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休息了一會兒之後,謝婉君幫助蘇東將蘇青扶到他的背上,再次啓程。
這次走了沒多久,蘇東的腳步卻停了下來。“怎麼了?”謝婉君不解的問道,她現在迫不及待想回到家裡,她不知道蘇青這個狀態還能撐多久。
蘇東背對着謝婉君,並不說話。他一言不發,將蘇青放在一旁的石頭邊上,起身,凝神,側耳,彷彿在聽着什麼聲音。
謝婉君剛要出口問他,卻突然想到什麼,臉色刷的一白,本來就白的臉色更加慘白,她在心裡喊道:怕不是這麼巧,就讓他們遇上了這山中的野獸吧!
她的眼神中甚至透着些許絕望了。蘇東這個時候卻轉過頭來,對謝婉君做了一個手勢。謝婉君聽話的藏到蘇青旁邊的大石頭後面,探出一個腦袋,擔憂的看向蘇東。
蘇東見謝婉君藏好了,回過頭來,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前方的草叢,方纔他分明感受到了,前方……有野獸的聲音。
這片山林裡最常見的便是野豬了,若是在平時,蘇東帶着弓箭和短刀的情況下,他興許還不會怕這些蠻橫的野豬,可是現如今,他手無寸鐵,更何況旁邊還帶着兩個累贅……
前方的草叢突然無風自動,蘇東瞬間擺好了防禦架勢,謝婉君在石頭後捂住嘴巴,緊緊盯着這一切。
謝婉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靜,好像樹林裡所有的生物都在一瞬間銷聲匿跡了一樣,這樣的靜,令謝婉君害怕。
蘇東頭頂有大片的冷汗滴落,汗水流進他的眼裡,一片火辣辣的刺痛,但是他不敢眨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樹林裡野豬的厲害所在了,他就怕閉眼的一瞬間,自己已經被野豬穿透了胸膛。
“吼!”一個灰色的身影猛的從方纔那片草叢裡躥了出來,直直的撞向蘇東,謝婉君被嚇到了,她終於喊了出來:“小心!”伴隨着這聲呼喊,蘇東一個閃身,逃過了野豬的致命一擊。
謝婉君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野豬卻再次向蘇東發起了攻擊,蘇東再次躲過一擊,野豬看着眼前這個人類,示威般的跺跺腳,準備着下一次進攻。
蘇東心裡卻清楚得很,自己已經接近無力了,但是他必須確保謝婉君和蘇青的安全。他望見地上有一根削尖的樹枝,那是獵戶們用來狩獵野豬的。
他心裡形成了一個危險但是非常好的想法,他試圖將野豬引到自己這邊來。
那邊謝婉君心驚肉跳的看着蘇東的舉動,無意間瞥見地上的樹枝,意識到他的打算,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不!”野豬衝向了蘇東,蘇東猛的撿起地上的樹枝衝向了野豬,隨着謝婉君的驚叫,一切都結束了。
野豬負傷,它的肚子上插着一根樹枝,它逃進了深林中。蘇東卻也在這時候倒地不起。
謝婉君連忙從大石頭後衝出來,跑上前去查看蘇東,卻發現蘇東負傷,傷口處血流不止。
“蘇東!你沒事吧!”她滿眼焦急的呼喚他。蘇東睜開了眼睛,他剛纔只是一下子虛脫了,還好,他的計劃成功了……有些釋然的笑了笑。
蘇東卻沒敢在地上多躺,他藉着謝婉君的力起身,說:“我們得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別的野豬聞到血腥味會聚集過來的。”
“好。”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傷員又增加了一個,可是謝婉君卻沒辦法帶着兩個傷員下山,蘇東依舊半背半拖着蘇青,她在旁邊亦步亦趨,天色越來越暗,甚至快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突然,謝婉君發現前邊有一個黑乎乎的山洞,扯了扯蘇東的衣角,示意他向前看。
蘇東在黑暗中面色一喜,眼裡閃着希翼的光。謝婉君這時候開口道:“我們今晚先在這裡休息一夜,等明早天亮了再下山。”
蘇東贊同的點點頭,他也覺得這是明智的選擇,便和謝婉君將蘇青扶向了那個山洞裡。
山下。
自謝婉君和蘇東他們二人出去尋人後,蘇老太太他們也是擔憂的睡不着覺。蘇老爺子定定的坐在椅子上,面色愁苦,老太太則憂心如焚,不停的走來走去。
趙氏則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喝着碗裡的茶。她心裡可一點都不擔心們回不回得來,但是兩個老人都沒有睡覺,她作爲小輩,也不好先去睡。
“好了!你不要再走了,看得我心煩。”看着老太太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蘇老爺子忍不住出聲說道。
老太太無奈,她的面上滿是焦急,不住的說着:“你說說,你說說,他們這到底去哪了!本來是去尋蘇青的,如今可倒好,蘇青沒尋回來,蘇東和婉君也丟了!”
蘇老爺子寬慰她道:“我們現在也只好靜靜等候了,再擔心也無用,他們遲早會回來的。”可是蘇老爺子的擔心也顯示在了臉上。
趙氏這時候就顯得有點幸災樂禍了,她不僅不擔心謝婉君他們,還在老太太耳邊添油加醋道:“您看看,我說什麼來着,我之前就說過了吧,他們去找蘇青是假,出去私會纔是真!”
老太太隨即否決了趙氏的想法,厲聲道:“胡說!他們二人清清白白,豈容你污衊!”
趙氏卻也扯開了嘴角直接脫口而出:“我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們從出去到現在,您瞧瞧有多長時間了?若只是出去尋個人,何至於這麼長時間?就算他們尋不到人,這時候也該回來了吧!”
老太太任由趙氏在一旁添油加醋,她就是不爲所動,她相信那兩個孩子,絕不會做出離經叛道的事情。
時間慢慢的流逝了,老太太望眼欲穿,門外始終不見他們三人的影子,她甚至有些絕望,想到了更爲不妙的結果。
“您覺得我有說錯嗎?”趙氏問了老太太一句,老太太卻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只是一心望着門外。
趙氏見老太太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氣急,隨之又在一旁冷笑起來。她倒要看看,如若明天那兩個人回來,卻沒有帶回蘇青,看他們到時候怎麼解釋!
呸!一對姦夫*,遲早有老天診治他們!趙氏生出了這樣的心理,要是山上的謝婉君知曉趙氏的這番想法,想必又要慨嘆這個女人的想象力之豐富了。
昏暗潮溼的山洞內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昨夜未乾的雨水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一滴一滴,尤顯清冷寂寥。
地上一人緩緩睜眼,入眼之景皆像被披上了層紗似的,叫人看不真切,奇異的泥土清香混雜着洞外花香撲入鼻裡,整個人頓時打了個激靈,清醒不少,再看到周圍的另外兩人時,不由得心生疑惑。
這是哪兒,自己在做什麼?
蘇青揉着內裡如同和滿了稀泥的腦袋,喃喃自語:“我記得昨夜不慎落入洞中昏了過去,這會子怎會出現在此處了?”
掌心觸到了佈滿礪石的地面,他小心翼翼挪動身子,看到另外二人是蘇東與謝婉君時,更是大吃一驚,顧不得身上還有傷,便輕輕拍着二人的臉。
“快醒醒!”蘇青抹掉了手上已乾的殷紅血跡,試着站起來,纔剛要直起腿來時卻重重摔在地上,眨眼間飛濺起來的泥漿如花在般綻於臉上。
他眼眶一熱,整個人狼狽得如同沼中之蛙。
“大哥,你沒事吧!”蘇東睜眼便見他跌倒在地,忙出聲詢問着。
洞內的回聲四起,久久不散,二人互攙着倚在長滿苔蘚的青壁上,陰冷隨即如血液似的流遍體內命脈。
蘇青顫抖着脣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昨夜是在那洞中的,怎一轉眼便到山洞來了,還有,你們怎麼來了?”
說話間他朝還未醒來的謝婉君望了一眼,清冷雙目中有掩不住的疼惜。
“快別提了,昨夜嫂子見你夜深未歸,非得親自上山尋你,我不放心你二人,緊跟在後上山,”蘇東擺着手,頻頻搖頭,眼中隱隱有逃過劫難後的欣慰,“尋到你時你已是昏迷不醒不諳人事之狀了,彼時又逢滂沱大雨,我們不得已便來了這山洞。”
好在還有個避身之所,不至於頂着危險冒着大雨下山。
得知是兩人將自己弄到這山洞中的,蘇青心裡的感激溢於言表,感謝之詞卻梗在了喉嚨裡,久久說不出來。
“還好有你與我娘子,感謝的話我也不說了,你我兄弟之間有何困難,只管說就是,我能幫的定不遺餘力的幫!”他拍拍對面人的肩頭,擦傷的指骨微微泛着青白。
許是受了傷又受寒,蘇青此時乾咳不已,口中痰難以下嚥,面色青黑得堪比那燒得青黑的碳。
“大哥你沒事吧,”蘇東見了急得沒辦法,起身尋找周圍有沒有用以取暖之物,目光所觸之處盡是骯髒污濁,根本沒什麼可用的東西,“這地兒荒涼,一看便是無人來過的,只怕我們再呆久些,會不利於你身上的傷。”
洞外樹影搖曳,冷風如利刃躥入洞中,亦將人心給吹得涼透,兩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