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彪被劉大頭關押了起來,連一個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給他,這不由得令他萬分得寒心。
直到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守衛的衛兵給他送來的晚飯裡有酒也有肉,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劉大頭果然是一個翻臉不認人的人。
從衛兵的嘴裡,張玉彪得知了劉大頭要殺自己的決心,根本無念自己有功於他。
他知道劉大頭之所以要他死的原因,並非真得是他沒有及時的出兵增援牛大嘴,那也只不過是一個藉口,而真正的原因是劉大頭的自私。
對於劉大頭來說,既然不能夠爲自己所用,那麼就乾脆毀滅,誰也別想要得到。
他已然讓劉大頭察覺出了自己想要離開魯陽軍的想法,這纔是他真正要被劉大頭處決的原因。
張玉彪卻也十分冷靜,此時是在牢房裡,他的綁繩已然鬆開來,他可以盡情地、隨心所欲地吃着大口的肉,喝着大口的酒,作出不急不慌的樣子,畢竟就算是要行刑,也要等到明天白天,他還有一個晚上的功夫,可以回憶自己的並不算長的人生之路。
一大罈子酒罐進了嘴裡,張玉彪順勢將碗摔到地上,立即碎成了兩塊。
衛兵們都十分同情這個校尉,也只是嘆了一口氣,便沒有再在旁邊盯視,隨手關上了牢門出去了。
張玉彪看看沒有了動靜,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瓷碗的碎片,插到了牢房的土坯磚裡,使勁一挖,便挖掉了一大塊來。
由於魯陽軍的駐地是臨時駐地,他們蓋的營房也都是用土坯砌壘的,根本就沒有用青磚,所以這也便給張玉彪帶來了可趁之機。
靠着瓷碗的瓦片,張玉彪先是挖開了兩塊土坯磚,然後再小心地將附近的磚晃鬆,一塊塊地搖下來,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將這個牢房的牆挖開了一個可以容得一人通過的洞。
天剛剛亮的時候,他終於從洞裡爬將出來,又一次得到了自由。
只是,此時還身在魯陽軍的軍營之中,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躡影潛蹤來到寨牆邊,翻牆而過,卻也在這個時候,那些衛兵發現了牢房裡的人逃走了,追了出來。
張玉彪落荒而逃,但是兩條腿卻跑不過後面緊追而來的十幾匹馬的馬蹄,他最終被追兵圍堵到了黃河大堤上,離着河岸還有一百步遠,就算是他想要一頭跳進黃河裡,都不可能。
卻也正在張玉彪心中暗呼着“我命休矣”之時,卻見河堤的柳林裡出來了一老一小兩個人,那個老者不知何時手中便多了一把刀,如旋風一樣在人羣中晃動着,轉眼間,這十多個追上來的騎手,盡皆身首兩處,死在了血泊之中。
張玉彪對於這突然而現的變化,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詫異地看着這個老者向自己走過來。
“爺爺,他是好人!”後面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跑過來攔在了老者的面前。
老者呵呵笑着,點頭道:“我知道他是好人。”
到這個時候,張玉彪才如同大夢初醒一般,連忙俯身拜倒,向着這個老者相謝着救命之恩。
“你也不用謝我,是我這孫兒要我救你的。”老者道。
張玉彪又看了看那個孩子,卻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並不知道,這兩個人正是許子煜與歐陽秋山。
那日子煜在見到了自己的舅舅許八郎之後,便被歐陽秋山飛快地帶走了,生怕他會被許八郎認出來。
但是,子煜開始哭鬧起來,好不容易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他當然不願意就此罷休。
無奈之下,歐陽秋山只得答應子煜,在暗中帶着他再去看一下許八郎。誰知他們便這樣又看到了太平寨被魯陽軍扮匪打劫的那一幕,只是令歐陽秋山沒有想到的是,許八郎靠着他們的火槍,竟然五十多個人就擊敗了對手幾百號人。
原本歐陽秋山準備帶着子煜一走了之的,誰知又這麼巧,恰恰被他們聽到了尉遲儉與尉遲德昌之間的談話。實際上,魯陽軍第一次扮匪去打劫太平寨商隊,是尉遲德昌的把戲,目的無非是要看一看太平寨商隊到底有多大的戰鬥能力。
在知道尉遲儉有可能會害自己的舅舅之時,子煜懇求着歐陽秋山能夠在暗中保護舅舅的安全,並且答應他,只要等舅舅安全了,他就會真心實意地跟着他去終南山修行。
有了子煜的保證,歐陽秋山便帶着他尾隨太平寨的商隊,以保護許八郎的性命安全。卻也因此,他們順利地擺脫了萬商會和尉遲禮派出的人的追蹤,那些人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又跟着太平寨商隊回到了開封城。
許八郎和萬商會在開封城的十幾天裡,歐陽秋山和子煜都是知道,尤其是他們躲在高升高棧的屋頂之上,聽到了張玉彪跑來送信的那一節,也便認識了張玉彪。
當天晚上的時候,他們便來又潛入了魯陽軍的軍營,對於劉大頭的所有排布盡皆瞭解。不過,因爲事先已經知道了許八郎和尹凱定計,所以在後面戰鬥發生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出現。
實際上,他們一直也在高坡的樹上,就在張玉彪的身邊,如果張玉彪真得下令去增援牛大嘴的話,他肯定會被歐陽秋山斬殺,但是聽着張玉彪的聲音,歐陽秋山已然判斷出來,他就是許八郎的內弟了。
歐陽秋山與子煜一直暗中跟着許八郎,看着他們順利地離開了開封地界,這才準備迴轉終南山,但是歐陽秋山憑着經驗,認定張玉彪一定會被劉大頭髮現,肯定會受到責罰,很有可能會掉頭,這又引來了許子煜地關切,非要歐陽秋山再救張玉彪一次,也算是他對自己舅舅的幫助。
無奈之下,歐陽秋山只得迴轉了魯陽軍的軍營,也便是剛剛在這邊的樹林中休息了片刻,便遇上了張玉彪出逃被圍的事情來。
當然,這些過往,張玉彪又無從知道,只知道面前的這位老者,肯定是一個世外高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雖然不知道面前的這個孩子爲什麼要救自己,張玉彪還是很有禮貌地向着子煜作了一個揖,道:“多謝小兄弟的仗義相助!”
子煜看了看他,道:“你是我舅媽的弟弟,咱們是一家人。”
“舅媽?”張玉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
歐陽秋山卻生怕他看出什麼來,道:“小孩子看着你覺得親近,所以纔會救你,你莫要多心!”
“諾!”張玉彪客氣地答應着,又是一躬身。
子煜道:“爺爺,他都向你行了三個禮了,你怎麼也要教他一招,別讓他再被那些壞人抓到了!”
歐陽秋山皺了皺眉,苦笑了一聲,道:“好吧,既然是你這個小祖宗又開口,爺爺怎麼也不能駁了你的面子!”說着,對着張玉彪道:“去撿一把刀來,我教你一招鳳鳴岐山,足夠你保命的!”
張玉彪不由得大喜,知道自己今天遇到的是高人,忙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制式的橫刀,握在手中,按照老者所教的步伐和刀式,一招九式一一演練過來。
大約一個多時辰過去,看看張玉彪也基本學得差不多了,所缺不過是熟練與對敵的經驗了,老者哈哈一笑,轉身抱起孩子,又鑽進了河岸的樹林之中。
清晨的河邊,正是朝霧升騰起來的時候,張玉彪正練得起勁,一轉頭,已然看不到那一老一少的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