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取過一支老銀鎏金點翠髮簪**着,這樣的東西雖然珍貴,但在他小的時候,她母親的梳妝檯上總有那麼一兩支,便是賈母出嫁的時候也收拾了一匣子,沒想到到了他的孩子的時候,竟然爲這而爭吵起來,這就是對他的諷刺啊!
“這次狩獵,有不少世家豪門都派了自家的子侄過來,你好生挑一挑,咱們姑娘也大了,也該好生相看了。”
大夫人知道這次風波算是過去了,心下一鬆,只是。
“只是這大丫頭不知道是個什麼章程?可是那賈家?”
史鼐轉過頭,道,“你這又是從哪裡聽來的胡話?”
大夫人道,“這也不是胡話,只是這大丫頭一年大似一年,那邊府裡寶玉也漸漸大了,總得有個分寸纔是。”
史鼐拍拍她的手,道,“你心細,便照你說的做好了。”
大夫人詫異,“莫非你真看不上寶玉?”
史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寶玉那小子是怎樣我都不清楚,有人說他天資聰慧,有人說他天性憊懶,我又沒見過他,何來什麼看得上看不上一說,只是他身邊一個姑表表妹,一個姨表表姐,那邊老太太又沒個說法,這麼看,這寶玉卻不是個良人。”
大夫人瞧着這寶玉倒是挺好的,爲人儀表堂堂,今日和姐妹們相處都是儘讓着的,瞧着他的性子也算不錯,又在家中受寵,賈老太太這麼看重他,想來未來分了家,傢俬也不會少的,這麼一輩子的富貴閒人也是好的。
原想着若是大丫頭看不中,或許自己的二丫頭倒是能比得上,好歹二丫頭還是保齡侯嫡長女,配他一個五品小官的嫡次子也是儘夠了的,只不過着老爺看不中他,也只能罷了。
“老爺倒是知道得清楚。”
這時,外頭有人來回,正是剛剛追出去得親衛,他來回,這史湘雲去了賈家得帳篷,那邊老太太說就讓她在那邊住一夜。
大夫人看向史鼐,剛剛還說是要讓史湘雲遠着點賈府,轉眼她就住了進去,這臉打得有點疼。
“老爺,可是要讓她回來?”
史鼐也很頭疼,史湘雲自己長着腿,就要往那邊跑,那邊還有一個年長輩高得賈母在幫襯着,自己又不能強拉回來。
“罷了,隨她去吧,等她回來之後,再好生勸着便是。”
說完史鼐便要離開了,史大夫人忙拉着問道,
“老爺不在這裡吃了再過去?”
“不了,那邊帳篷也有吃得,我直接過去就好了。對了,還有一事。”
史鼐站起來鬆了鬆骨頭,
“你記着讓好好教訓教訓二丫頭,她現在真得越來越不像話了,跟她姐姐吵嘴,跟我頂嘴,就說我說的,等回去之後禁閉三個月。讓她懂點規矩,看着場合說話,這個時候和她姐姐吵架,還把大丫頭弄哭了,萬一外人瞧見,說什麼呢,說史家沒規沒矩,說我們不慈,還是說她這個二姑娘張揚跋扈,只會欺負失孤的姐姐?”
史鼐說得狠,大夫人卻抿嘴笑了,“好啦,知道你關心自己閨女,那爲何不能和她好好說呢?”
史鼐被她說得老臉一紅,便離開了,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那一邊史湘雲出了門就抹乾了眼淚,露出大大的笑容來,跑去了賈府,以想念賈母的名義,就再那邊留宿了,因爲天色已晚,衆人都沒有有注意到她曾經哭過,讓她混了過去。
第二日,上皇開始陸陸續續召見老臣了,賈敬不知道會不會喊到自己,就在帳篷裡候着,橫豎這和她們女眷無關,賈母便派了人去打聽了,娘娘可有空見她們,來人回答說是娘娘有請,賈母等人收拾了一下,便過去了。
賈元春,賈婕妤娘娘是伴駕當今的人中分位最高的人,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受寵的美人答應之類的。
當今似乎有意向外界傳達信息,自己寵愛的是勳貴家的姑娘,是上皇舊臣家的姑娘,他有意在向上皇示弱,不知道是不是關於之前上皇完全不顧他的反對,越過他直接給義德王爺下了賜婚聖旨的緣故。
當然,不管怎麼說都是賈元春得利。
賈母到的時候,抱琴早早在帳門口守着了,見到賈母等人來了,迎上來請安。
“老太太來了,給老太太請安。”
賈母趕緊攙住了她,道,“使不得使不得,抱琴姑姑如今是宮中女官,再沒有一個對我這個外臣寡婦行禮的。”
這抱琴原來是賈元春的貼身丫鬟,賈家四個姑娘有四個貼身的丫鬟,分別取名爲琴棋書畫,元春的丫鬟叫抱琴,迎春的丫鬟叫司棋,探春的丫鬟詩書,惜春的丫鬟入畫,不過惜春被賈璐給穿了,沒了入畫。
當年元春是以選取女官的名義入的宮,身邊能帶一個貼身的丫鬟,這抱琴便跟着一起進去了,好些年,元春在宮裡默默無聞,抱琴身爲附帶的附帶,這些年也吃了不好口頭,好在元春熬了出來,就連抱琴也水漲船高,當了女官了。
抱琴一邊攙着賈母往裡頭去,一邊笑着說,“有什麼使不得的,當年要不是賈府的收留,奴婢還不知道會被賣到哪兒呢,如今要不是有娘娘在,我又怎麼會有這般地位,這全賴賈家恩賜。娘娘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老太太還是快些進去吧!”
門口的宮人將門簾高高掀起,一股沉靜的木香味緩緩流淌出來,賈母略略站定,不覺紅了眼。
抱琴見她停下,看了一眼賈母,“老太太。”
她是自小跟着賈元春的,摸約有二十載了,她不熟悉賈母,卻再熟悉元春不過的了,見此情此景,笑着道,
“老太太,娘娘自從當年省親回宮之後,便十分想念賈家,尤其是想念老太太,之後娘年拾起了多年沒碰的調香來,便調出了這一道冷井香來,娘娘道這是老太太當年教她的,只可惜時間久了,手藝生疏了,也不知道調得好不好?”
賈母紅着眼,道,“好好好,當然好,娘娘手藝可是比當年老身還要精進許多啊。”
說着也不要別人攙扶了,自己大步進去了,一進帳篷,越過一道屏風,就見賈元春滿臉淚痕站在屏風後頭。
“老太太!”賈元春撲了過來,抱着賈母就哭泣。
跟着過來的薛姨媽母女,還有迎春探春兩姐妹都一臉傷懷看着,薛姨媽更是跟着掉了眼淚。
賈璐拿帕子捂住了眼睛,暗道,這樣的場景已經見到第三次了,第一次是林黛玉初進賈府,第二次是元春省親的時候,第三次便是這個時候。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沒有什麼可以傷感的,卻莫名有種心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