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鄧傲奇怪陸文生爲什麼這個時候還不走出來,就聽他的聲音再度激動微顫地響了起來,“請三公子恕屬下行動不便,不能出來迎接公子!”
“陸大哥他爲了救奴婢,雙日腿,可他還有他的頭腦和雙手,以神府培養後背管家的綜合素質培養出來的人,要說不能在市井民間過上普通而安寧的生活,鄧傲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不過是毀容,武功卻完全沒丟的無雙在身邊?
她們完全沒必要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雖不至於過着茹毛飲血風餐露宿的悽慘生活,可從他見到無雙是在門口曬貉子毛開始,便已經明白,她們的生活絕對談不上舒適。
而他們這樣堅持的最終目的,爲的是什麼?
鄧傲此時心裡十分的清楚。
因爲清楚,所以他不想用負面的帶着惡意的情緒,去揣測他們兩人的堅持和付出!
這是對他們的不尊重!
“三公子!”
聽到了鄧傲的決定,陸文生和此刻也重新走回屋子裡的無雙都不約而同的衝着鄧傲搖了搖頭!
“文生,無雙,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公子的好意和夫人的掛念,奴婢和陸大哥十分的感激,可現在奴婢的貌已殘,哪裡還能重新回夫人身邊去伺候?陸大哥的武功和雙腿也都已經被廢了!”
“奴婢知道夫人和公子們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奴婢和陸大哥有生之年只求還能得到夫人和公子們安好的消息便已足夠,並不想給夫人添麻煩!”
“是啊,無雙說的正是屬下心中所想!清河地震屬下和無雙僥倖免於罹難,可這雙腿卻是再也沒有了!武功廢了,屬下也不怕,雙腿沒了,也能苟且度日,唯獨憂心夫人和公子們的下落!”
“可等我們養好傷勢,江湖中卻已經失去了夫人和公子們的所有消息!”
“然後我們發現有好幾撥人,都在找尋夫人和公子你們的下落!也曾碰上過一兩撥從府裡出來的人,只是好像又不像!”
“屬下擔心怕是府中出了什麼大的變故,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打聽夫人的行蹤和下落!”
“只能苦了無雙這丫頭揹着我一路走走停停,最後才勉強收集到了一些消息,打聽到夫人和公子們最後停留過的地方就是五十里外的那個小鎮!”
“本來應該還要繼續找尋下去的,只是屬下這身子骨不爭氣,這一路走來,都是無雙去弄錢弄吃的,還要照顧我這個殘廢,到了這裡後又病了,於是我們便決定就在這處安頓下來!”
“至於那小鎮上的安排,是無雙去搞的,雖然粗糙了些,但是兵法有云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我們也沒指望能以那把三公子或者夫人等引來,只想着要是能引來一兩個府裡可信得過的自己人也是好的!”
“沒想到,我們竟然會等來了三公子您!看來真是老天都幫忙,聽到了我們夫婦的願望,於人海茫茫中讓我們又得到了這份幸運!”
“事實上再沒見到三公子您之前,屬下和無雙也是很懷疑夫人到底還在不在世的,現在屬下和無雙也算終於能放心了!”
“只是以後不能再伺候夫人,爲夫人做事了,求三公子見到夫人替文生告個罪!”
陸文生說完,無雙已經雙眸淚水滾滾不斷了,緊緊地握住陸文生的手。
“陸大哥,你別說什麼苦不苦的,咱們是夫妻,是夫人親自保的媒,許我做了你媳婦的,要不是爲了我,你也不會失去腿,都說好了以後我就是你的腿,你想去哪裡,我就揹你去哪裡的!”
說完,無雙又轉身朝着鄧傲再度跪了下來,“三公子,奴婢知道身爲夫人的奴婢,不思侍主是爲不忠,但是陸大哥他現在這樣,奴婢真的不能離開他!”
“奴婢早就想過了,若是一天沒有夫人的消息,奴婢和陸大哥就在很裡守一天,一輩子沒有就過一輩子!但是若是確定夫人和公子們一切都好的話,奴婢就想求公子和夫人恩典,讓奴婢和陸大哥過自由的日子!”
“這三個頭,就請三公子帶給夫人,就說奴婢無雙對不起她了!”
說着就是淚流滿面的要往地上磕,被鄧傲一把架住,“無雙,幹什麼這是?”
“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拖累不拖累,廢人不廢人的?給我站好!”
鄧傲眼底也是滿滿的動容,但是臉上卻不得不端出嚴肅的模樣來,不然不足以讓這對飽經了苦難的男女平靜鎮定下來。
“聽着,你們倆的去留你們自己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只有悠然說了纔算!”
“不過好歹你們也是和她相處過那麼些時間的人,悠然的性子你們也是知道的,不知道你們活着便也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你們都活下來了,怎麼還會說出不想拖累我們的混賬話?”
“難道神府裡還怕多兩張吃飯的嘴?”
“武功沒了就沒了,在神府裡,你的能力和作用都體現在你的頭腦裡,就是武功沒廢的時候,難道有人挑釁,我們還能指望陸文生你這個拿筆的管家上前去拼命不成?”
“至於無雙,你就更加不該妄自鄙薄了!”
“文生情願不要雙腿也要把你從地底救出來,而你們夫婦在面臨大災之後,非但沒有大難來時各自分,反而更加明白了對方在自己心裡的位置和意義,這難道不足以令你更加對生活充滿積極向上的樂觀態度嗎?”
“起碼陸文生證明了一點,他作爲一個男人,作爲一個丈夫絕對不是因爲你長得漂亮纔要你的!難道不是嗎?”
鄧傲越說,無雙眼淚掉的越兇,可是眼眸裡的亮光卻比甫見時更加的耀眼了,起碼鄧傲從她的眼底,重新讀到了對生活的信心和意志。
“這就對了嘛!好了,也別想那麼多!雖然你們一路吃了這麼多苦,可也等到了我的到來,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老天都覺得不把你們接回去是不對的!”
“要知道我會回來這小鎮,真的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甚至悠然都不知道我還會回來這裡看看?再加上看到那塊寫有‘無雙鎮’的石碑的過程,就更加像一出滑稽鬧劇了,可偏偏就這麼多偶然,讓我發現了石碑上的字居然塗刷過金品丹砂!”
“一開始我還以爲是小六或者老五中的任何一個逃了出來,隱匿在這裡呢!沒想到居然會是你和無雙兩人!不得不說,冥冥中真的有天意啊!”
“三公子!”
聽到鄧傲這麼一說,無雙和陸文生也覺得無比慶幸了起來。
“那三公子,夫人和其他公子們現在在哪?雖然我們幾乎不到熱鬧的地方去,不過無雙每個月還是會去外面採購些食物,順便聽一些江湖消息!”
“可惜可能是地方太偏僻的關係,並不能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更加別提關於咱們府內的消息了!現在府內到底是什麼人在發號施令!”
當初忠孝仁義四位大管家,同意夫人離開神府,就不無把她架空在外的意思在內。
可誰料到,世事易變,他原本忠誠於神府改作了只忠心於夫人一個,是以陸文生對於夫人古悠然如今對府內到底還有多少話語權很是擔憂。
最起碼他們養好傷後重新回到了江湖,就幾乎沒聽見什麼有關夫人她們有利的傳言了。
相反關於夫人的一些捕風捉影的風韻袖。
這才使得兩人養了那麼久的傷,剛剛有點好轉,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又入江湖去探聽古悠然她們的消息了。
爲的不就是想要再見夫人她們一次嗎?
現在鄧傲的這些話,讓她們完全摒除了後顧之憂的,只管隨他回去夫人古悠然身邊,無雙和陸文生哪裡還敢矯情推辭?
至於見到了夫人之後,不管夫人讓他們幹什麼,只要他們力所能及的,那都是絕無二話的。
“那時候也不早了,無雙你趕緊稍微收拾下,挑些緊要要帶走的東西收攏好,只等天黑下來,我們就回去!”
“天黑了再走?三公子放心,這裡沒人認得奴婢和陸大哥,而且那個小鎮人丁不旺,也沒什麼人會來這裡,奴婢稍微收拾下,馬上就能走!”
無雙以爲鄧傲是爲了避人耳目,所以才提議天黑動身,立即就趕緊解釋了起來。
卻見冷憂寒揮了揮手,搖頭,“當然不是這個,而是悠然離我們現在這處,起碼上千裡地,中間還有羣山阻隔,我們兩人就算日夜不停歇的趕,也得幾日幾夜,況且還帶着文生?”
“最重要的是這次出來,我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辦的,所以爲了節省時間,我們只能等天黑後再說了!”
這可把無雙和陸文生聽糊塗了。
既然要趕時間,卻還要等天黑?
難道天黑了,他們就能不用穿山越嶺的直接飛到夫人所在的地方了不成?
“噢,看我話沒說清楚,等天黑了,雷鷹就會過來了!到時候我們坐大師兄的雷鷹,直接把你們送去悠然那,我再去辦事!所以現在你們可以放寬心了,不出意外,天亮前就見到悠然了!”
“真,真的?大,大公子,的雷鷹神騎,讓,讓我們坐?這,這怎麼使得?”
陸文生都開始磕磕巴巴了。
也難怪他,大公子冷憂寒的那隻傳說中的神駿無比的雷鷹,那可是連神侯大人在世的時候,都沒機會一坐的,現在卻被三公子告知說晚上他們將會坐上雷鷹的背上,去見夫人,如何能不驚喜震駭到以爲在做夢?
“陸大哥,你,你掐我一下吧!我可能做夢了!我居然夢見自己看到三公子了,三公子還說讓我們坐大公子的神去見夫人呢!”
無雙只剩的一雙漂亮眸子裡,現在全是如夢如幻的泡影一樣的恍惚,她就那麼完全無視掉了面前的鄧傲,蹲下來朝着陸文生就傻呆呆地說着,那模樣看得鄧傲又是爲他們心酸又是無奈。
“無雙,是真的!你不是做夢!明天天亮之前,我保證你肯定能見到悠然了!”鄧傲又一次保證,但是效果甚微。
直到陸文生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稍稍掐了一下道,“疼不疼?”
無雙傻乎乎的點頭,他才繼續撫摸了下她的長髮,“傻無雙,你真是個傻丫頭啊,有時晚上做夢都叫着夫人夫人的,這下真的快見到了,你又不相信了?”
“快醒醒神,不是做夢,三公子正看着咱們呢,別叫公子笑話!”
陸文生寫滿了滄桑、病痛和憔悴的面容,此刻看着蹲在他身側的無雙,眼眸裡透出來的卻是濃濃的心疼和愛意。
這種眼神鄧傲太熟悉了!
有種看到他就像是看到自己在內的所有愛悠然的人一樣。
就衝着陸文生和無雙之間這樣的真情流露,鄧傲就已經肯定了他們的出現的確是天意的指引,要帶他們回家!
……
……
夜終於黑下來了。
無雙早早的揹着已經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陸文生,仰頭看着頭頂上方的天空。
雖然她什麼都沒看到,可這不能阻止她繼續保持這樣的姿態和動作,對此鄧傲也好,陸文生也好,除了苦笑,別無辦法勸阻她。
爲了怕嚇到即將要見到的夫人和其他人,無雙已經在她的臉上用黑布蒙了起來,只露出一雙完好無損的眼睛,想必這樣的話,夫人也能通過眼睛認出她吧!
無雙心中如是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