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江鐸雖然平日裡看起來並不是很拿正眼看他,但畢竟他這幾日的行爲讓顧曉白有一種……他還是十分關心自己的感覺,所以顧曉白想了想,嘗試着開口詢問道:“江鐸,你能阻止的了麼?”
而江鐸也陷入了震驚之中,他雖然第一次見到龍澤這個少年便知道他有着很深的劣根性,但他從沒有想過,這少年發起火來的時候,竟是如此可怕。“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顧曉白,這很明顯是一場私人恩怨,我阻止不了。”
我也沒能力。
江鐸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他在龍澤動身的時候便被徹徹底底的鎮住了,他從沒有看過有誰可以做到那種鬼魅般的速度,更沒有看見過有人會如此心狠手辣,好似生來便是爲了屠殺而來到這個世上一樣。
他是誰?江鐸心中的困惑加深,他看着面前的龍澤,迫切的想要知道顧曉白爲什麼會認識他,而他又是從何而來,與顧曉白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是很顯然,這些事情恐怕是要延後再議了,因爲面前的這個叫龍澤的少年,看起來真的是要殺人了。
顧曉白聽着江鐸的口氣,她雖然非常笨可她並不蠢,江鐸口氣中的猶豫她聽得一清二楚,也是知道了,在場的所有人裡,江鐸已經阻止不了龍澤了,而身旁的這個看起來謫仙一樣的白衣男子也不會插手這件事,那麼只剩下自己了。
很好,這很主角。
顧曉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對着看向她的江鐸點了點頭,又看向了身旁一直在注視着他的風不破,抿了抿嘴,終於動身走向了前方怒火中燒的龍澤!
風不破見狀倒是有些訝異的眨了眨眼睛,他對於顧曉白瞭解並不多,不過從方纔她的第一反應來看,顧曉白肯定不想自己去收拾這個爛攤子——同樣她看上去也沒有能力去收拾。
風不破甚至以爲,顧曉白會放任龍澤殺戮,因爲她自己沒有能力。
可他錯了。
風不破張了張嘴,站在江鐸的身側,看着顧曉白孤注一擲的背影,低聲吶吶的開口。“她這是去送死,她自己應該清楚,可爲什麼還要去?”
江鐸聞言頓了頓,突然感覺羞愧難當,雖然他一直以來都對着顧曉白心有不滿,甚至說在方纔也讓自己的判斷受了這等影響,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顧曉白竟然有親自上場的勇氣。“也許她至始至終都是一個善良的人,或許。”
風不破站在江鐸身旁,聽着江鐸的言語,心中波瀾不驚,他站在原地像一張純潔的白紙,看這面前這殺戮的進行或是停止,都不準備做出任何可能干預到事態變化的舉措。
他想要看看,顧曉白究竟能不能將這一場殺戮阻止,而她又是爲什麼要去救一個曾經想要殺死她的女人。
顧曉白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風不破與江鐸都在這裡觀望着,以一種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涼薄與冷漠,去審視着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旋渦,甚至都不期盼她絕處逢生。
人情冷暖,不過如此。
對此不知情的顧曉白只是單純的想要去阻止這一切,她走上了前,站在距離龍澤很近的地方,蘇故夢的臉上鮮血淋漓,甚至已經失去了意識。
‘像是死了一樣。’顧曉白想到這裡,瞳孔一縮,她甚至後退了一步,只是因爲她恐懼死亡的來臨。
顧曉白後退的動作被風不破與江鐸看在眼裡,他們在那一刻露出了相同的表情,顧曉白怕了,這個姑娘也許並沒有看上去的那樣堅強與勇敢?但是江鐸與風不破都沒有說話,他們沒有上前幫忙,也沒有開口勸說。
風不破與江鐸仍站在原地,像一個路人一樣看着這場別人的鬧劇——然而顧曉白的內心卻發生了一個細微的變化,她聽到了一個聲音,輕柔而堅定。
‘但這不對,顧曉白’。她在後退的一瞬間,聽見了心底裡有一個聲音在同他說話,告訴她不要放棄,上前去制止發了瘋的龍澤,然後結束這一切。‘阻止他,顧曉白,這是你的責任。’。
我的,責任?顧曉白頓了頓,又上前了一步,她看着面前的龍澤,握緊了拳頭,似乎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去開口說話:“龍澤,停下。”
但這一聲對於龍澤來說仍然是過於藐小,他似乎沒有聽見一般仍然在向着蘇故夢施虐,而對方很顯然已經陷入了昏迷的境地,生命垂危。
“龍澤,停下!!”顧曉白突然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她一個箭步上前就抱住了發了瘋的龍澤,用很大聲去吶喊,似乎是在勸停龍澤,也似乎是在爲自己壯膽。“不要再打了!!”
“……。”
那一刻,龍澤的手停在了半空,他赤紅的雙眼擡頭看向了面前的景色,似乎呆愣住了一樣,隨後他鬆開了蘇故夢的衣領,任其化爲一縷白霧消散在了空中。
龍澤沒有去管,他只是愣愣的在顧曉白的懷中,甚至還有了一絲的不知所措。
顧曉白抱着龍澤,久久的不放手,她吶吶的重複着單調的話語,甚至還有一絲顫抖,是源於恐懼與害怕。“龍澤……停下,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那一刻對於龍澤來說,時間似乎停止了。
他從沒被人這麼抱着過,而也從沒有人敢或者願意給他一個這樣的擁抱,溫暖而有些令人不適應,龍澤僵硬在原地,不敢有半分的動作。
他怕這個夢碎了。
“某種方面來說,他就是個小孩子。”風不破站在遠處,清楚的看見了化鬼的逃走與龍澤的呆愣,他頓了頓,對着身旁的江鐸如此說道。“你能相信麼?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竟然給一個小孩子。”
“他是個什麼東西?”江鐸聞言皺了眉頭,低聲反問道。“這個龍澤,他掌握着什麼力量以及……你是誰?”
“龍澤。”風不破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偏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並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又拋回了一個問題。“你真的沒聽過這個名字麼?”
“名字?”江鐸聽後思索半響,龍澤……一個名字,可自己並不知道有哪個後生有如此力量?那麼是什麼其他東西?
江鐸沉思着,突然楞了一下。
“龍澤血劍。”江鐸一字一頓的吐出了這個名字,嗓音中帶着一絲不敢置信的顫抖。“他不是已經被封印了麼?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是以這麼年輕的模樣?”
“因爲他的宿主還是個孩子。”風不破笑了起來,他看向了遠處抱着龍澤的顧曉白“器靈與主人雙生,沒有誰會永遠強大,也沒有誰會永遠弱小,他們互相控制也互相攙扶,未來不可預計。”
“你是說,顧曉白收服了龍澤血劍?”江鐸驚訝的瞪大了雙眼,他看向了身旁的風不破,難以置信的問道。“怎麼可能?”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這姑娘是個奇蹟。”風不破笑着搖了搖頭,他看着面前正小心翼翼抱着龍澤的顧曉白,突然想開了什麼。“從前我一直以爲只要躲開歡聚便能不再悲傷,可我如今才發現我錯的如此離譜。”
“你是……?”江鐸看着身側的風不破,他察覺不到對方身上傳來的任何波動,甚至說連生命的氣息也沒有一絲一毫,他就像是一個空氣一樣,透明的,彷彿下一秒便可以被風吹走。
“原始之靈,風不破。”風不破笑着迴應了江鐸的疑問,他歪頭看着眼前的顧曉白,笑容越發溫柔。“有時候開心與幸福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對麼?一個擁抱就能化解隔閡與恐懼。”
“你……想做什麼?”江鐸聽着風不破此番話語,口氣遲疑的問道。
但他卻看見風不破起身走向了顧曉白,以行爲來告知江鐸他的決定。風不破在顧曉白身旁站好,久久的看着眼前這擁抱的兩個人,低聲輕笑。
“顧曉白,帶我走吧。”
顧曉白聽愣了。
“顧曉白,你有一個想要達成的未來是吧,那就帶我走,我會幫你。”
風不破向顧曉白伸出了右手,並沒有理會龍澤突然甩給他的眼刀,也許別人會害怕龍澤的狠厲與嗜血,但是風不破不一樣,他從不畏懼任何東西,因爲他誕生了太久太久,也看透了太多太多。
顧曉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風不破,緩緩的鬆開了龍澤,她看着風不破伸過來的手掌,擡手握住了他。
冰涼,卻舒適,像是一股清新的風一樣,顧曉白露出了一個微笑,對着風不破點了點頭。“好,我帶你走,以及謝謝。”
謝謝。
一個感謝,與一個承諾。
風不破想要的只有這些,而這個開始完美無缺,他握住了顧曉白的手,化作了一團金雲進入了顧曉白的掌心之中,並在其手腕上留下了一個金紋的圖案,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