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寨裡,一切似乎都歸於了平靜,但是,只有許雲起和顏毅心裡面非常得清楚,八萬大軍的糧食供應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然他們兩個都把整個人力和物力,包括荒地的開懇都算了進去,也只是堪堪能夠令這些士兵們不捱餓,還要顏毅讓士兵們節省着來吃。
但是,許雲起和顏毅都知道,這麼算下來,他們並沒有預料天災的出現。有的時候,人算真得不如天算,前幾年黃河大水,可是到了今年,半年多過去了,也只幾場很小的雨下下來,幸虧太平寨建起了一個水庫,還有水可以用,只是太平河的下游,幾乎只剩下了涓涓的細流,如果再不來幾場大雨,只怕今年的旱災是難以避免了。
若是真得出現了旱災,那麼吃飯的問題又將成爲頭等大事。
當然,他們也知道,必須要苦熬個兩三年,纔可能會有餘糧出現。
爲此,許雲起與顏毅、許八郎等人商量,想要往大楚去行商,出賣太平寨的特產玻璃,同時再買進糧食,以求能解決糧食的缺口問題。
當然,雖然已經離開了河北,但是他們對北地的觀注卻一點兒也沒有輕減,張玉龍在太平寨休整了幾天之後,又重新迴轉了河北,往燕京去探聽消息,剛剛飛鴿傳回來了那邊的情況,尉遲義果然兵臨燕京城下,此時的目地已然一目瞭然,就是要將燕京奪佔下來。
的確,如果尉遲義攻佔了燕京,那麼大楚國便有了北方的屏障,也算是解了一份後顧之憂,可以真正地向北漢和西夏用兵,以求統一華夏了。
卻也在這個時候,大楚朝派夏回晨再一次來到了太平寨,與夏回晨一起到來的,還有萬商會的會長尉遲德昌。
當一聽說夏回晨到來之時,許雲起便知道他的目的,顏毅苦笑道:“他的到來,多半與我脫不得干係!”
許雲起點了點頭,顏毅是北地禍亂的緣由,如今雖然北地平定,但是生靈塗塌,民生凋零,此時那邊是一片淒涼的景象,路有死骨,無人問津。很多的地方千里無人煙,越發得荒涼起來。
北地如果想要重新恢復原來的面貌,少說也要七八年的時間。
許八郎道:“他來就來,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太平寨又不歸大楚統管,怕他作甚?”
顏毅道:“他會站在道德的高度來對我進行攻擊,只怕這個時候,我已然是衆口齊叱的奸賊了!”
許雲起與許八郎對視了一眼,顏毅所說得的確不錯,這一次顏毅進攻北地,若是沒有契丹人最後的突然南下,可能還會有不少人對於顏家的遭遇給予同情,只是如今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上,在外人看來,顏毅就是不折不扣的漢奸,勾引異族,以圖禍亂中原。
“事以至此,再多說也是無益!”許雲起道:“外間流言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只是,經此一事之後,重要的是以後的作爲。這一次,你可以說是被金刀寨所騙,但是以後,卻絕不能再與外族協作,以禍亂中華了!”
顏毅一臉得慚愧,連連點着頭,道:“放心吧,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的,我若還是那般得不識好歹,也便枉爲夫人的收留之恩了。”
“走吧,去見一見夏回晨,向他說明情況,也許只有夏回晨可以向大楚的皇帝傳達你的心意!”
顏毅想了一下,還是道:“算了,我還是不要出現在他的眼前,你們有什麼話儘管談着,我躲在後堂聽一聽也就是了!”
許雲起知道,他這是無顏去見夏回晨的。
夏回晨與顏毅都曾在大儒司馬長生的座下聽過講,都是司馬長生的弟子,也算是同學了。夏回晨第一次以懷州知州的身份到太平寨談判的時候,顏毅那時化名爲欒青林,生怕被夏回晨認出來,所以一直躲在幕後,如今他恢復了真名,卻還是不敢去見他的同學。
“好吧,我不願意去見夏回晨,就不見吧!”許雲起答應了。
夏回晨在許八郎和劉賀的迎接下,來到了太平寨的偏廳中,雙方分賓主坐下來。
夏回晨的身邊跟着兩個人,一個是懷州的知州白曉棠,一個是萬商會的會長尉遲德昌,也分別坐在了夏回晨的兩邊。在他們的身後,倒是跟着幾個僕從,許雲起一瞥之間,覺得有幾個人好像是見過面的,也並不以爲意。
只是,夏回晨、白曉棠和尉遲德昌被請進了廳中,他們的那些僕從只能留在廳外等候。
大家坐定之後,許八郎命令着侍女奉上茶水,當先地問道:“夏大人這一次有幸到我們太平寨裡來,不知道有何見教呀?”
夏回晨看了看坐在上首寨主位置上的許八郎,以及坐在許八郎身邊的許雲起,又看了看另一邊的劉賀、秦虎等人,卻是把頭轉了回來,對着許八郎問道:“這一次下官奉皇命前來太平寨,的確是有幾件要緊的事相商。”
“哦?不知是何要緊之事呢?”
夏回晨看了一眼身邊的白曉棠,向他點了點頭。
白曉棠這才站起身來,十分禮貌地向着許八郎和許雲起拱手行禮,許八郎與許雲起也同樣拱手還禮;他又向對面的劉賀等人也拱了拱手,劉賀等人也一起拱手還着禮。
客套之後,白曉棠這才道:“想畢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北地之亂的事?”
“是!”許八郎作爲寨主,代表着大家應答着。
“北地之亂的始由,是顏毅勾結契丹人,以禍亂中原,此子與前朝的安祿山、史思明之流無二,必當會被寫進史冊,遺臭萬年。只是在白某看來,便是安史之亂,也不及顏毅之禍一二。其罪可與割讓幽雲十六州的石敬塘相比!”
許雲起與衆人面面相覷,她可以想象,此時躲在廳堂之後偷聽的顏毅,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白曉棠說完,看了看坐在上面的許八郎和許雲起,見他們並沒有說話,而是在靜靜地聽着,又接着道:“顏毅禍國殃民,已是確鑿之事,想當初他起兵時的千般理由,如今看來,都只是藉口而已!”
說完,他又看向了許雲起,他知道許雲起纔是太平寨真正的家長,等待她的答言。
但是許雲起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答話。
劉賀站了起來,對着白曉棠一拱手,道:“白大人跑到我們太平寨來,與我們說這些事,所爲何來?”
白曉棠還是望着許雲起,半晌之後,纔開口道:“如今天下人盡知,顏毅是漢奸敗類,人人得而誅知,卻不知道爲何,你們太平寨還要收留這樣的奸宵之輩呢?”
對於這個問題,就算是劉賀學識淵博,也無法回答。他只能求援一樣得看着許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