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雲起和許八郎回到家的時候,張大娘和張玉梅已經張羅了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原本是想要爲張玉虎和許八郎來接風洗塵的,這個時候,對於張玉彪的到來,也只是意料之外的一份驚喜。
看着張家這一大家子的人團聚在了一起,許雲起也有些感慨。忽然便想到自己的兒子子煜來,馬上黯然神傷了。
顏毅也被許八郎叫到了家中,張玉虎是巴之不得的,對於他來說,顏毅是他的將軍,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他還要向顏毅學習很多的東西呢。
只是當張玉彪看到顏毅的時候,卻是愣了愣,當年在京城的時候,他是見過顏毅的,只是如今顏毅在大楚國中的聲名卻很不好,甚至可以用十分狼籍來形容了。
對於大部分的中原人來說,顏毅勾結契丹人入侵北地的行爲,就是一個賣國的漢奸行徑,爲天下人所唾罵。
張玉彪也不喜歡顏毅,但是他是一個十分內斂的人,並沒有把這種情緒帶在臉上,有意地與他保持着較遠的距離。
實際上,張玉彪的這些變化一直被張玉虎看在眼裡,當初在京城的時候,張玉虎就知道了弟弟對他們捧日軍,以及到顏毅的看法,他還生怕弟弟會給顏毅難堪,見到弟弟還算是懂事,便放下了一顆心來。
只是這個時候,大家剛剛圍着一張大圓桌子坐定,便聽到子洛稚嫩的聲音在問着:“娘,你是不是又想哥哥了?”
衆人一起回頭,便看到了許雲起那一張神傷的臉。
張全馬上意識到了什麼,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對着許雲起道:“看看!我這真得是老糊塗了,夫人又想兒子了,我卻在這裡兒子長,兒子短的!”
張大娘端着一盤菜上來,也跟着罵道:“你這個老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許雲起連忙作出笑容來,道:“沒事!沒事!剛纔只是有些走神,呵呵,你們一家人能夠團聚,這也是我們太平寨的喜事,要是玉龍大哥能夠回來,那就更好了!”
許八郎也連忙道:“是呀!是呀!”
張全忙道:“夫人還是坐在首席上吧。”說着,把最上首的一個位置讓出來,非要許雲起坐上去。
許雲起推脫不過,只得坐了下來;張玉梅領着子洛跟她的兒子和顏毅的女兒玩去了。
張玉彪卻有些奇怪,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時代裡,女人的地位是很低下的,如果有客人在場之時,是不能上臺面上坐的,更不可能坐到桌子的首將位置。
彷彿是看出了張玉彪的詫異,張全告訴着自己的這個小兒子:“要說的話,要是沒有許夫人,也就沒有我們張家的今天,更不可能有我們太平寨的好日子過!呵呵,小仨呀,夫人可是我們太平寨的活菩薩,以後你可一定要對她尊重一些的喲?”
張玉彪原也聽說過許雲起的事蹟,當然,那些大多是傳聞,而且在開封的坊間,傳說的卻都是一些她與康王之間的風流韻事。今天見到自己的父母都如此尊重許雲起,也只是以爲她是自己家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恭敬起來。
“諾!”張玉彪應允着。
張玉虎也連忙解釋着:“弟弟,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咱們太平寨的火槍也好,手槍也好,還有玻璃,可都是夫人發明出來的,呵呵,如今你也算是我們太平寨的人了,回頭給你看一種更加厲害的武器,不知道比火槍強了多少輩!”
一聽此言,張玉虎馬上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們所說的話都是真的,面前這個看似弱不經風的女子,竟然纔是太平寨火槍的真正發明者。
許雲起笑了笑,道:“那些也只是因爲我比別人讀得書多了一些,瞭解的知識也多了一些而已,以後你們知道了原理,一樣可以做出先進的東西來。”
張玉彪看了看許雲起,有一個非常想問的問題,不由得問道:“夫人,我聽聞你與康王相守七年,也生了兩個兒子,又聽聞你與康王和離,這卻是爲了什麼呢?”
此言一出,令在場所有的人都爲之皺眉,張玉虎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分明是在爲康王尉遲義鳴不平。因爲他們在京城中,也是聽聞了一些閒言碎語,將許雲起出逃,說成了私奔!把跟着許雲起一起跑出來的弟弟許八郎,說成了是她的情郎。
張玉虎連忙道:“小弟,你怎麼也喜歡這種街市上的流言呢?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許雲起卻並沒有惱怒,她也能夠想象得出來,自己在人後是被如何得誹謗,畢竟大楚京城過來的人,肯定是心向康王尉遲義的。
當下,她微微一笑,道:“本就從來迎娶過,又何來得和離呢?”
張玉彪一愣,他可是聽說當初康王爲了許雲起,連先皇的賜婚都退了的。
許八郎也有些不快,馬上道:“小弟,你不要聽信開封的流言,流言還說我姐姐是與情郎私奔出的京城,那純屬扯淡,是我跟着姐姐一路逃難到的太平寨,我就是那個他們所說的男子!”
張玉彪呆了呆,忽然覺得自己的話的確問得有些唐突了。
只怕許八郎又道:“不過,小弟呀,也難怪你會對尉遲義鳴不平,他在你的心目中也許是個戰神,但是在我和姐姐的心中,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混蛋!若不是他的緣故,子煜又怎麼可能會丟呢?”
“子煜?”張玉彪有些不解。
張玉虎連忙解釋着:“他是夫人的長子,丟了!”
一聽此言,張玉彪這才知道自己的話已然戳中了許雲起的痛處,連忙道:“對不起,夫人,我不知道這些,失言了!”
“無妨!”許雲起也客氣了回道。
許八郎生怕弟弟又問出什麼讓人難堪的話來,連忙搶過話題,問着他:“小弟,你不是不想跟着我們回太平寨來嗎?想在在外面建功立業嗎?又爲何來到太平寨來了呢?”
在剛纔的時候,張玉彪已經向父母和二哥作了說明,這個時候不免又將自己的事講了一遍,說到最後的時候,卻是氣憤異常地道:“我沒有想到劉大頭竟然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傢伙,總有一天,我會讓他死在我的刀下!”
只完了張玉彪的敘述,大家都嗟嘆不已,許雲起忽然發現,張家的這個小兒子果然是聰明絕倫,是一個值得培養的人才,他竟然能夠在絕境裡想出逃脫之計,這也算是不容易了。
大家議論紛紛之機,忽聽得子洛在屋裡喊了一聲“舅媽!”衆人並沒有覺出什麼來,知道他是在喊張玉梅,但是張玉彪卻忽然爲之一動。
“舅媽?”他喃喃自語一般,驀然想到了什麼,對着許八郎道:“剛纔我也講了,我是被一老一小兩個乞丐樣子的人救了,我問他們的姓名,他們也不說,其中那個小乞丐大約五六歲的樣子,他說了一句話,令我一直心存疑惑。”
“什麼話?”許八郎問。
張玉彪道:“他說他之所以救我,是因爲我是他舅媽的弟弟,我們是一家人!”
張家只有張玉梅這一個女兒,如今張玉梅嫁給了許八郎,能夠叫她作舅媽的人,除了子洛,就只有子煜了。、
當然,許家除了許雲起之外,還有六個女兒,許三孃的孩子還小,不可能出現在那裡;而許八郎的其他的五個姐姐,根本與他沒有來往,更不知道他又結了婚,而且娶的是張玉彪的姐姐。
“是子煜!”許雲起愣了一下,當先地叫出了聲來,一時間不知道爲什麼淚水瞬間掛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