出了一柄鐵扇,對着他晃了晃。“長生泉不過是盤龍殿的小玩意,你真的那麼在乎?來,給你介紹一下,這玩意叫做……弒魔扇,由余未了親手打造,採用了天外隕鐵和魔神之魂製成的東西,天下獨一無二,且非常厲害。”
“有多厲害?”葉傾寒聞言頗有興趣的伸手接過了這柄弒魔扇,拿在手中掂量着。“能一擊殺死你麼?”
“你這是要謀殺親夫。”
“……。”
葉傾寒眉頭一皺,即刻就像這柄鐵扇裡輸了些真氣過去,猶如使一般武器一樣,藉着這把扇子作爲載體就向着莫道衝一擊而去。
然後……也請哈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覺得眼前青光一閃,這小小的酒樓便已經被毀了大半,而莫道衝?已經被打飛上了天空。
葉傾寒額頭青筋一條,即刻起身收好扇子,御劍毫不猶豫的追了出去——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可不希望餘未了同方龍吟看見自己,其打出來的神器究竟有何功效葉傾寒還對此有些困惑,這個時候就貿然現身,顯然不好。
當然,他也沒想到這個扇子的能力竟然如此大?
不過這都是後話,先行離去最爲重要。
葉傾寒御劍而上,一把抱住了還在半空飛着的莫道衝,在對方一臉曖昧的注視下向着中土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花葬一行】
“我們爲什麼要去中土?”顧玄坐在一旁,叼着一塊肉乾,咀嚼着的同時問道。
“因爲那裡有方裘。”花葬的眼神撇向了一旁的方莫語,如實說道。“你父親知道的東西不少,不是麼?那裡還不會有顧曉白去搗亂,正巧去做一些不需要額外風險的結盟。”
“你要結盟?”方莫語愣了愣。“方家不是軍隊,他只是醫者,你在方家得不到力量。”
“醫者足夠。”
方莫語愣。
——龍軒王朝在破滅之前,在強權爭霸之前,‘皇城方家’,本是盛名一時的醫藥世家。
若是細究,至今爲止,方家經過了多少的歷史變遷,熬過了多少的戰爭硝煙,時代再換民生再換,但論其核心,仍然是醫學爲上。
縱然他現在於世人眼中已經是以武成家的家族,但是其方家的活化石——方裘,卻仍然秉持着行醫的原則。醫者,醫人、醫天下。
他沒有醫得好天下,他也就不再出山。他也沒醫的好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便就此沉默,不在做出任何聲音——陸安,巴別塔,再到顧曉白。
可方家,他們似乎是一本活歷史,記載着歷史的更迭,沉默或者囂張,一直一直矗立在人們的記憶中,走進一個時代,送走一個王朝。
而在龍軒這個黃昏王朝裡,方家依然佇立不倒,正如他們輝煌的家族譜記。只是這一代,他們選擇了隱居不問事,只是這一代,老一輩以方裘爲首,不再去參與東洲的更迭。
“方裘老了,也怕了。”方莫語坐在顧玄的面前,他搖着頭,嗤笑一聲,對着顧玄搖了搖頭。“你爲什麼還想去中土?”
“爲什麼?”顧玄聞言摸了摸下巴,轉頭看向了身旁的花葬,又問了一聲:“對,你爲什麼想去中土。”
“因爲葉傾寒會去中土。”花葬坐在馬車上,瞥了一眼身旁的顧玄和方莫語,如是說道。“我不想冒然同葉傾寒爲敵,可是在漠下神宮外的一切已經讓態勢漸漸明瞭,我不希望讓這個事態發展下去。”
“你怕了?”顧玄有趣的坐在一旁,對着花葬不屑的說道。“花葬,這世上沒什麼是我要而不得的。”
“唯獨葉傾寒例外。”花葬着重的說道。“莫道衝的貪讓他知道的東西遠比常人多的多,而葉傾寒?其龐大的情報網絡能讓他先行一步,看透全局。”
花葬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皺緊了眉頭。“我不想和這樣一個組合爲敵,最起碼在初期,我不想惹上這麼一個麻煩的敵人,智慧永遠比武力擁有更多的殺傷力。”
“可我是被逐出家門的人。”
方莫語坐在一旁,沉默半響後開口說道。
“方裘會不會見我,我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