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你名單上的八個人,我一直在關注!
其中的顧橫波、卞玉京和寇白門,我確實找到了!
此刻,她們就在天仙閣!”
魏忠賢毫不隱瞞,直直瞪着王立:“如果我沒猜錯,另外四個沒找到的小娃,應該也是妓女吧?
這八個女娃,是否都會名震秦淮?
我還想知道,你爲何能未卜先知?”
“因爲,我會拆字,我會占卜!”
王立故作鎮定,雲淡風輕地笑道:“魏公公,你可真有本事啊!
我千算萬算,竟然把你給算漏了!
能找到其中三個,是你的本事!
佩服,佩服!”
“是麼?”
魏忠賢淡然一笑,對王立的“占卜”之說並不滿意。
然而,王立卻管不了這麼多,迫不及待地問道:“你藏在天仙閣的顧橫波、卞玉京和寇白門,可否讓我一見?”
“沒問題,沒問題!請,請!”
魏忠賢滿口答應,殷勤地引着王立,乘坐小船,去往對岸的天仙閣。
三個女娃中,年紀最大的是顧橫波,現年十三歲!
莊妍靚雅,桃花滿面,明眸皓齒,發如瀑絲。
不用等到十七八,已經是絕色美人!
在氣質上,與柳如是的溫婉可人截然不同!
雖在凝視作畫,眉宇間卻透着一絲豪爽不羈!
讓王立意外的是,她……
竟然裹了小腳!
弓彎纖小!
這個時代標準的三寸金蓮!
卞玉京,現年九歲;
其妹卞賽,現年七歲;
兩姐妹出身於官宦之家,因父母早亡而流落青樓,被魏忠賢從蘇州的勾欄中買來;
據言,兩姐妹悟性極高!
琴棋書畫,詩詞音律,一點就透!
這會兒,兩姐妹正在跟着院中妓女,學習繪畫技巧!
寇白門,現年八歲,出身於南都教坊司,被魏忠賢稍加運作,轉籍天仙閣。
可能是年紀太小,或者是性格上的卑微懦弱,始終不敢擡頭示人。
但是,她跟卞氏姐妹一樣,都是標準的美人胚子,世間罕有!
唉!
想不到,一時的大意,讓魏忠賢搶了先!
以他的老奸巨猾,想從他的手中買走這三人,必定難於登天!
“魏公公,能找到這三人,確實是你的本事!
如果我的占卜沒錯,你把她們好生培養,將來必成大器!絕對虧不了你!”
王立信誓旦旦,魏忠賢卻哭喪着臉!
“唉!只希望,你的占卜沒有錯!”
剛說完,魏忠賢就搖頭嘆氣:“王公公啊,你的占卜,我還是不太放心啊!
特別是那顧橫波!
她都十三歲了,卻只會撫琴奏樂!
書法繪畫方面,她確實有很高的悟性!
可是……她的嗓門兒……不適合唱歌啊!”
魏忠賢滿臉的鄙視,王立很想開口買下,卻擔心魏忠賢在耍詐!
沒辦法!
跟魏忠賢打交道,必須留個心眼兒!
“魏公公啊,尋常女子在十三四歲的年紀,都會經歷一個變聲的過程!
你還是耐心地等等吧!
說不定,她變聲之後,嗓門就適合唱歌了呢?”
“唉,但願吧!”
魏忠賢仍舊搖頭不止!
他聽過柳如是的歌喉,回過頭看看天仙閣的歌妓,全都成了烏鴉叫!
王立心頭暗喜,卻沒有表露出來!
他知道,顧橫波能躋身“秦淮八絕”之列,靠的是詩詞書畫,而不是唱歌!
等魏忠賢真正嫌棄她沒用的時候,纔是自己出手的時候!
顧橫波!
唉,小腳就小腳吧!
說不定,別有一番風味呢?
……
西去蜀中,王立足足籌備了一個月!
這段時間,西廠錦衣衛地毯式搜一個月!
然而,還是沒找到其餘四人的蛛絲馬跡!
罷了,順其自然吧!
如果那麼容易就找到,魏忠賢還會留給自己?
在南京停留的這段時間,朱由檢委婉地催促了好幾次!
罷了,罷了!
秦淮河雖美,卻不是享受的時候!
撈錢要緊!
準備好自己的退路和老巢,更要緊!
如果,只想在四川撈點小錢,其實很容易!
誰都不必得罪!
但偏偏,王立想幹一票大的!
看到魏忠賢送來的資料,瞬間就沉默了!
無語!
徹底無語!
僅以成都府爲例,下轄三十二縣,戶籍人口二百三十里(大約十八萬人),登記在冊的土地數量,是五十萬畝;
然而,真正向朝廷納稅的地地,不到十萬畝!
納稅總額,不到兩萬兩銀子!
我的個乖乖!
大約八成數量的土地,登記在了富戶鄉紳和皇室宗親的名下!
他們名下的四十萬畝土地,享有免稅特權!
更誇張的是,另有一百五十多萬畝土地,沒有登記在冊!
這部分土地,也在皇室宗親們的手中!
呵呵了!
成都府,二百萬畝土地,只有十萬畝在繳稅!
“天下養豬”,果然不是蓋的!
朱元璋自己制定了“養豬”政策,就別怪他的子子孫孫鑽空子!
說得誇張一點,朱元璋的“養豬”政策,纔是大明滅亡的最終原因!
或者說,是朱元璋埋下的禍根!
爲了少繳稅款,百姓把自己手中的土地,全都轉移到了皇室宗親,以及門閥鄉紳的名下!
剛開始,百姓確實嚐到了甜頭!
但他們似乎忘了,這是典型的農耕社會!
土地,是“民戶”賴以生存的根本!
百姓手上沒了土地,卻要生存,要繳稅!
還不能離鄉一里之內!
那就,只能租種別人的土地!
皇室宗親和門閥鄉紳的貪婪,是沒有止境的!
成都府周邊,一畝土地,兩季的糧食收成,總量不到五石!
折算成銀子,只有二兩五百錢!
其中的二兩銀子,以租金和賦稅的形式,進了皇室宗親的口袋!
朝廷收不上來稅款,只能加稅!
這個時代,沒有網絡!
百姓的活動軌跡,被限制在一里之內!
他們不會知道,讓自己沒有活路的人,其實不是朱由檢!
щщщ .ttκǎ n .¢○ 前幾年,朱由檢窮得當內褲了,卻也咬牙免去了好幾個省的稅款!
但,免去的部分,只是朝廷徵收的一百八十錢!
即便是這一點點的恩德,百姓們全然不知!
更無從享受!
到了地方上,這筆稅款照收不誤!
當然,如果朝廷增加一筆稅款,皇室宗親和地方官員們,更不會自掏腰包!
他們口袋裡的銀子,永遠都是隻進不出的!
就算皇太極和李自成打到京師,他們也不會捐出一個銅板!
在旱澇保收的成都府,百姓賦稅雖重,卻可以勉強填飽肚子!
換了其它地方,那就,只能呵呵呵了!
所以,在天下百姓的心目中,朱由檢就是個“重徵”皇帝!
如果實在活不下去,那就只能造反!
或者,直接就“開門迎闖王”了!
吸了兩口“小熊貓”,王立眼睛微閉,腦中不停地盤算着!
成都府的二百萬畝土地,每畝二兩銀子的租金和稅款,如果進到自己的口袋,那就是四百萬兩!
如果,四川的十二個州府全都這樣,每年至少有三千多萬的進賬!
在四川“試點變法”的三年時間,僅僅這一項的收入,就是一億兩!
我勒個去!
這時的四川,也不是窮鄉僻壤嘛!
這個大明,真的是藏富於民啊!
可是……
這筆鉅款,如何裝進自己的口袋?
最關鍵的是,在裝口袋的過程中,皇室宗親和地方官員的反對,不能太過激烈!
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持,自然最好!
否則,不出三個月,朱由檢的變法決心必會動搖!
唉!
麻煩!
不是一般的麻煩!
如果,把皇室宗親們手上的土地,看成股票,又會咋樣?
那麼,如何讓他們放棄手中的籌碼?
還要讓他們高高興興,主動放棄籌碼!
稍加思索,王立有了大致的主意。
“這封“禁止現有土地撂荒”的奏書,儘快送往京師,請萬歲爺速速批覆!”
宋哲接過奏書,卻沒有挪動腳步:“廠公,應該……沒這必要吧?
萬歲爺不是說過,“試點變法”的任何新政,廠公可以相機而行,不必上奏!”
“不!這封奏書非常重要!”
王立神秘一笑,目光堅定不移:“其他的新政,或許不必上奏!
但,這封奏書,必須經過萬歲爺的批覆!”
王立態度堅決,宋哲就不再勸說,立刻派出快馬,飛赴京師。
對王立來說,奏書中提到的幾條新政,確實很重要,必須讓朱由檢親手批覆!
“禁止撂荒現有的任何土地!”
“若有違反,每畝罰銀一百兩,上繳國庫!”
這兩條建議,朱由檢必會同意!
然而,成都府、四川,乃至全國的土地,大多數都在皇室宗親手中,他並不知道!
就算他知道了,也會同意!
因爲,這兩條新政,對穩定全國的糧食供應,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
就算送往內閣審批,這兩條新政也能通過!
因爲,這兩條新政與皇室宗親的利益,與文武百官的利益,與富戶鄉紳的利益,沒有半點衝突!
在很大的程度上,還與他們的利益高度一致!
但是,背後隱藏的玄機,一時半會兒,沒人看得明白!
扭扭脖子,王立的嘴角,透着難以察覺的笑容。
提起筆,又寫了一封信。
“這封信,儘快交到魏忠賢手中!
以東廠的辦事效率,一個月搞定,應該沒什麼問題!”
接過信,看了一段,宋哲臉色大變!
“廠公,你想……向他借一千萬兩銀子?他真的會同意?”
“我去!粗人就是粗人!
就算識了字,還是粗人!
你先把信看完,然後再說話嘛!”
“呃……”
宋哲被訓了一番,趕緊細看。
確實,魏忠賢必會同意!
因爲,向他借銀子的同時,另有一千萬的銀子,將從福建運往南京!
這一千萬,只是借來週轉一下,爭取時間罷了!
這批銀子,如果從福建運往四川,至少需要四五個月!
如果從福建運往南京,同時又有一批從南京運往四川,水路只需兩個月時間!
以東西二廠的親密關係,以王立的信譽做保證,再加幾首新歌的“獨家授權”承諾,魏忠賢沒理由拒絕!
在借銀子的同時,駐於南都的西廠錦衣衛,還在準備一批糧食!
等到銀子和糧食運往成都,一場“金融大戰”就會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