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別看雲雁期看着柔柔弱弱,性子卻是執着堅定,只說許瑤要是不留下便是看不起她來了。
許瑤還是拉着依舊面無表情的流鈺坐下來。
剛纔門口的小丫頭過來侍膳,遞給流鈺牙箸,流鈺瞥一眼,不接。
半夏也生氣,想扔下,但是礙着在自己小姐面前,不得不吞下這口氣,把牙箸按在放在桌上。
這兩個人還蹬鼻子上臉了,居然還有臉留下來吃飯,正當她家小姐脾氣好就是容易欺負嗎。
她偷偷瞪了流鈺一眼才離開。
流鈺瞧見,心底暗自冷笑。
“多謝雲小姐。”許瑤看着滿座佳餚,感覺雲雁期的熱情燒得她手疼。
她真不該心軟留下來,這可讓她手足無措。
“不用那麼生分,叫我雁期就好。姑娘叫什麼?哪兒來的啊?”雲雁期狀似無意的開口,也不盯着人看,貌似隨口一問,讓人不會覺得過於冒犯。
“許瑤。我弟弟流鈺。”許瑤思忖片刻,“我們是扶微山來的。”
莽荒肯定不能說,長樂天沒幾個人瞧得上這裡的出來的人,總覺得是低賤一等。
她現在太弱了,又帶着一個不宜招搖的流鈺,爲了不必要的麻煩,許瑤還是默默改口。
這讓她像往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插上了一把刀,疼得不能嗚咽。
流鈺聽見略感奇怪地看了一眼許瑤,然後低頭又不吭聲了。
“你們是往白墮城去嗎?”
許瑤點點頭。
“哦,趕巧我也是要回去呢。”雲雁期給她夾一箸菜,暗自觀察許瑤的反應。
“我也是有弟弟的,只是都身體不好,今天看見許姑娘和流鈺公子也是很羨慕。”雲雁期低低嘆了口氣,像在感傷什麼。
確實雲家公子一弱一病,她若是當了這個姐姐,心裡也是不好受的。
“雲家二公子聽說現在身體也是好了,雲小姐……雲姑娘可以放心的。”
“是啊,他也是要回來的,這次我回去可巧就趕上了。”雲雁期掩袖輕笑,似乎想起什麼事,她突然又轉過話頭,“許姑娘是扶微山來的,想必認識我弟弟吧?”
“認識,略有耳聞。我和弟弟雖住在山腳,但是二公子的爲人整個扶微山也是有口皆碑。”
“這大家也是不明白了,他也就在外頭光風霽月,在自家可不知道是個什麼樣。”雲雁期這會兒笑得可是有些讓許瑤莫名。
是說雲鶴表裡不一嗎?還是簡單埋怨一下?或者和她暗示什麼?不會發現她說謊了吧?
許瑤頭腦風暴良久,最後默默放棄。
好吧,這兩姐弟都不是她能看懂的人。
雖然許瑤是來道歉的,但是雲雁期如此熱情周到,體貼溫和倒是像她來道歉的。
她不僅吃了一頓飯,臨走時雲雁期還給了她個玉佩,囑咐她若是在白墮城遇上難事,只管拿着來找她。
“這雲小姐還真是和傳聞一樣。”回到自己房間,許瑤看着手裡的玉佩喃喃自語。
玉佩鏤空,中間是浮雕的“雲”字,玉質溫潤,雕工講究,看得出雲家的世家氣派。
但是這也不太對勁,雲雁期不會對每個人都這樣吧。
若是對每個人都這樣,那的多累,該有多可怕;若只是對他們兩個這樣,那不就是別有企圖。
無論哪種都讓許瑤心裡晃晃的,像心尖掂了水桶,七上八下。
流鈺跟在後頭,一直不做聲。
關上了門,他纔開口問:“姐姐,你認識她?”
“不認識。”許瑤搖搖頭。
她敢肯定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自己都不認識她,但保不準雲雁期認識她啊。畢竟雲鶴是她弟弟。
“這個女的怪怪的。”流鈺不滿意地撇撇嘴。
他真不喜歡這個雲小姐,包括她那個狗眼看人低的丫鬟。有什麼樣的奴才就有什麼樣的主子,這個雲小姐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不定是個表裡不一的人,姐姐,你要離她遠一點。”
“不是我,是你離她遠一點。”許瑤沒好氣地說,“你以後再這樣,那你以後都不要出來了。”
流鈺心裡一跳,但是臉上還是強裝鎮定。
他若是沒出過芙蓉鎮,可能還無所謂;但現在出來過了,知道了外面世界的繁華,如何還肯被拘束在彈丸之地。
“姐姐,你爲什麼叫自己‘許瑤’啊?”流鈺突然想到自己剛纔的疑惑,急忙出口問,想要岔開許瑤注意力。
許瑤原本還在思考怎麼讓流鈺聽話,這一問果然讓她怔住。
流鈺不知道她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大家都認爲她只是失蹤,現在要如何解釋?
如果說出來……靈鏡……許瑤擡眼快速掃了一眼流鈺,又垂下眼瞼。
哥哥不喜歡靈鏡,流鈺也不喜歡,她……這件事終究不能怪靈鏡,要是哥哥他們知道了,靈鏡……
她幹嘛怎麼在乎這個狐狸?
許瑤心裡突然慌慌的,一隻手扶在桌沿。
“我失蹤後就失憶了,就去了扶微山,叫的就是這個名字。”
“扶微山?姐姐你和那個狐狸在一起?”流鈺驚異地問。
雖然他也很好奇姐姐失蹤這麼久,究竟去了哪裡,但是許瑤不說,他也是不會故意去問。
但是萬萬沒想到是和那個狐狸在一起。
流鈺一直覺得那個狐狸是個沒安好心的白眼狼,早晚有一天要害到許瑤,如今不就靈驗了。
糟糕。許瑤閉上眼,一手扶額。
謊言就是個無底洞,永遠填不滿。
“我們沒在一起,我當時失憶了,就在扶微山一個山頭做丫鬟,離主峰很遠的,聽都沒聽說過這個人,而且我一恢復記憶,就遇見你來了這裡。”
流鈺蹙着眉,明顯不相信。
扶微山方圓百里,山峰林立,連綿起伏,說見不到是可能的,但畢竟靈鏡就是扶微山的主子,總會聽聞吧。
而且流鈺總覺得那隻狐狸就像有什麼感知一樣,總能發現姐姐的位置,簡直是奇了怪了。
許瑤已經不想解釋了,她撒謊能力真的有限,看流鈺一臉不相信就知道,再問她自己都要繳械投降了。
出乎許瑤意外,流鈺沒開口問了,他拉住許瑤一隻手,雙眼注視着她,聲音真誠:“姐姐,不管誰對你不好,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我。”
他一定弄得那些人生不如死。
只是這句話他不敢說出來,怕許瑤又不開心。
許瑤一愣,被握住的手都在微顫。
她和流鈺其實也沒什麼干係,她只是把他帶出了蛟螭谷而已,況且之後她又去了無涯雪山,兩人之間交集並不多,可是這個孩子卻一直對她真情實意,掏心掏肺,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這份熱枕的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