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空白與虛無,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輪迴,她就站在輪迴的中央,看着這一切在冥冥中發生,又在冥冥中結束,沒有盡頭,沒有目的地。
她看着這一切,突然耳畔又傳來了那個熟悉的呼喊聲。
“顧曉白。”
空洞,蒼白,卻又深邃。
他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着顧曉白,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又似乎是從某一個方向處傳來的,顧曉白站在原地,早已經分不清方位。
她只是感覺熾熱,只是單純的熾熱,熾熱從胸口傳出,漸漸蔓延至渾身上下,熾熱又粘稠。
顧曉白感覺越來越癢了,她忍不住的伸手去抓撓胸口,卻發現她無法控制自己,她聽着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身上越發熾熱,而周圍的霧氣也越來越粘稠,沾染的顧曉白渾身上下都彷彿淹沒在一片沼澤之中,熾熱的,粘稠的,想讓人儘快離開這個夢境。
或者說,顧曉白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了。
她只是在看着這一切發生,似乎那個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的女孩並不是她自己,可偏偏她卻還感同身受着,似乎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別人的手裡,那個人和自己心意相通,卻又如此陌生。
恍然,顧曉白突然明白了龍澤的心情——他又何嘗不是呢?明明與自己契約相連,生死相交,而他卻對自己一無所知,在面對花葬那樣的人的時候,一定會很痛苦吧?
顧曉白咬緊了下脣,一股愧疚瀰漫上心口,她想要離開,但是無法自己一個人拔身而出。
她做不到清醒——或是說,拿到身體的主權。
突然!
那個呼喚的聲音有了一絲焦慮的音調:“顧曉白,醒醒,快醒醒!!”
這彷彿是一種力量,衝破了濃濃的霧靄,將顧曉白從迷霧沼澤的中央拉了出來,換給了她自由——。
“哇!!”
顧曉白隨着一聲大叫,突然睜開了雙眼,她大汗淋漓的喘息着,眼前卻撞進了一個熟悉的臉孔:那是一張帥氣逼人的大叔臉,下顎還留着些許的胡茬,這麼近的距離,顧曉白甚至看見了他下巴上,被胡茬淹沒的一處細長的刀疤。
是花葬。
顧曉白眨了眨眼睛,花葬兩個字闖入腦海的時候,大腦中的警鐘就哐!的一聲打醒了顧曉白,讓她整個人一秒鐘就進入了警戒的狀態中去:“花葬,你來這幹什麼??”
“你醒了?”花葬看着突然從夢中驚醒的顧曉白,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沒有讓任何人發覺。“睡得怎麼樣?”
“做了個噩夢。”顧曉白看着如此淡定的花葬,一個不小心就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了下去,說完才發現不對勁,她猛地低頭看向了對面,龍澤亦然在沉睡,而身旁的沈空冥也……還在睡?
是她在做夢嗎?她怎麼成了三個人裡醒得最早的一個??顧曉白努力的眨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場景,她慢慢的將目光移到了面前的花葬身上,隨後突然起身拉開了窗簾,看向了窗外——
她看見了一面高聳而古老的城牆,而人流自土道上有序的流動,人流的盡頭是一扇城門,城門之上,有一個古舊卻厚實的牌子,上面有兩個字,蒼勁的字體似乎完美的詮釋了這個城的歷史。
寧遠。
寧靜以致遠。
顧曉白仰頭看着上城牆上斑駁的痕跡,有種歲月流過的滄桑之感,心不由的也沉寂下來。第一次,顧曉白真切的看着一面城牆,看着它身上的那一道道疤痕所代表的守護與不屈,所謂的城牆歷盡戰火的硝煙依然矗立在這裡,矗立在最前方,守衛着人民與幸福。
她被震撼住了。
“我們……到了?”顧曉白傻傻的看着面前的城牆,吶吶的開口問道。“花葬,我們這就到了??”
“是,我們到了。”花葬在顧曉白驚醒的時候甚至還有一絲擔心,他擔心着姑娘曝露出來的傻氣只是僞裝,可當他看見顧曉白醒來後第一件事不是質問他她爲什麼會暈倒,而是去看着寧遠城的城牆,問他到了沒有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心放了下來。
這個姑娘,沒有威脅。
而顧曉白沒有問花葬她爲什麼會睡過去,很顯然的,她中了花葬的算計,但是無論花葬是爲了什麼讓把他們迷暈的,也不知道花葬到底是用了什麼方式把他們這麼快搞到寧遠城的,顧曉白都不會貿然的去問。
因爲按照邏輯來講,如果在這種時候貿然去問爲什麼,那麼她離死也就不遠了,所以這些問題顧曉白也只能憋在肚子裡,假裝不知道,並查看自己有沒有什麼東西丟了。
而就在顧曉白感慨寧遠城牆面的滄桑時,她迅速的查看了一圈自己的家當:風不破,在。龍澤,在。沈空冥,也在。
很好,沒有一樣東西少的,那麼花葬是個非常不能聊扯的人物,以後就算漠下神宮開殿了,能離多遠,就跑多遠。顧曉白在內心暗下結論,並面帶笑意的把花葬送出了自己的馬車,跟隨着人流進了城。
就在花葬離開馬車不久後,顧曉白就開始一手抓一個人,左手龍澤右手沈空冥,兩臂發力,奮力的抖動起來!“醒醒醒醒醒醒你的八路汽車要到站了快醒醒醒醒!!”
龍澤:……呼呼呼……。
沈空冥:……。
顧曉白: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終於,在馬車進了城中之後,在顧曉白麪帶笑意假裝賣乖中,她送走了花葬這個令人頭大的角色,隨後繼續坐在馬車裡晃動龍澤與沈空冥這兩個睡獅,在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下,她終於把這兩個人給晃悠醒了。
而與此同時,太陽也西落,進入了黃昏之時。
“大爺,你倆醒啦?”
這是龍澤與沈空冥半夢半醒的睜開雙眼時,聽見的第一句話,這口氣裡有兩分獻媚,與八分的咬牙切齒。
沈空冥搖了搖昏沉的頭,他就知道自己被算計了,而動手的人毫無疑問是花葬,可他是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哪裡?”沈空冥晃了晃頭,迷糊的嘟噥了一嘴,他感覺四周有點寒冷,還帶着一絲潮溼與血腥的氣息。
沈空冥的嗅覺非常敏銳,尤其是對於鮮血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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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第一感覺是,他們已經來到了寧遠城,可他仍然無法相信,只是睡了一覺,怎麼就能從內陸一下子來到了這大漠的邊緣——花葬沒有這麼大的能耐將兩輛馬車同時傳送……等等,他能嗎?
沈空冥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他起身撩起了車窗,看見了窗外的景色——井然有序的街道,整整齊齊落於街道兩旁的店面商鋪,來來往往的行人與各異的建築物,沒錯,這裡就是大漠邊緣的、最爲著名的傭兵之城、經商聖地,寧遠城!
沈空冥抿了抿嘴,難以置信的問道:“顧曉白,我們到寧遠城了?”
“是。”顧曉白點了點頭,十分慎重的說道。“所以,我們該乾點啥?”
“還有至少兩個月纔開殿……。”沈空冥思索道,同時帶着顧曉白與龍澤下了馬車,付給了車伕應有的酬勞後把車伕打發走,三人一同站在街邊看着來往的人流思索。“首先我們應該找一個營生的東西,不然在這裡很難去融入進去。”
“營生就有競爭,你確定要這麼融入?”龍澤不屑的問道。
“如果你連競爭都沒有,你還有什麼?”沈空冥笑了一聲,他看着面前的龍澤,突然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傻孩子,你真是傻了是不是?”
“死開。”龍澤抱胸被按頭,對着沈空冥翻了一個白眼。“所以,你是怎麼打算的?”
“如果你想要人喜歡你,你就不能希望所有人都喜歡你,那不叫喜歡,那叫交際花。”顧曉白思索着在一旁如是說道,同時她看向了面前的沈空冥與龍澤,眨眼。“我說的對不對?”
“……傻丫頭變聰明瞭。”沈空冥瞪大了雙眼看向了顧曉白,感慨的說道。“沒錯,的確如此。”
“那麼,你決定做一個什麼東西來營生呢?”龍澤在一旁吹着冷氣,涼颼颼的發問。“就你這頭腦,別把自己賣了還幫別人數錢。”
“就我這閉月羞花的美貌,能頂起整間青樓!”顧曉白鼻頭一翹,毫不猶豫的自戀了起來。
龍澤在一旁瞅着,瞅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你是在說你長得像柱子嗎顧曉白?”
顧曉白正得意着呢,冷不防的聽見龍澤的這句吐槽,她憋紅了一張臉,伸手虛空一指根本不存在的門,悶聲悶氣的說道:“……看見門沒,出去。”
“沒看見。”龍澤斬釘截鐵,並且無視了顧曉白的表情和口氣,站在原地,彷彿一根鐵打的棍子一樣,釘在了那裡。
這玩意在顧曉白看來……。
這熊孩子現在已經會耍賴皮了,親身帶大的可養成型神器似乎養成錯了,能不能重新開始飼養,如果不能怎麼辦,特別捉急,在線等,不差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