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君這個純情少女在蘇老太太的倜儻下根本毫無招架之力,還沒幾句就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在媳婦與婆婆對於孫子這個問題討論了一會後,謝婉君終於想到了一個可以從婆婆的魔掌中逃出來的理由。
“對,對了!”謝婉君慌忙對企圖再次開口的婆婆說:“羊!那幾只羊我還沒去看呢!婆婆您知道它們都是那麼小那麼小的小羊,我不去照看不行的!”
“……那好吧,你先去看看吧,畢竟羊也是很重要的。”蘇老太太擺出了一臉相當可惜的表情意猶未盡地放過了兒媳婦。
謝婉君在獲得老人家的獲釋後立刻逃出了蘇老太太的視線可及範圍內。她這個時候將小羊提出來一方面是爲了搪塞婆婆關於傳宗接代一事的話題,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她真的很擔心那些還很小的幼羊們。
畢竟之前趙氏就曾經給她搗過亂,她生怕趙氏再賊心不死地趁她不再去給小羊們動手腳。
謝婉君努力跑起來的時候速度還是很快的,所以不一會她就跑到了羊圈那裡。她在羊圈停下來的時候幼羊們正比什麼時候都安靜地待在羊圈裡,有幾隻正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麼。謝婉君有時候會想它們這種反應是不是代表着它們正在耳鬢廝磨地談論着只有小羊們自己能夠聽懂的語言呢?
而另外幾隻看上去比較文靜的,正四散開來安靜地眺望遠方。也許是在看風景陶冶情操什麼的——謝婉君是這麼猜測的。
真是一副再和平不過的景象了。
“看來她還沒來得及動什麼歪腦筋……”謝婉君送了一口氣,剛剛惦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好啦。確認平安無事之後呢,就該做其他事了。”謝婉君伸了伸懶腰,打起精神鑽進了旁邊的一個草垛裡。
“……有好好地保存着呢,新鮮度也都沒問題。”謝婉君揭開盛着羊奶的桶上面蓋好的蓋子,確認了一下顏色和味道後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雖然是昨天剩下的,不過對於飢餓的小羊們來說謝婉君端過來的羊奶還是非常美味的食物。
在聞到羊奶帶着些腥氣、卻也能夠從中體會到其營養價值含量有多高的奶腥味後,剛剛對謝婉君的到來還沒什麼表示的幼羊們都抖了抖耳朵,然後將視線轉向了謝婉君。
謝婉君小心翼翼地將羊奶放在了幼羊們都能夠到的地方,然後做出了一副無害的表情遠離了幼羊們。
她這一系列舉動成功使幼羊的警戒心得到了放鬆。在看到面前的人類沒有作出攻擊意向的舉動後幼羊們就一個個湊了過來,將頭埋進羊奶裡開始進食。
幼兒進食的場景總是能夠激發起女人們母性的光輝。在看到幼羊們一個也不落地湊過來其樂融融進行食物攝入這個生物所必要的行動時她的心裡就不由自主地變得有些癢癢的,彷彿看到了自己將來的孩子正在吃飯一樣——
“我怎麼就想到這種事情了?”謝婉君再度拍了拍自己的臉:“真是的,一定是被婆婆給一不小心洗腦啦。”
在好好喝完羊奶後,幼羊們開始有些焦躁不安了。謝婉君看着它們這幅模樣覺得任憑它們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於是就放柔聲音開始安撫它們。考慮到它們無法聽懂自己的話,她還學母羊一樣細長溫柔的叫聲給幼羊們聽。
幼羊們當然聽不懂她到底在叫什麼,不過她叫聲裡的安撫情緒大概的的確確有傳達到幼羊們那裡,於是它們逐漸安靜了下來,開始以平靜且溼潤的目光看向謝婉君。
“切……!”
用惡狠狠的力道拿起一塊木柴扔進火力,看着火焰灼燒着脆弱的木頭,木屑裡被燒成火紅色的亮光的模樣,趙氏總覺得自己的怒火也同煎藥的火焰一樣越燒越旺。
“不過就是一個傻子而已,不過就是一個癡呆而已,居然敢,居然敢這麼對我……!”趙氏咬牙切齒地開口這麼說道,聲音裡滿滿的是對謝婉君的憎惡。
本來她就對這個女人有所不滿,平時蘇老太太也對她相當偏袒更是讓她嫉火中燒。而如今蘇老太太竟用“婉君出了門,累了需要休息”這種藉口讓那個傻女人休息,卻讓自己幹活!
“一個一個的,都是王八蛋!都看我好欺負來使喚我,我在你們眼裡就是軟柿子吧都來捏我?”趙氏一邊罵一邊撿起一旁的一塊木柴,然後泄氣般狠狠摔在了地上。
“該死!該死該死!這個臭*!總有一天我要扒了你的皮,然後把你剁成肉末去餵豬!”
當然,哪怕罵的再狠趙氏也沒有那個勇氣真的這麼做。先不說扒人皮這種已經超越普通人承受能力的殘忍虐待了,按照趙氏見識過的市面,估計屠夫在她面前宰一頭豬都會把她嚇暈過去。
不過逞口舌之利誰都會,趙氏現在罵的如此難聽不過也只是爲了發泄一下心中的怒氣罷了。
然而她卻因爲這種無關緊要的事而耽擱了更重要的東西。
在將木柴當作謝婉君不斷踢踹的時候,煎藥的器皿中悄悄飄出了一絲焦糊味。
如果現在察覺到的話,這幅藥其實還有救。不過看趙氏的那副模樣,恐怕她已經完全沉寂到憤怒之中了。於是等到她聞到濃烈的焦糊味後慌慌張張去看藥的時候,藥已經徹底被熬壞了。
“這什麼味兒,這麼難聞……”趙氏念念叨叨的聳聳鼻頭,然後在看到藥罐的瞬間她的臉色變得慘白。
她風風火火跑去捏開藥罐的蓋子,卻被燙得鬆開了手。
當她愣了一會纔想起拿一旁的毛巾包住手拿開藥罐後,藥罐看上去都已經被燻黑了。
隔着罐子都能問道的濃烈兼顧味道傳進了趙氏的鼻子裡,她的表情變得十分難看。
她顫抖着手掀開蓋子向藥罐裡望過去。雖然被濃煙覆蓋而看不清藥的具體面目,但是依稀可以看到一灘黑糊糊的,根本不能算是藥的東西正安安靜靜地在藥罐裡待着。
中藥原本的清苦香氣夾雜着焦糊異味,刺激了人們的嗅覺。
剛進來的蘇東忍不住捂住口鼻,一臉嫌棄道:“婦人家家的怎麼那麼多話,你看藥被你熬成什麼樣子了?”
誠然,鍋裡的藥已經被熬幹了大半,成了粘稠狀,鍋底的藥渣黏成了一團,正散發着陣陣異味。
“弟妹,這鍋藥恐怕是不能用了。”蘇青這時也道,眉頭微皺,他爲人一向和氣,難得這麼直白地指出某人的問題。
趙氏臉紅一陣白一陣,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心裡卻覺得委屈,眼角瞥見立於一旁的人影,當即指責道:“還不是因爲她!”
大家看去,被指的謝婉君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趙氏會突然責怪,張嘴想說什麼,話還未出口,卻有人先搶了。
“你怎麼怪起嫂子來了,這藥不是你在熬麼?”蘇東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像是在氣自己女人不但不承認錯誤,還推到別人身上。
畢竟大家都看到是趙氏一直在數落謝婉君,甚至忘記了藥還在火上熬着,煎藥也不是謝婉君負責的,這會兒反被強扯進來,着實冤枉。
看蘇東隱隱有發火的趨勢,蘇青拉了一下,道:“別動氣,這也不能全怪弟妹。”他臉色卻有些嚴肅。
蘇青心裡想着,他雖爲一家之長,做事穩重顧全,卻也疼惜自家娘子。娘子被趙氏數落也就算了,女人之間的事情他不好意思插手,可趙氏卻怪上了謝婉君,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他是家主,也是個男人,看着自己平時當成寶捧着捨不得磕碰責罵的娘子被別人如此數落,心裡自然不舒服。他蘇青可以受委屈,但謝婉君可不能隨便被別人欺負!
蘇青心裡正糾結着,肩膀卻被人拍了拍。他轉頭,只見謝婉君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他身後,一雙水眸帶着盈盈笑意,似乎在安慰她沒事。
看到謝婉君笑得這麼好看,蘇青腦子裡一片空白,半晌沒回過神,這時謝婉君卻已走了出去。
“弟妹,對不起,都怪我。”謝婉君聲音柔柔的,將錯全攬在自己身上。
見謝婉君示弱,趙氏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方纔削弱的氣焰重新增長。她揚了揚下巴,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的模樣,等待着謝婉君的下文。
“我知道我自己笨,做不了什麼,所以弟妹不喜歡我。”謝婉君懇切道,看到趙氏眼裡露出的認同之色,停下來歉疚地笑了笑。
蘇青已經聽不下去了,又不好駁了趙氏臉面,站在那裡面沉似水,蘇東則沉默不語。
屋子裡的腥焦味濃郁得彷彿要滴出來。只聽謝婉君繼續道:“弟妹不喜歡我,我也認了,可這畢竟是老太太喝的藥,弟妹你想過沒有,如果耽擱了老太太的病該怎麼辦?”
謝婉君說到後面,臉色愈發嚴肅,趙氏聽了這話,就像被蛇咬了的貓,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