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也知道這只是去客套話,公子應爲英雄豪傑,又怎會讓我一個小女子去拼命,你說對吧?”秋瑤說這話的本意是想做出一副無賴派頭讓對方放鬆警惕,可說完後才發現這話怎麼聽都帶有撒嬌的味道……
“有趣,”帳中之人撫掌而笑,空氣中的火藥味立即被消去不少,秋瑤剛想鬆一口氣,卻不知忽然從哪裡吹進來一股輕風,那紗帳微微飄動,秋瑤心中一驚,慌忙把頭轉向一邊,不敢去看那道被吹開的縫隙。
她不喜歡與隱藏身份的人交談,但如果這時按捺不住好奇心看了這人的樣貌,自己今天估計別想活着走出大門了。
“你的額頭受傷了?”
秋瑤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這個啊,實不相瞞,我是因爲與家人不和纔在這大晚上離家的,而這傷便是因爲被弟弟撞開後撞到了門框所致,現在還疼着呢。”秋瑤深入貫徹季羨林老師的言談準則——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
當然,那段難辨真僞的別號之說除外。
“……待會我讓人那些上好的上藥給你,你回去後把藥敷在傷處即可。”
誒?對方這是暗示打算放人了?秋瑤頓時大喜過望。
機不可失,秋瑤離座作揖,“那就多謝公子,秋瑤不勝感激。”
帳內再一次沒了聲音,可憐的秋瑤只放鬆了幾秒鐘就再度緊張起來。
“你既然是離家出走,現在又是打算去哪,不會是去宋玉家吧?”
誒?這算什麼話?
“當然是回自己家了,我爹其實也不會對我動真格的。”這句絕對不是真話。
裡頭的人隨即悶笑兩聲,隨後又將之前的黑衣男子喚入房內,命他將自身所攜帶的一瓶沒有任何標識的白色藥瓶交給了秋瑤。
“多謝公子,秋瑤就此告辭了,後會有期~”還是後會無期吧~
秋瑤將那藥收入袖中剛準備離開,那人卻又忽然來了句“站住”,害得她險些自己被自己的腳絆倒。
不帶這麼折磨人的,大哥你就給我一個痛快吧!!!
“你方纔對搶匪的話還未說完,若那人是採花賊你又當如何?”那話中盡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秋瑤心裡卻是鬱卒無比。
“那就讓他提着燈籠過來看看清楚再考慮要不要下手!”真是無聊~秋瑤的怒氣與膽色並漲,那人再度笑個不停,秋瑤就是在這無趣的笑聲中離開了客房。
重新踏上木梯,秋瑤方纔的淡定再度消失,路經大堂時,某人的腿很不爭氣地軟了一下。
“就這麼放她離開,將軍不怕她走漏了風聲?”黑衣男子若有所思地望向門外。
“放心,她是聰明人,不會做這種害死自己的事情。”白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語氣卻分明轉冷,“看她的反應八成已經猜到了你我的身份,但是正因爲她清楚,所以她更加了解緘默的重要性。但是她一旦死了,楚王一定會派人加緊對鄢城的守備,眼下留她一條命,他日指不定真能派上點什麼用場。”
燭焰搖曳宛如一隻落入蛛網而不斷掙扎的黃蝶。
秋瑤走出客店重新往謝家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思考剛剛發生的一切。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那些人應該就是秦國安插在楚國的細作,那個白衣男子八成就是他們的頭目。按理說她應該把這件事上報,可這麼一來,自己的小命危矣,這麼簡單的道理對方一定明白。
可那神秘男子剛纔也說了,把人殺了一定是最保險的方法,何況剛好還有一個適合用來行障眼法的搶匪。對方有心留她一命,她很樂意承情但是越來越多的疑慮卻令她頭疼不已。
腳下一頓,秋瑤揚起的額頭上出現三條黑線——原來她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宋玉家的門口,一想到那人剛纔的那句“不會是宋玉家吧”,她就更加無語。
還真是被他說對了……謝家她暫時不想回去,宋玉家是她除此以外唯一一個相對熟悉的地方。
大門虛掩着,秋瑤不免有些奇怪,剛想推門而入,頭腦中又忽然想到那名神秘男子極有可能暗中派人跟蹤自己,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當秋瑤準備擡腳離開時,那扇虛掩的門卻忽然被人從裡面打開。
秋瑤就這麼怔在原地,猝不及防地撞入來人那幽潭般闃黑深邃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