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拓,他們下來了!”
古悠然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嗯,看到了,別急!我來幫無雙一把!”
唐拓說着,右手往上一託一縮,無雙即將要掉到地面上方不到五丈高距離的身體,與搖搖欲墜中,立即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給恰到好處的托住了。
無雙一怔,趕緊睜開眼睛,沒等她抓住機會穩定身形,那過託着她的力道,已經又向着地面把她包裹着拉了下去。
定眼一看是二公子。
無雙就徹底不擔心了,乾脆完全放鬆身體,任由二公子的那股力道把她送到了地面。
而此時,先一步帶着陸文生躍下來的鄧傲早就已經站定了身體,正抱着陸文生看着她呢!
顧不及先從三公子手中把陸文生給接過來,就已經迎上了一張熟悉的絕美面容,和那雙歡喜欣慰地正看着她的眼睛。
無雙眼睛裡瞬間淚水就如潮水般涌了出來,‘噗通——’一聲雙膝就重重地跪到了地上,納頭就哽咽着哭喊,“奴婢無雙叩見夫人!夫人,奴婢無雙回來了!”
“哎哎哎!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這丫頭這是做什麼!”
古悠然趕緊上前連連去扶她。
扶了一下竟然沒扶起來,想要用上內力,又猛地想起冷憂寒的提醒,只得作罷,繼續道,“無雙,快起來,再不起來,我可生氣了啊!”
“夫人,奴婢這就起來!”
無雙一聽古悠然說她要生氣了,趕忙從地上就站了起來。
“擡頭讓我瞧瞧,嗯?這臉上這是幹嘛?居然還蒙着面,怎麼,和夫人我也玩起神秘來了?”
古悠然笑着就伸手過來想要摘她的面巾。
卻被無雙下意識地後退和躲閃給怔了下。
看到夫人疑問和錯愕的眼神,無雙趕緊又跪了下去,“夫人,奴婢的臉毀了,怕嚇着夫人和公子們,所以才,才圍上了面巾!”
“給我起來!不許跪了!當我的話不好使了啊!”
古悠然本來能重新見到她們很是歡喜,可無雙卻一而再的跪下,弄的她也心情大是打了折扣。
現在又聽她說臉毀了之類的,就更是又急又氣了,“什麼叫臉毀了?把面巾摘下來人,讓我瞧瞧!”
“悠然!”
鄧傲趕緊喊住她,知道悠然沒什麼惡意,只是關心無雙的情況。
但是無雙那張臉他卻是見過的,真心完全不能看了,對於原本也是大美人的無雙而言,這樣的打擊已經很巨大了。
要是再讓她在衆人面前摘下面巾的話,那就不啻於再一次給她打擊了。
古悠然也不是完全被急怒衝昏了頭腦,她會如此上火着急,關鍵還是因爲在意和關心,要不是這樣的話,她管什麼無雙的臉是好是醜?
現在一聽鄧傲這分明是不贊成的阻止,聰慧如她如何不懂?
頓時就握住無雙欲揭面紗的手,“別取了,等一會兒進了屋子,再讓我瞧瞧,看看又沒有什麼辦法恢復!”
“……謝夫人!”
雖然無雙不覺得都已經毀成這樣了,還有復原的可能,但是夫人畢竟是一片拳拳愛護之心,因此還是哽咽地欠了欠身子,行了個禮。
“三公子,請您放屬下下來,讓屬下給夫人磕個頭!”
“夫人,陸文生也回來了!”
陸文生也感懷激動地淚流大喊。
古悠然被這聲悽愴又滄桑的喊聲,聽的立即看向了他,之前只顧着先關注她的這個貼身丫頭無雙,倒是忽略了鄧傲懷中抱着的陸文生。
如今聽到這聲音,才驀地反應過來,緣何身爲大男人的陸文生居然是被鄧傲抱在手中的?
再視線順着鄧傲的手的位置看了過去,那包裹着的外衣下方分明是空的。
“文生,你的腿呢?”
“夫人,屬下沒用,如今已經是殘廢之身了,連想要給夫人您磕個頭都做不到了!”
“怎,怎麼會這樣?”
“夫人,都是無雙不好!地震的時候,上方的大石頭砸下來,陸大哥爲了救奴婢一條命,被,被石頭給壓斷了雙腿,本來還是有希望保住的,也是爲了給奴婢挖出一道可呼吸的縫隙,他,他活生生地把自己的腿給磨斷了啊……”
說到這些,就算彼時的情形離現在已經過去了有不短的日子了,可無雙還是眼眸裡全是惶恐和驚懼,心疼又自責痛苦到了極點。
“無雙!你又在亂說什麼!”
“夫人,別聽無雙這丫頭誇張,屬下哪裡有那麼偉大和英勇,正好是石頭已經把腿壓斷掉了,反正也沒用了,再說了,您當日親口同意把無雙許配給屬下我當妻子,文生也在您面前發過誓,一定會好好的愛護她的!”
“當時那種情況,身爲一個丈夫救自己的妻子,那不是應當應分的嗎?您說是不是?”
“就,就是,屬下沒用啊,腿斷了,變成了殘廢,武功也爲了止血防潰爛,幾乎都用在了隔斷斷腿處的筋脈和死肉上去了,現在已經全廢了,就是想恢復也恢復不了!”
“原本是不該在回來拖累夫人和諸位主子的,可,文生和無雙從小在神府長大,便是死了也是神府的鬼啊,不願意客死他鄉,埋骨荒野!”
“所以屬下和無雙,厚着臉皮又四處開始找尋夫人和主子們的下落,天可憐見,竟然偶然中得以重新見到三公子!”
“夫人,陸文生縱是現在身死,都已經死而無憾了啊!”
說完,偌大的男人,更是涕淚俱下!
那神情,那語聲,別說古悠然本來就看重和愛護這對貼心下屬,便是老李頭這個完全是後加入這個大家庭的局外人,也聞之鼻酸,忍不住老淚落下。
古悠然更是雙目紅紅的,不忍多看陸文生滄桑憔隕的面容了。
好一會兒她才吸了吸鼻子上前,拍了拍陸文生的肩膀,“文生,好樣的!你是個好丈夫,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你說的沒錯,作爲丈夫,保護你的妻子那是天經地義的!這不值得我誇獎你!”
“但是作爲一個男人,你是不折不扣的硬漢!我古悠然敬佩你!我更爲我的陸大管家有這樣的堅韌而感到無比的驕傲!”
“至於其他你說的什麼拖累不拖累,殘廢不殘廢的p話,我就選擇沒聽見了!”
“我聽見的只有一句話你說的是對的,那就是生是府裡的人,死也自當是我府裡的鬼!而這個府裡能作爲代表的人就是我古悠然!”
“因此,既然你們倆的命的決定權都是我一個人,拖累不拖累你們說了不算,難不成我還怕養不起你們兩張嘴?”
“還是你陸文生覺得你從前在我身邊,是靠你的腿和武功來辦事的?你靠的是腦子,只要這裡還在,又何必妄自菲薄,胡亂自卑?”
“至於無雙丫頭,女人的一張臉的確是十分的重要,可更重要是什麼你知道嗎?”
無雙含淚懵懂地看着她,搖了搖頭。
古悠然拉過她的手,到陸文生面前,用她的手放到了陸文生的胸前,語聲恬淡地道,“願得一人心!”
“是,夫人,無雙明白!無雙很感激夫人您當日的指婚!不然也不會擁有陸大哥這樣的好男人!您放心,我們會一輩子相扶相攜的走到死的!”
“這就對了!別哭了!面巾都溼噠噠的貼在臉上了!”
古悠然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趕緊道,“別在院子裡站着了,都進屋裡去!半夜三更了,別把其他鄰居給吵醒了!”
“是,夫人!”
無雙趕緊聽話地點頭然後就衝着鄧傲躬身行了個禮,“有勞三公子了,把陸大哥給奴婢吧!”
鄧傲也知道要是不把陸文生轉給她,無雙怕是更加不肯進去了。
便也立即把手中的陸文生重新移轉到了無雙的手裡。
而陸文生侷促不安的神情,在無雙接過他後,果然安心不少。
畢竟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屬下,哪裡有總讓主子抱着他的道理?
眼看着離天亮沒多久了,這個時辰自然不可能再睡了,大家便都心照不宣的都聚集去到了古悠然的房間。
房間頓時顯得有些擁擠,不過不打緊,老李頭很是利落的馬上就端進來足夠多的凳子。
陸文生這會兒終於見到了這個明顯是夫人新找的管家的老李頭。
看着這個約莫五旬上下的老男人,以他多年職業管家的眼光來看,他還是有很多的欠缺和透着分明不專業的動作。
可這個老頭目光敏銳,行動也靈活輕巧,加上避讓挪轉之間,雖然舉止不規範不好看,可卻非常的圓滑。
這裡的圓滑不是指性格,而是說他的每個動作,一點都不會阻礙到被伺候的主子們的任何肢體活動,而這,就是很靠較一個管家是否合格的要素之一。
從這一點來看,先不說這老頭是夫人哪裡找來的,但是就他目前做的這些遞凳子,上茶水的種種動作,陸文生就算很想挑剔,還是得承認,第一眼他是合格的。
而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老李頭一邊恭敬地撤身稍稍後退到合適的距離的同時,也擡頭看向陸文生,衝着他很是友善地笑了下。
陸文生立即收回了眼神,覺得心底有種自己的嫉妒和心虛被人家偷抓住了的感覺。
鄧傲沒注意這些,進來後,一屁股就坐了下來,也不客氣,端起老李頭倒的熱茶水,就大口大口的喝了半杯。
然後就又站了起來,“悠然,既然無雙和陸文生我給送回來了,我也該走了,小四那邊肯定已經尋到地頭開始aacao辦了!我已經耽擱了,也不能再等了!”
“等等,先坐下!不急!既然都回來了,哪有東西也不吃點就走的道理?”
“我不問你昨天晚上去哪把無雙和文生給找回來的,總之找回他們,你是最辛苦的!老李頭,廚房裡有吃的嗎?趕緊去熱熱,無雙和文生這一個晚上怕也沒吃什麼東西了!”
“夫人,有有,一直溫在籠屜裡的!”
老李頭趕緊溫言笑着回答,“老奴這就去端來,晚飯二小姐要吃這裡的民俗烙餅,老奴也做了些,要是陸管家和無雙姑娘吃得慣的話,老奴把那些也拿來!”
瞧瞧這老傢伙多麼活泛精明啊,沒人和他專門介紹他們叫什麼名字,可他光旁邊察言觀色的聽了會,就默默地把兩人的名字給記在了心裡,還弄清楚了原來他們倆在家裡的身份。
看看這一口一個陸管家,又是一口一個無雙姑娘的,且不管陸文生和無雙如今心裡對他的出現歡迎不歡迎,光看着他這麼給面子又這麼照顧他們情緒的稱呼,兩人也不能給他冷臉啊!
陸文生暗自嘆了一聲,端色鄭重地道,“李管家辛苦了!我們都是夫人的家奴子,這半夜三更的給夫人和主子們添麻煩已經是很心中不安了,如今有的吃,哪還挑剔!有勞李管家張羅了!”
“應該的,應該的!都是爲夫人辦事,哪用客氣?老奴去去就來!”
說完,老李頭就恭敬地彎着腰,輕聲輕息地就出了門。
見他出去了,古悠然這纔看向侷促的坐下來了的無雙和陸文生夫婦倆,“老李頭出身江湖三流門派,原來也是個不爭氣的,這些年,嗯,也被打磨的忠心知意了,再加上這老東西很是會拍馬屁,我就留用了!”
“原以爲你們倆已經……文生,我要說的是,現在既然你回來了,神府裡以後我會設一個內庫,簡單的說就是賬銀中心,以後整個府中,包括天下商號的銀子進出,均有你這個掌印先生來負責!”
“無雙這丫頭願意給你做助手也好,要是還是願意白天來我身邊待着,我也另有別的事情託付她做!”
“外事的一些雜務,就讓老李頭這個老傢伙忙吧,他不是專門的管家,從前也就管過一個三流小門派,還弄的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這老東西也就司職伺候人可以,正兒八經的府內規矩還得你幫襯!”
“夫人您放心!文生都明白的!夫人的良苦用心和看重,文生心中十分的感激!”
“您也別擔心文生的心裡會有芥蒂或者不服,如今文生雙腿已廢,瑣碎的事務固然是想要替夫人解憂,卻也是做不到的,既然夫人依舊如此信任倚重文生,文生以後就一定給夫人看好錢袋子!”
“至於李管家,文生也會做好輔助工作的!”
“無雙丫頭,你呢?你也把你的想法和夫人說說!”
陸文生本來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次回來,夫人身邊可能已經另有照顧生活瑣事的人了,這會看到老李頭雖然有些嫉妒,卻並不意外,也不至於不舒服到抗拒!
古悠然又如此照顧他心理的還特意給他解釋了一番,他的心中就更加沒有一點意見了。
非但如此,還很是感動地表態了一番。
無雙也看着古悠然認真注視着她的眼睛,心頭一暖,又是委屈又是感覺高興地衝着古悠然用力的點頭,“無雙還是伺候夫人!夫人讓幹什麼,奴婢就幹什麼!還是回到夫人身邊好,在外面流浪的日子,我和陸大哥過的好悽慘,好多人欺負我們!”
聽到這話,古悠然心都酸了,“好丫頭!沒事了!回家了,回家了就好了!以後保證再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嗯!”
這番話語剛說完,外面老李頭就恰是時候的把吃的送了進來。
果然從托盤裡送來來的飯菜和烙餅,都還冒着熱氣騰騰的蒸汽呢!
奔波了一天*的鄧傲也不由覺得餓了,率先伸手就抓過一張餅,大口的咬了一記,“文生,無雙,你們也吃吧,也跟着一晚上不吃東西了!”
“是啊,別傻愣着了,莫不是還等着我來喂啊,趕緊吃啊!”
古悠然看着他們還遲疑地樣子,眼眸一瞪,故作不悅地道。
頓時,陸文生和無雙也暗自嚥了咽口水,不再遲疑地伸手開始吃東西了。
……
……
杯盤碗碟俱空的時候,天也亮了。
無雙的眼神還算明亮,陸文生失去了武功加上雙腿又沒了,體質大不如前了,一臉萎頓。
古悠然本來還想問問他們過去的日子裡都在哪裡,又做了些什麼的,見這情形,也看了眼老李頭,示意他安排他們去休息。
而這個小院子本來就住房緊張,好在過幾天夫人她們都要離開也就能空出兩三間屋子裡,老李頭琢磨着這兩天就安排他們先出前面老掌櫃旁邊的那間小房間。
之前趁着他們在吃飯,他已經去說通了老掌櫃的,把裡面原本住的小夥計給挪到和老掌櫃先擠一擠了。
然後又抱了新的被褥*墊的換上。
這會兒一間夫人的眼神暗示,頓時就輕聲道,“陸管家,無雙姑娘,院子裡房間暫時有點緊,前堂已經收拾了間臨時的屋子,先住着,等過兩天,再搬到院子來住可好?”
無雙見陸文生的確困頓萎靡了,也沒再說什麼推辭的話,起身朝着老李頭福了福身子,“有勞李管家了!”
“不敢不敢,無雙姑娘以後還是和夫人一樣叫老奴老李頭吧,李管家聽着太生分了!”
“這怎麼成?”
“好了,無雙,就別和老李頭這老東西客氣了,以後就叫他老李頭就行!文生的身子骨積弱了,需要將養,左右不是外人,今天先歇下吧,估計天我要出去辦事,等我出去前,會安排事情你做的!”
“是,夫人!”
“隨老李頭去吧!”
“哎!”
無雙低低地應聲,然後就背起了陸文生。
陸文生也知道不是強撐的時候,遂也對着古悠然恭敬地道,“夫人,文生先告退了!”
“文生啊,不要急,日子還長着呢!去吧!”
“好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