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媽媽房裡回來,晚秋正在桌旁坐等着白凝,見白凝慘白着臉進來忙起身迎了過去,問:“你怎麼了?蘇媽媽又拿雞毛撣子打你了?”晚秋說罷便欲去撩白凝的袖子,白凝卻愣愣的將她的手拂到一邊,一句話也沒說徑自坐到桌旁。
白凝一直明白,穿越後的生活是艱難的,尤其是她這樣沒勢沒地位的丫頭,要想生活下去就得本本分分,認認真真的做人,白凝以爲如此她便可以在這封建的牢籠了安安全全的活下去,可她卻忘了,她不過是個賣了身的奴僕,她的實質不過是個會說話的工具,這府裡頭的每一個主子都可以主宰她的命運!那總督大人,本就是個將近還鄉之年的老頭,府裡已有好幾房妻妾,她怎樣也無法接受這樣的荒謬之事!
“你說話呀?怎麼去了趟蘇媽媽房裡就呆了似的?魂去了哪裡了?”晚秋急了,在白凝對面坐着問。
白凝這才擡眼望了望晚秋,道:“沒什麼事要我說什麼?”
晚秋皺着眉頭道:“還沒什麼事?你這一副遊魂樣是怎麼回事?”
白凝偏了頭望着地面,道:“要命的事,跟你說了也無濟於事,我犯困了,想好好睡一覺,你不要吵我。”白凝說罷便往牀上倒去,她需要好好想一想,這事該怎麼辦!
晚秋努了努嘴,便帶上門出了房,白凝躺在牀上,輾轉反側,那李媽媽來南院之前定然已經向柳氏說了她的情況,柳氏想必也是同意了的,要不李媽媽不會那麼囂張的來南院要人,她該拿什麼理由拒絕領那個舞,不去出那風頭,可是就算她拒絕了,柳氏就不會將她送人了嗎?
在牀上挺屍了整整一個下午,白凝也沒能想出個萬全之策,晚秋在外頭敲門說該吃晚飯了,白凝從牀上爬起,隨隨便便吃了點,蘇媽媽望了她幾眼,一句話也沒說,青嬌不服白凝,卻又礙於蘇媽媽在場,不敢說什麼太造次的話,只低了頭吃飯,不時拿眼睛橫着白凝。待晚些時候白凝又心不在焉的和着晚秋一道將活計幹完,趟到牀上又是夜深人靜之時,她卻還是睡不着,待得第二天早,晚秋照舊往佟氏房裡送衣物,白凝坐在桌旁,左手撐着下巴出神,卻忽聽得外頭青嬌扯着喉嚨罵道:“自以爲長了人樣,瞅瞅你算老幾?毛都沒長全的烏鴉竟然想衝上枝頭做鳳凰,真是好不要臉,以爲麪皮生得好看就不自量力就了不得了,我看你能蹦躂得了幾天……”
白凝猛的起身拍着桌子,胸口劇烈的起伏,蘇媽媽一時不在南院,這青嬌就越發的無法無天了,往日裡暗諷下自己也就算了,今日竟然連她遠在另一時空的父母都扯出來了,這氣,她受不了!領舞一事本就是個害人的活,她倒好,撿着個好運不知福,還在這裡冷嘲熱諷的!
正想着晚秋在外頭接了句道:“喲!這哪裡來的蛤蟆,喲!細瞧下還是拔了皮的,這東西真是活着讓人討厭,死了也沒人敢瞧她一眼!
晚秋說罷進了房,見白凝白着張臉站在桌旁雙手撐着桌子,忙過去撫了撫白凝的背道:“別生氣別生氣,她方纔在外頭受了上面大丫頭們的氣,那情形可比你現在慘多了!”
白凝偏頭問:“就她這性子也有人願意惹她?”
晚秋笑:“不就是燈謎一事,二少爺給她畫了副畫像,自然就惹得那些大丫頭們的嫉妒了,幸好當時得第一的不是我!”
白凝冷哼一聲:“外頭受了氣就找我發泄,忍了她幾次就以爲我只空架子一副了?”
晚秋笑:“難不成你不是嗎?你就一個木頭人,頭上長了瘡你也不痛不癢的,別人不找你發泄找誰發泄?”
白凝正在氣頭上,便橫了晚秋一眼,道:“你怎麼這麼討嫌,一個屋子住着,你也想去學她們了?”
晚秋撅了嘴不悅,低聲道:“誰要學她們了?剛剛我還替你罵了她呢,真是的,你也就知道淨撿軟的欺,懶得理你,我沏茶去。”晚秋說罷便拿起桌上的茶壺去了熱水房。白凝靜靜的站在那兒,透過隔扇門望着青嬌的房門,眼神漸漸的凌厲!
至第二日一早,白凝照常起牀去往蘇媽媽房裡,卻在踏出房門的一剎那,踩上了那一灘桐油,整個身子便往後倒去,白凝雙手下意識的往後撐着身子,右手肘上立時傳來一陣劇痛,白凝尖叫一聲,驚醒衆人。
晚秋第一個出來,見白凝摔倒在地忙將她扶起,白凝叫她小心別也踩上了那桐油,晚秋這才發現地上不對勁,一雙眼怒紅了望向青嬌的房門口。
蘇媽媽聞聲也已趕到,見白凝痛白了臉問傷哪兒了,白凝擡頭,盯着蘇媽媽的眼睛,道:“右手肘,斷了。”
蘇媽媽眼神一凜,卻是沒說什麼,此時紅梅玉花,青嬌蘭嬌也都已經趕來,蘇媽媽視線來回掃視着衆人,怒喝道:“說,這是誰幹的好事?”
衆人皆不出聲,只有晚秋憤憤道:“還能有誰?除了青嬌,這南院還有誰敢會這麼胡作非爲,昨兒個上午她便在門口大罵了白凝,心裡不服白凝跳舞一事,現在白凝受傷了,不能跳了,她自然就有機會了!”
青嬌聽了不住的搖頭,卻是無話可說,只一個勁的對蘇媽媽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白凝被晚秋扶着,在一旁默不作聲,蘇媽媽大喝一聲道:“你個賤蹄子,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不掀點風浪出來你這心裡就不安生,我蘇媽媽是怕了你了,等會兒就回了夫人,求她準你個天大的恩賜,放你回了老家種田去,這樣這日子才得太平!”
青嬌聽了眼淚直流,提起裙子跪到蘇媽媽面前祈求道:“蘇媽媽,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求求你不要趕我回去,我爹是個賭徒,回去了我的日子就沒法過了!”蘭嬌也哭着跪到了地上求情。
蘇媽媽冷瞟了青嬌姐妹二人一眼不理,轉身扶着白凝進屋,又遣紅梅去夫人房裡回話,請夫人派人去門口的妙手回春醫館叫大夫過來,紅梅望着白凝若有所思,靜靜的點頭應好便去了上房,這邊蘇媽媽又對着青嬌蘭嬌姐妹喝道:“還跪在那裡做什麼?該清理的清理了,是想等會兒把我也摔個斷胳膊瘸腿嗎?”
蘭嬌慌忙將哭成個淚人的青嬌扶起,又去院子那頭拿了掃帚抹布等過來清理一番,那邊柳氏得了信遣人去了妙手回春醫館叫了大夫過來,又聽說這事是青嬌鬧的,攪了她的好計劃,心裡憤懣,身旁的江夢君玉趁機又將那日二少爺鍾離給青嬌畫像一事給誇大了番講給柳氏聽,柳氏怒,只當那青嬌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立時叫人到南院把青嬌給帶了過去,打了十大板子後攆出了府去,後又叫蘭嬌頂了白凝的位子,只等八月初一那日做份禮送給那總督大人。
白凝的手上已經固定了夾板,纏上了繃帶,靜靜的坐在桌旁默不出聲,晚秋一個勁的在對面講青嬌如何的自作自受自討苦吃,又時不時的抱怨讓蘭嬌撿了個便宜去了,白凝左手拖過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輕輕的抿着,沒多理會晚秋,晚秋一個人正說得煩悶,蘇媽媽便從外頭走了進來,白凝手上一僵,起身讓晚秋先出去會,她要和蘇媽媽請教些刺繡的事情,晚秋覺奇怪,說刺繡一事她怎麼就聽不得,外面日頭大,不大願意出去,蘇媽媽拿眼衝她一橫,晚秋便垂了頭乖乖的出了房門。
“你丫頭有出息了,懂得算計人了?”蘇媽媽冷笑一聲,坐到白凝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