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起

嫁完了女兒的劉氏一個人躺在牀上,閉目養神,她現在是身心俱疲,她的貼身大丫環瑪瑙和珍珠兩個人互相使着眼色,似乎都有話要說。

“別在那裡用眼皮子打仗了,有什麼事說。”劉氏半閉着眼睛說道。

“昨兒小孫姨娘的信到了,我們見太太忙着嫁大姑娘,就把信給留下了。”珍珠小聲說道,小孫姨娘是個謹慎人,如果沒有大事,是不會隨便寫信進京的。

“哦?老爺的信可有到?”吳鳳成親前三天,吳憲給女兒的禮物和信都到了,信裡沒說別的,只說一切都好囑咐女兒到了婆家不要任性,好好侍奉丈夫、孝敬公婆。

“老爺沒有新的信到。”珍珠搖了搖頭。

“把夏芙的信拿給我看。”劉氏伸手拿到了信,拆開了看了——夏芙做丫環時的字在丫環裡面就是頭一份,做了姨娘又特意練過,蠅頭小楷寫得工整娟秀,只是信裡的內容卻讓劉氏臉色越來越難看。

“太太……”珍珠試探性的問着……從太太的臉色看小孫姨娘的信裡也不是什麼好事,只不過丫環們的想法都是太太不在揚州,老爺的那位新寵在內宅裡稱王稱霸之類的事,可是這樣的事不會把太太氣得手直抖,當初老爺獨自先行赴任,有了新寵馮姨娘,太太在她們面前也只是一笑了事。

“琥珀,你悄悄出去告訴你二叔,讓他準備船跟一應物品,大姑娘三天回完門咱們就回揚州,這事要悄悄的,不要聲張。”琥珀的二叔是外院管事,這次跟着他們一起回了京城。

“是。”琥珀領命離去。

劉氏把信揉成一團,扔到銅盆裡燒了……“珍珠,你吩咐二門上的人,等老爺的信一來,就直接送到我這裡。”

“是。”

“打發人送信到安親王府,讓王妃派人把閔文跟錦丫頭接走。”

“是。”

三天回門時,劉氏牽着女兒的手細看,見女兒面有羞色,氣色極好,也就放心了,吳老太爺領着二兒子跟孫子們陪着新姑爺在前面吃酒,劉氏母女們在吳老太太的正房裡說體己話。

“姑爺對你可好?”吳老太太問道。

“好。”吳鳳低頭說道。

“好就好啊。”

“婆婆可和氣?”劉氏問道。

“婆婆規矩大,太婆婆倒是極和氣的。”

“這樣就好。”老太太和氣就好辦了。

老太太備了酒席,兩個兒媳不用立規矩,都落座跟着吃了,吃完飯之後吳怡小聲問吳鳳:“成親好嗎?”

“好,好不好都要成親,既然人人都要成親,成親自然是好的。”吳鳳說道。

吳怡被她繞暈了,總歸來說是“好”吧,“姐夫有通房嗎?”

“自是有的,不過都是規矩人。”不規矩也不會主母才進門三天就不規矩,現在自然都是規矩的。

現代女人總說小三兇猛,古代這些合法小三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定義了。

吳怡不知道的是,某件小三引發的大事,已經發生了。

吳憲的信在吳鳳回門第二天到了,劉氏冷笑着看完信,立刻收拾好了去了老太太處,關上門跟老太太談了半天,回去就開始收拾行裝,讓兒女們也跟着收拾。

吳怡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呢,丫環們已經行動起來把行李裝箱了,本來她還覺得有時間,京裡的特產什麼的都沒有買,雷嬌這個好朋友也沒來得及告別,幸好錦表姐……吳怡想到這裡纔想清楚,就算是吳家也不可能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訂好去揚州的船更不用說準備一路上所要用的東西了,難道母親早已經知道了消息?

吳怡翻來覆去的在牀上烙了半天的煎餅,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感覺剛剛睡着,就聽見隔壁院子裡一陣吵鬧。

過了一會兒,夏荷進來了,“七姑娘發燒了,太太剛讓人請的大夫。”她表情平淡的說道。

劉氏的行程並沒有因爲庶女的生病而耽擱,她把吳柔留在了京中老宅,吳怡在走之前看了吳柔,她臉色蒼白渾身無力的躺在牀上,嘴脣被燒得乾裂。

吳怡之前懷疑吳柔是裝病不想回揚州,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忍心懷疑了,“你好好在京裡養身體,病好之後或者回揚州,或是我們隨父親回京裡,沒多久就能再見了。”

“我想姨娘。”吳柔的聲音小得跟貓叫一樣。

“我會照顧好姨娘的。”吳怡拍拍她的手背。

後來整個吳家因爲吳柔而狼狽不堪措手不及的時候,吳怡纔想明白,一個敢對別人狠的人不可怕,敢對自己狠的人才可怕,吳柔敢爲了留在京城而故意讓自己在這個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真生病發燒,後面出的那些事也就不足爲奇了。

吳柔也許也被開了另一種金手指,如果不是揚州出了事,她就算是病得再嚴重,劉氏也有耐心等她病好再帶她走,可是偏偏揚州出了事,劉氏無暇顧及她這個庶女。

某種程度上,吳怡不如她,吳怡是個只會隨波逐流的,吳柔卻是個不甘於命運的奮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