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三郎沐浴沒用多久,他換上了楚璉讓人準備的嶄新裡衣和大氅,至於盔甲等到臨走前再換上。
他把黑髮用布巾隨意絞乾,用木簪固定在頭頂,認真淨了面的下巴又恢復了往日裡在盛京城光潔的模樣。
賀三郎也不過二十歲,他在北境待了幾個月,這麼認真一瞧,他竟是比在盛京城的時候好似更高了一些,五官也更加成熟立體,一雙深邃的狹長的眼眸被濃眉一襯更是幽深的如深不見底的潭水。
賀三郎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了起來,好像帶了許久的面具被摘掉一樣,不過他很快就平靜下來。他站在門口的時候刻意低頭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亂的衣襟,這才推門走了出去。
賀常棣進來的時候,楚璉正在喝藥,那褐色的湯藥苦巴巴的,一進嘴立即就讓她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賀常棣站在門口,見不遠處的女人痛苦的把一碗湯藥都灌了進去。
楚璉雖然討厭喝這些中藥,但是她卻從不矯情的推拒,不過藥後,她總是會吃幾顆蜜棗來過過口中的味兒。
賀常棣眼神閃了閃,他見楚璉藥已經喝完,都開始吃旁邊小碟中的蜜餞了都沒注意到他,他故意咳嗽了兩聲。
許是這聲乾咳的原因,賀三郎順利吸引了楚璉的注意,賀常棣見她那雙澄澈的杏眸朝着他看過來,隨後她就聽到了楚璉的聲音。
“夫君受了風寒?問藍,讓廚房煎一碗薑湯,姜放多一點效果好。”
賀常棣見她一雙潤潤的眸子淡淡的,眼中一點驚豔也沒有,完全與見到唐言的那個樣子不能比,他幽深的眼底蕩過一絲絲失望,隨即又聽到她吩咐下人煮薑湯,賀常棣喉嚨瞬間就被堵住了。
他本就冷酷的面容有些扭曲,垂落在身側的手攥了攥,兩步走到楚璉身邊重重坐了下來。
賀常棣心中也憋了氣,他不信她不知道自己不喜歡吃薑!
居然吩咐人給他煮薑湯喝!這個毒婦一定是故意的。
賀三郎雖然心裡生氣,但是他發現這樣與楚璉坐在一起,他對着她又一點發不出火來。
“不用了,我好得很!”
楚璉根本不管他,自顧換了個方向倚靠在炕上,用後背對着賀三郎。
賀常棣一張俊臉陰鬱,搭在桌上的一隻手掌緊緊捏了捏,他剛沐浴過,口乾的很,氣憤之下也沒多想,直接端起小几旁邊的一隻盛了水的茶盞就猛地灌進嘴裡,口中立馬被甜甜香香的味道充斥。
賀三郎這一刻突然反應過來,這可能是楚璉用的茶盞,這個該死的毒婦,平日裡就喜歡喝這種蜜水。
賀常棣不喜歡甜食,以前只要是微甜的東西,他基本上不沾一點兒,可是這一刻,他居然覺得這甜甜的蜜水很好喝,他目光不受控制的就落在楚璉柔嫩的脣瓣上……
楚璉看書喜歡喝點東西,問青問藍都知道她的喜好,從來不給她泡煎茶,都是蜜水伺候着。
屋內燒炕,有些乾熱,楚璉盯着手中的縣誌,另一隻手就不自覺的去夠小几上的茶盞,她手一伸沒有碰到光滑杯麪,反而是一隻溫溫熱熱的東西,她嚇了一跳,轉頭視線就掃了過來。
賀三郎剛剛有些意猶未盡的放下茶盞,大掌還沒從茶盞上移開,就被楚璉一隻嫩白的小手覆蓋住,眼瞳微微的一縮,他的手卻鬼使神差的沒有抽走,任由着她摩挲了幾下。
當楚璉發現她的手蓋在賀三郎的大手上時,驚的張大嘴巴,下一瞬纔想起把自己的手拿開。
她慌張的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喝水。”
賀常棣微微低頭,眼角餘光卻看着她突然紅透的脖子,不知道爲什麼心情比之前要好了許多。
“水被我喝完了,讓丫鬟進來重新倒。”
楚璉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把“杯子是她的”這句話給嚥了下去,這次她特意吩咐了問藍一定要倒兩杯進來。
小夫妻兩等問藍送茶的這段工夫,也沒說話,賀常棣就坐在炕幾的另一邊,他靠着牀架,微微閉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在想什麼事。
楚璉覺得有些不自在,也只好強忍着,自己蜷在另一邊看書。
她低着頭強逼着自己看縣誌,在問藍送茶進來前,都沒敢擡頭看對面的賀常棣一眼,當然沒發現賀三郎一直微微眯着眼睛在細細地打量她。
小夫妻兩自從成婚後鮮少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時候,問藍和問青都高興的很,問藍送茶進去的時候,都不敢多待上一秒,放下茶盞就趕忙出了屋子。
問青和問藍得鍾嬤嬤囑咐是知道賀常棣喜好的,知曉他不嗜甜,所以給他衝的蜂蜜水甜味很淡,楚璉口味比較重,喜辣喜甜,兩杯同樣的茶盞裡盛着的蜜水顏色有些不同,楚璉面前的蜜水顏色更深一些,賀常棣面前的顏色稍淡。
賀常棣沒動,他瞧着楚璉端起茶盞,微微在茶盞邊緣抿了一口,隨後柔嫩的緋色嘴脣上水潤潤的,像是凝脂一般。
他突然直起身子,視線落在兩杯蜜水上,一本正經的問道:“怎麼這兩杯顏色不同?難道味道不一樣,好似你那杯的顏色看着要好喝一些。”
說完,還不等楚璉回答,就執起楚璉剛剛喝過的那杯蜜水放在脣邊喝了一口,喝完後,又執起自己這杯嚐了嚐,搖了搖頭。
最後把楚璉那杯移到了自己面前,“這杯我喝了。”
楚璉被他突然的一系列動作都弄懵了,杏眼瞪地大大的,眼神詭異地看着她這個蛇精病夫君。
賀常棣被楚璉看的渾身不自在,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有點奇怪,爲了掩蓋,他後來把兩杯蜜水都喝了……
這麼做的後果就是,還沒用晚飯,賀常棣喝蜜水就喝飽了。
傍晚的時候,賀常棣才帶着同來的兩名屬下離開,臨走時,賀三郎將莫成貴、黃志堅以及秦管事叫去說話,秦管事一回來就苦着臉,楚璉問他什麼事,他只說是三少爺吩咐的事情,具體是什麼卻不好與三奶奶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