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月光從窗沿掠過,將絲絲涼意附着在她的手上,海儀已經絕食兩天了。米水未進的她卻仍然不想進食,她也想不通自己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
明明沒有人會在意,最愛的藍摯初此刻更不會想起她,既然這樣,那不如餓死吧。
門開了一條縫隙,那是母親特地吩咐人做的飯菜,都是她以前最愛吃的東西,但現在真的沒什麼胃口。母親也遲遲未出現,難道是覺得她太丟人了不想再見到自己的女兒了嗎?
“不可能的,娘不會不要我的。”
月光傾斜,投射在她的眼中,恍然間變得冰冷:“都是因爲你,左兮靈!”
……
這兩天海儀母親也是焦急如焚,從小到大,每次海儀被訓斥,身爲母親的她總是在旁邊安慰。當想到她此刻在屋裡連續兩天毫無動靜,聽侍衛說只是坐在地上發呆,茶水不沾,也不再哭喊打鬧砸東西,她就更加擔心。
不行,再這樣女兒不被餓死也會傷心孤獨死,雖然老爺明令禁止她去看女兒,但現在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夫人,您不能進去。”李冉準備靠近,卻被侍衛無情地攔下。
李冉咬牙切齒地說道:“要是我女兒餓死了,你們想想自己的下場吧!”海夫人在家裡所有人看來一直是溫柔賢惠,慈祥和藹的女主人,但此刻卻大發雷霆,這讓侍衛們也很難做。畢竟不管哪邊出現紕漏他們都要遭殃。
爲首的侍衛鞠躬道歉道:“夫人,對不起,老爺真的不讓人靠近。實在不行,您就在門口跟她說說話吧,我們只能做這麼多了,否則老爺也會讓我們吃不了兜着走。
說着幾個侍衛讓開了一條路,海夫人李冉急忙拉開門縫向裡面尋找女兒。
看到女兒還坐在地上發呆,海母總算是鬆了口氣,沒走極端就好。但是看到女兒頹廢的樣子她又忍不住的淚如斷珠滾滾落下。
當初女兒離開時是春光滿面,拉着母親說她要去找朝都第一美男。還沒去呢就每天對鏡貼花黃,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此刻卻是像個屍體一樣呆坐屋內,兩眼無神,面頰上是兩道深深的淚痕……
“女兒,女兒,娘來了!娘來看你了!”海夫人抹了一把眼淚焦急地呼喊,“過來娘給你喂最愛吃的蓮花棗子羹。”
海儀只是淡淡地看了母親一眼,又獨自仰望着樓閣守候着寂寞。
海夫人更加着急:“女兒,你好歹吃點啊,你要讓娘怎麼做你才肯吃。”
無論海夫人怎麼苦口哀求,海儀還是無動於衷。她想進去但是卻不能,他終究不能違背老爺的命令。
只能去找他求情,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是爲了女兒她豁出去了,要爲了女兒強硬一次。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遠遠地就聽見海一倫在和別人**的聲音,原來被海儀氣壞了之後,不僅對她母女不管不顧,還和夜宿小妾房內,女兒生死攸關他卻悠然自得。
想到這裡海夫人不由得生氣,直接推門進去打斷了他們的親親我我。義憤填膺地質問道:“老爺你知不知道咱們的女兒都要死了,你還有時間在這裡鶯鶯燕燕!”
海一倫本這段時間本就被女兒搞得煩躁不安,現在好不容易和小妾**緩解一下又被海夫人無情打斷。也不管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直接讓人把她趕走。
海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淚直流成河,痛哭着跑了出去。海一倫也被搞得悶悶不樂,甩開了小妾的手。
海夫人絕望地走到海儀的門前,失魂落魄地對着屋內的她說道:“海儀啊,都怪母親沒有用,沒能讓你父親放你出來……我們母女倆可以相依去死了”說着說着就昏倒在的海儀的門前。
海儀雖然心心念唸的都是藍摯初,但是母親的一言一語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也知道母親的良苦用心,母親一直是她的堅強後盾。現在後盾都倒下了,她怎麼能置身事外?
她急忙起身,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嘩啦”打開門,把傷心欲絕的母親抱在懷裡。母女離相擁流淚,海儀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母親,總是讓母親因爲自己的驕傲任性受罪,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也是這樣。
“娘~別哭了,有我在呢。”海儀輕輕地揩乾母親的淚水,強顏歡笑。
海夫人自己委屈從來都不太在意,但是女兒是她的心頭肉,看到女兒爲了她開門其實已經很欣慰了:“女兒,咱們吃飯好嗎?”
母親都這樣了,海儀的心也不是鐵做的,於是點了點頭。張開嘴吃母親用勺子舀過來的粥水,母女兩人都難過得笑了。
雖然海儀食不知味,但是爲了不讓母親傷心落淚,她要堅強!她攔住母親的勺子,微笑道:“孃親,你也吃!”
海夫人開心地點點頭:“嗯!”
雖然吃得不多,但好歹是肚子裡不再空落落,海夫人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她把飯菜放到一邊,兩個人相互攙扶着進屋,坐在牀榻上。
雖然回來了兩天,但是海儀一直很抗拒這張牀,她厭惡那種熟悉的感覺。但現在有母親在旁邊就好多了,因爲只要母親在,她就還不是一個人。
海夫人抓住女兒的手,又用手帕幫她擦乾淨臉上的慘妝:“寶貝女兒啊,告訴娘是誰把你變成這樣子的,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
“娘~我沒事兒,你放心吧,之前是我沒想通,現在我想通了,自己的東西要自己爭取,自暴自棄是沒有用的!”海儀反把母親樓在懷裡,眺望遠方的目光變得熠熠生輝。
海夫人本以爲女兒還需要她的萬般開導,現在反過來被女兒變相安慰着,她止不住地又落下眼淚,這女兒總算是長大了。
海夫人幫她整理衣裳,鋪好牀,爲她蓋好被子:“女兒,好好休息,孃親明早來看你。”
“謝謝孃親。”
離開了海儀的閨房,海夫人就回到了自己的居室,跪在佛龕前向觀音菩薩祈禱,祈禱女兒平平安安,祈禱家庭和睦,祈禱從今以後風平浪靜……
第二天海夫人早早的就來到了海儀的房間,海儀還在酣睡着,看來這幾天精神很疲憊。她輕輕地幫她掖好被子,靜靜地坐在旁邊看着女兒。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看着女兒了,轉眼之間都長這麼大了,總有一天還要離開她的懷抱,想到這裡眼角又微微溼潤。
“娘~”海夫人從思緒中轉回,女兒笑着看着她,彼此相顧一笑。
“醒啦,”海夫人撫摸着她的臉頰說道,“晨羹已經做好了,孃親叫人給你拿來。”
海儀很開心,因爲母親真的沒有拋棄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會爲她守候着。
“謝謝孃親。”
這邊海一倫知道海夫人違反他的命令去見女兒,也沒怎麼動怒,他知道夫人一定會這麼做。只是他想到海儀前幾日的狀態就氣不打一處來,小時候驕縱慣了,認爲所有人所有事都要依着她。
正思索着海夫人已經買不進門,請了個安說道:“老爺,海儀已經沒事了,你也知道她怕你,不敢跟你說話,更別說現在來向你賠不是。”
海一倫“哼”了一聲,坐到椅子上:“她能想通才怪,從小你就慣着她,今天出現這樣的局面你難辭其咎!”
海夫人點點頭:“老爺說的是,現在她確實比前幾日冷靜多了,老爺讓那些侍衛都退下吧,讓她在家裡院子裡看看景色,緩解一下心情。”
“夠了,先讓她再冷靜幾天,你先下去吧。”海一倫依舊不肯立刻解禁,一是氣未消,而是不能讓海儀覺得這件事隨意的就過去了。
海夫人看得出來海一倫還在氣頭上,所以唯唯答道:“是。”
又過了幾日,海夫人每天早上都會去陪着女兒,海儀也沒什麼過激的舉動。海一倫畢竟不是鐵石心腸,讓侍衛撤離了海儀的房門,暗示她的禁足令解除。
海儀還是依舊悶悶不樂,足不出戶。由此看來前幾日的禁足其實沒必要,她根本沒興趣逃離,她能去哪裡呢?儘管每次海夫人在她身邊時,她都儘量保持已經無大礙的樣子。
但是內心的失落難過依舊顯而易見,身爲母親的海夫人怎麼會看不到,不過女兒長大了,是該自己承受一些事情了。
“孃親,我沒事,你先去找父親吧。”海儀又草草地把海夫人支了出去,海夫人嘆了口氣,捏捏她的臉蛋走了。
前腳剛離開,海儀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一疊厚厚的書籍。仔細地翻看,時而傻笑時而眼眶盈滿淚水,時而手支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的綠樹成蔭。就好像寫這些書的人此刻就在她的面前揮毫舞墨,她是他的書童,靜靜地看着他認真的樣子。
沒錯,這些書都是院長藍摯初所做,上面一字一句都在闡釋着藍摯初獨有的斐然文采,現在想來當侍女的時光真的是一種享受,愛的人就在一旁,無論他做什麼你都願意靜靜守候駐足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