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艘大船,自大運河入江之後,立刻轉頭往西。
再過一兩日,就能抵達南都。
剛剛送來的資料,讓王立觸目驚心!
自朱元璋立國至今,大明一共分封“親王”六十五位,追封親王二十二位;
其中,有十七位親王因爲各種原因被撤藩,十五位親王因絕嗣而撤藩;
直到現在,就藩時間十年以上的親王,只有二十八位;
按照“親王”的俸祿和供養標準,每年的花費只有二十八萬石,這不算什麼!
但,這只是“親王”!
按大明的分封制度,親王的嫡長子世襲親王,其餘兒子都封爲郡王;
郡王的嫡長子世襲郡王,其餘兒子全部封爲鎮國將軍;
鎮國將軍的所有兒子,降一等,全部封爲輔國將軍;
輔國將軍的所有兒子,降一等,全部封爲奉國將軍;
奉國將軍的所有兒子,降一等,全部封爲鎮國中尉;
鎮國中尉的所有兒子,降一等,全部封輔國中尉;
輔國中尉的所有兒子,全部封爲奉國中尉;
到了奉國中尉之後,不再遞降;
奉國中尉的兒孫,世世代代都封爲奉國中尉;
除此之外,皇帝的姐妹封爲長公主,皇帝的女兒封爲公主,女婿封爲駙馬都尉;
親王的女兒封爲郡主;
郡王的女兒封爲縣主;
再往後,郡王的孫女封爲郡君;
曾孫女封爲縣君;
玄孫女封爲鄉君;
並且,郡主、縣主、郡君、縣君、鄉君的夫婿,全都封爲儀賓;
具體的俸祿,親王每年一萬石,郡王每年二千石,鎮國將軍每年一千石;
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中尉,逐級遞減二百石;
輔國中尉、奉國中尉逐級遞減一百石;
公主及駙馬每年二千石,郡主及其儀賓每年八百石;
縣主、郡君及其儀賓逐級遞減二百石;
縣君、鄉君及其儀賓逐級遞減一百石;
看到這些,王立徹底無語了!
從朱元璋分封親王至今,二百多年的時間裡,到底有多少的宗室成員不勞而獲?
在這個沒有計劃生育的時代,在這個早婚早育的時代,朱家宗室成員的數量,絕不是以“二次冥”的方式增長,而是以“八次冥”、“九次冥”甚至“十幾次冥”的方式增長!
二百多年來,如此幾何級的增長,其最終的數量實在難以想象!
這,還只是正常的“俸祿”供養!
不包括宗室成員的橫徵暴斂,巧取豪奪!
要維持如此龐大的供養支出,地方上的稅收,不加十倍纔怪!
後世的人,都說明朝是“天下養豬”,這話果然沒錯!
相比起來,朝中衆臣、各級官員、門閥鄉紳的巧取豪奪,還搞不垮大明的財政!
真正搞垮大明的人,應該是大明自己的宗室!
西北的流賊,山東的叛亂,遼東的皇太極,包括生死存亡的京師保衛戰,,
沒見宗室成員出動一兵一卒!
沒見宗室成員捐出一個銅板!
特瑪的!
真的是一羣豬!
只知道吃!
不必說,四川一省的土地,至少有四五成在宗室成員的手中!
另外的四五成,很可能在鄉紳富戶的手中!
哼!
想讓我租種你們的土地,還要給你們上稅?
做夢去吧!
……
傍晚。
一條小船靠了過來。
宋義跳上大船,匆匆來到王立身旁,遞上一封信函。
閱後,猶如晴天霹靂!
轟得王立雲裡霧裡!
過了許久,仍舊呆若木雞!
“此事……確定?沒有搞錯?”
王立的聲音顫抖不止,臉上充滿了恐懼。
宋哲跟隨王立四年多,就算面對千軍萬馬,也沒見他如此恐懼!
不知信中寫的是什麼,宋哲有些底氣不足,目光轉向宋義,鄭重地說道:
“弟弟,廠公對咱們不薄!
若是沒有確認的消息,絕不能輕易上報!”
“廠公,兄長,此事絕對屬實!”
得到肯定的回答,王立再也不能淡定了!
西廠!
西廠!
一萬多人的西廠,到底幹什麼吃的?
查了四年多,你們現在才告訴我,李自成就是李鴻基?
他就是“三十六營”中的“闖將”?
尼瑪!
賊寇作亂四年多,你們現在才告訴我,“三十六營”中的“八大王”,真名叫張獻忠?
怎麼會這樣?
這個大明,難道,就是歷史上那個大明?
讓我如何能相信?
接過信函,宋哲眉頭緊鎖!
他清楚地記得,四年多以前,廠公就在找“李自成”和“張獻忠”了!
難道,廠公真的會占卜?
難道,李自成和張獻忠,會幹出什麼大事?
我去!
聚從造反,還不算大事兒?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西廠的偵察能力,爲何現在才找到這倆人?
“廠公,其實……不能怪下面的兄弟!
李自成在米脂縣登記的名字,真的是李鴻基!
如果……如果……你讓查的人是李鴻基,四年前就找到他了!”
宋義的解釋,真讓人慾哭無淚!
王立真想拿刀砍人!
怎麼會這樣?
我學過的歷史上,李自成就叫李自成啊!
我的歷史老師,沒說他有個“李鴻基”的名字啊!
無語!
徹底無語!
好吧,四年前沒找到人,是我的錯!
我認了!
但是,張獻忠那廝,應該沒改過名字吧?
爲何查了四年多,現在才查到?
“廠公,張獻忠的祖上是軍戶,不是民戶!
就算……再次翻遍全國的黃冊,還是無法找到他的名字!
只有在延綏陽定衛的軍籍冊上,才能查到!”
宋義的解釋,氣得王立直跺腳!
再次無語!
好吧,又是我的錯!
只怪我歷史學得差,不怪你們!
四年前,只讓你們翻遍全國的“黃冊”,沒讓你們查軍籍冊!
唉!
當初學歷史的時候,不該睡大覺!
可是,這不是上課睡覺的問題!
歷史書上,張獻忠的出身,壓根兒就沒寫啊!
那廝不是出自“亂民”,而是出自陽定衛欠餉的“邊軍”,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大明的戶籍分爲“民籍”、“匠籍”、“軍籍”、“樂籍”什麼的,好幾種!
亂得很!
全都是分開的!
在“民籍”中,肯定找不到“軍籍”中的人!
可是,還是不對啊!
四年來,我讓你們翻遍了全國的“樂籍”,找遍了京師和南都的教坊司,也找遍了全國的青樓!
爲何,沒找到“秦淮八絕”的名字?
爲何一個也找不到?
已經死掉的“柳如是”,逸香樓中假冒的“柳如是”,還是柳如嫣找到的!
西廠,到底幹什麼吃的?
“報……廠公:這是魏公公給你的信!”
“魏忠賢?”
王立接過信,注意到剛剛靠上來的小船,是自西向東而來!
也就是說,魏忠賢早自己一步,提前到了南都!
不必說,這傢伙的信,必是要錢!
王立鬱悶地拆開,閱後,急得快要吐血!
你個好死不死的魏忠賢!
鐵了心跟我對着幹?
我好不容易找個機會,滅了吳襄的九族!
你個傢伙,竟然把吳三桂藏起來了?
你藏誰不好,爲何單單藏着吳三桂?
你藏就藏嘛,還給我寫信邀功?
我去!
那個好死不死的吳三桂,靠着祖大壽這個舅舅,又成了“遊擊將軍”?
還是朱由檢下旨親封?
尼瑪!
你個該死的魏忠賢!
東廠提督是吧,北鎮撫司是吧!
你有種!
誅連九族的人,你也敢撈!
還把他給洗白白了!
這會兒,你分我五十萬的好處費,有個屁用?
我差你那點錢?
尼瑪!
我今天是怎麼了?
難道踩狗屎了?
到底招誰惹誰了?
真特麼禍不單行,福不雙降啊!
我去!
記得,處斬吳襄全族的時候,我好像去了山西吧?
可是,西廠那麼多人,到底幹什麼吃的?
京師的西市刑場,魏忠賢把人調了包,你們就沒發現?
天啦!
這個大明,難道,就是歷史上的大明?
李自成,張獻忠,吳三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這些一個個的傢伙,全都冒出來了!
李自成和張獻忠,算我的過失,沒有提前找到人!
但是,被我“弄死了”的吳三桂,爲何能活過來?
難道,歷史真的不能改變?
那麼,被除掉的錢謙益和朱國弼,是否也會活過來?
朱國弼,是魏忠賢動的手!
這可不好說!
錢謙益,是我親手把他閹掉的!
失血過多而死,我是親眼所見!
靠!
我就不信了!
這傢伙要是活過來,那纔是見了鬼!
要是他還能長出丁丁,我就相信世上有鬼!
氣人!
真是氣死我了!
唉!
罷了,罷了!
這就是天意,想開些吧!
歷史,真的不能改變!
細細想來,找到了張獻忠和李自成,好像也沒什麼嘛!
就算吳三桂活了過來,也沒什麼嘛!
有沒有這幾個傢伙,無所謂!
自始至終,我從沒想過改變歷史!
我沒那個能力!
後世的專家都說了,朱由檢接手的大明,千瘡百孔,積重難返,神仙也難救!
專家嘛,肯定是權威!
說的話不會有錯!
我不是神仙!
我那點知識儲備,我那點可憐的歷史知識,還是不要挑戰權威了!
所以,別被這些細節帶偏了!
趕緊撈錢,築好老巢,備好退路,纔是當務之急!
“報……廠公:這是趙姑姑託屬下送來的信!
她特別交代,要親手送到廠公手中!”
聞言,王立的心咚咚直跳!
今天,沒遇到一件好事!
接過信封的手,顫抖不止!
閱後,更是一臉懵逼!
我去!
楊愛用“柳如是”作藝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在這之前,她從不知道“柳如是”?
“……悵平生、交遊零落,只今餘幾;
白髮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
問何物、能令公喜;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如是,如是……”
辛棄疾的詩,真是她改名的由來?
難道,這個楊愛,真是歷史上的柳如是?
才色俱佳,出身勾欄,名震秦淮,八絕之首,全都對得上!
她的年紀,也基本對得上!
我去!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
頭暈!
真的頭暈!
你們不要打擾我!
我想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