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正是逸香樓的歌妓,柳如是!
你譜寫的《厚德載物》和《月滿西樓》,讓她名震秦淮了!”
柳……柳如是?
這個……
我沒有聽錯?
朱由檢剛纔說的,確實是柳如是!
只不過,他看向畫中柳如是的眼神,有點……
我去!
這個臭不要臉的!
竟敢看上老子的女人?
以爲你是皇帝,我就怕了你?
靠!
這傢伙在流口水!
眼神還那麼的猥瑣!
你還敢看?
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
咦,不對啊!
柳如是……不是早就死了麼?
畫中的柳如是,爲何如此面熟?
奇了,怪了!
腦中有點亂!
讓我靜一靜!
此刻,朱由檢對畫中人的愛慕,毫不掩飾!
在王承恩、曹化淳和王立跟前,不需要掩飾!
因爲,他是皇帝,其他人是太監!
登基至今,將近五年,他從未新納一個妃子!
他的後宮,只有周皇后和袁貴妃!
皇嫂張嫣美豔絕倫,朱由檢卻對她敬重有加,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畢竟,朱由檢是漢人,不是蒙古人!
畫中的柳如是,他確實心有愛慕!
但,從沒想過納她爲妃!
只想聽她吟唱一曲!
僅此而已!
畢竟,一國之君,要維護皇室的尊嚴!
皇帝納平民女子爲妃,在大明司空見慣!
若納個青樓女子爲妃,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當然,王立並不知道這些!
心底裡,把朱由檢當成了競爭對手!
像錢謙益、吳三桂、朱國弼等人,除掉就行了!
但,朱由檢,不能輕易除掉!
王立沒敢表露聲色,正想尋個藉口離開,朱由檢說話了:“朕,昨夜做了個夢!
在夢中,太祖皇帝給朕寫了個“有”字!
廠公以爲,這個夢,應當作何解釋?”
“呃……這個嘛,小奴確實不知……
萬歲爺若想解夢,可請首輔大人一試嘛!”
王立隨口應承着,尋了個藉口匆匆離開。
……
“楊愛?她是楊愛?爲何又叫柳如是?”
王立一臉懵逼,目光緊盯着柳如嫣:“這名字,你給她起的?”
“廠公,妾身沒有!”
柳如嫣又驚又疑,苦思多時,還是搖了搖頭:“當初,妾身確實想買下她!
但,妾身只見過她兩次,見面時間非常短!
其間,妾身只提到自己姓“柳”,只是說認她做表妹,帶她到京師享福!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的交流!
妾身的堂妹就叫“柳如是”,楊愛不可能知道!
妾身,可以保證!”
“是麼?”
王立半信半疑,口中不停重複着“楊愛”和“柳如是”。
在他了解的歷史中,真正的柳如是,是以才色和詩詞名震秦淮,而不是唱歌!
“秦淮八絕”中,以才色和歌唱聞名的,應該只有陳圓圓、李香君和寇白門!
啥時候,柳如是也改唱歌了?
也對,這個大明,不是歷史上的大明!
畫中的美少女,不是真正的柳如是!
她的本名,叫“楊愛”!
不過,她以柳如是作爲藝名,實在有些蹊蹺!
至少,要查個清楚吧!
“來人,立刻去一趟南都,速速查清楊愛的底細!
特別是,她爲何以“柳如是”作爲藝名!”
“喏!”
錦衣衛領命而出,柳如嫣柔軟的身子輕輕貼上來:“廠公,你還記着老道的預言啊?
其實,楊愛那丫頭,真的挺不錯!
妾身第一眼見她,就覺得她不是凡人!
標準的美人胚子!
眉宇間的才氣與傲骨,這是天生的!
不是老鴇可以培養出來的!”
耳邊,吹氣如蘭,誘得王立心神盪漾。
在柳如嫣的腰上輕擰一把,笑而不語。
這個時代的女子,果然與後世不同!
或者說,懷中的柳如嫣,與普通女子大不相同!
在自己耳邊,她不止一次提到林雪兒和徐綵鳳!
就算提到趙倩,她也沒有半點的吃醋!
現在,她又提到楊愛!
這女人,爲何如此奇怪?
“廠公,廠公……”
急促的敲門聲,一聽就是宋哲!
柳如嫣趕緊起身,侯在一旁。
“廠公……楊御蕃和王洪被叛軍擊潰,只剩下三百餘人退往萊州!”
聞言,王立眉頭一緊,接過信函。
閱後,嘆息不止!
唉!
才五千兵馬,就想剿滅叛軍?
周延儒那廝,也太自信了!
以爲通州和天津的兵馬,是關寧鐵騎啊?
手上有幾十門大炮,就可以所向無敵了?
真把叛軍,當成戰五渣的流賊了?
還有那王洪,還未接陣就逃跑,真特麼廢物!
這傢伙一跑,幾十門大炮,全都送給孔有德了!
沒錯,這廝就是廢物!
該斬!
誅滅九族!
但是,他不愚蠢!
他都知道打不過叛軍,周延儒作爲內閣首輔,難道不知道?
這狗日的!
只想着立功,只想着鞏固自己的地位!
拿數千人命當兒戲!
要是老子的“鐵甲錦衣衛”出戰,早就活捉那幾個漢奸了!
憤憤中,想起朱由檢桌上的畫像,王立越發生氣!
對了,在背後搞我的人,朱由檢知道是誰!
但是,他爲何要藏着掖着?
我的“鐵甲錦衣衛”整裝待命,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爲何不用?
難道,怕我坐大?
怕我謀反?
靠!
我真要坐大,需要等今天?
我真要謀反,你早就死了千百回!
這傢伙,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一肚子的壞水!
他的心思,不可以常人度之!
史書上,說他性情多疑,剛愎自用,果然沒錯!
切!
我幹嘛要生氣?
去煤山上吊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犯得着生氣?
我保留實力,省點賞錢和撫卹金不好麼?
多撈點錢不好麼?
……
這日,朱由檢再次來到靈濟宮。
登基之後,這是他第二次過來!
跟第一次一樣,眼睛紅紅的!
這模樣,肯定是哭過了!
難道,又被大臣給罵了?
應該……不會吧,他好幾日沒上朝呢!
若說窮得吃不上飯,也不會啊!
他的內庫,至少有一百多萬!
第一批的香草券正在發售,一百多萬即將入賬!
山西的流賊,山東的叛軍,關外的皇太極,都沒有打進京師吧!
既然如此,哭什麼哭啊?
你是皇帝,要注意形象嘛!
難道,他在後宮打架,沒打過周皇后?
難道,他向楊愛表白,被拒絕了?
我去!
我這是,想到哪去了!
“萬歲爺……”
“廠公,朕身邊的宦臣與嬪妃,跟朝中衆臣有什麼區別,你知道麼?”
“……”
朱由檢的問話,無頭無腦的!
不知他的本意,王立生怕說錯話。
苦思多時,這才小心地回道:“這個……小奴確實不知……
敢問萬歲爺,到底有何不同?”
“朕身邊的宦臣與嬪妃,都稱朕爲“萬歲爺”;
朝中大臣,都是稱朕爲“皇上”;
稱朕爲“爺”的,跟朕是一家人!
稱朕爲“皇上”的,跟朕是外人!
這就是區別!”
我去!
這種話,王立還是第一次聽說!
“一家人”和“外人”的說法,王立既不敢苟同,也不敢反駁。
他知道,在過去的兩千多年,在過去的歷朝歷代,嬪妃或大臣對皇帝的稱呼,各有不同;
明朝是如何稱呼皇帝,從沒考證過;
他稱朱由檢爲“萬歲爺”,其實,是從張嫣、柳如嫣和魏忠賢等人的口中,學來的;
朝中大臣,不論在宮裡宮外,不論公開場合還是私下裡,確實稱朱由檢爲“皇上”;
稱呼的不同,王立早就注意到了;
但是,從沒思考過其中的差別!
細細想來,這話也有些道理!
對朱由檢來說,若論親近,大臣肯定比不上太監!
大臣敢罵他,太監卻從不敢罵!
或者說,太監從來不會罵他!
哪怕魏忠賢,在他跟前也是唯唯諾諾!
從不敢當面頂撞!
這樣一比較,太監確實比大臣更加親近!
“萬歲爺,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要不要,出宮去聽聽曲兒?”
“五日前,朕跟你提到的那個夢……
昨夜,朕又做了一次!
幾乎一模一樣!
夢中的“有”字,朕讓首輔大人測過了……”
說到這裡,朱由檢側過身,擦拭眼角。
婢女送來清茶,見朱由檢這副模樣,沒敢說話,手足無措。
王立示意婢女離開,輕聲問道:“萬歲爺,這個“有”字,應該是吉兆吧?不知……首輔大人做何拆解?”
朱由檢端起茶碗,卻沒有送到嘴邊,緊盯着王立。
眼中,有不甘,有期待。
“首輔大人說,“有”字的上部分是“大”字少一筆,下部分是“明”字少一半;
首輔大人的意思是,大明的江山,必失一半!”
我去!
有道理,有道理!
對於周延儒的拆解,王立佩服得五體投地!
若不是今日聽說,還不知道“有”字,可以這樣解釋!
歷史上的“解夢”或“算卦”,被後世的人傳得玄之又玄,難分真僞!
但,很多都是“事後諸葛亮”,以訛傳訛,不可盡信!
然而,朱由檢的夢境,周延儒的拆解,讓王立的“世界觀”轟然崩塌!
朱由檢死後,大明確實“少了一半”!
當然,另一半的“南明”,也沒支撐多久!
大明國運,“始於東南,終於西北”的預言,王立已經領教過了!
又如,劉伯溫對大明“遇順則止”的預言!
此時的坊間,這兩個預言,早就傳遍了!
不過,跟自己的穿越相比,這些預言、託夢或測字,全都是“小兒科”了!
此時的朱由檢,幾乎要崩潰了!
想將茶碗送到嘴邊,卻因雙手抖個不停,只好將茶碗放下!
唉!
可憐的朱由檢!
雙目炯炯,英氣逼人,確實是個帥小夥!
若給他的“帥”打個分量化一下,至少能打八十五分!
只比自己少了五分!
但,今年才二十一歲的他,頭髮幾乎白了一半!
如此操勞的皇帝,實屬罕見!
若不是正值青壯年紀,估計早就掛掉了!
他的後宮,難怪只有周皇后和袁貴妃!
要是再有兩個女人,估計,他不用去煤山了!
要是在後世,多吃點“六味地黃丸”或“匯仁腎寶”,好好地補一補,估計還有救!
呵呵!
你這身子骨,想跟本爺搶柳如是?
做夢去吧!
此時此刻,不知爲何,王立對眼前的朱由檢,只有同情!
此時此刻,王立對他“一家人”與“外人”的觀點,越發地認同了!
在“外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大殿之上,跟“外人”之間,只談國事!
在後宮,在嬪妃和太監這樣的“家人”面前,他纔會哭鼻子!
纔會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的大明,千瘡百孔,應該是徹底沒救了!
不過嘛,還有十三年的時間,可以苟延殘喘!
自己,也還有十三年的時間撈錢!
這十三年,好好地珍惜吧!
咱們,好好地過好每一天!
至少,要高興一點,別這樣愁眉苦臉的!
“萬歲爺,小奴以爲……首輔大人對“有”字的拆解,並不正確!
小奴以爲,太祖皇帝夢中所賜之“有”字,必是吉兆!”
音落,朱由檢猛地擡起頭!
看向王立的目光中,全是期待!
“劉大學士曾經說過,廠公的拆字聯無人能解!
朕也曾苦思一年多,始終無法對出下聯!
正因爲廠公的拆字無人能及,朕才專程來到靈濟宮!
只是……廠公說“有”字乃是吉兆,不知作何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