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璉在吃食上本來就挑,眼前這些食物她雖然勉強自己吃了一些,但吃下幾口後,她還是識趣的放下了筷子。
賀三郎看到她的動作什麼也沒說,伸手將她吃剩下的鍋盔也解決了。
楚璉眨着大眼看着賀常棣冷着一張俊臉吃她剩下的食物,她有些臉紅又有些心虛。
爲了減少尷尬,楚璉故意找話題,“邊軍中的所有將官每日吃的都是這些?”
賀常棣喝完碗中的熱水,用問藍遞來的巾帕擦了擦嘴角,一雙深邃的眸子擡起看向對面嬌小柔弱的女人。
這個毒婦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像是一隻小鹿一樣,充滿了好奇。
賀三郎裝作不經意的移開視線,慢慢答道:“嗯,就算大將軍吃的也是這些。”
楚璉頓時在心裡哀嚎一聲,可隨即又覺得奇怪,即便是沒有軍餉拿的湘軍也不會輪到吃這類沒有米粒的豆糊的程度,賀三郎軍中官職算不上大但畢竟是校尉,而她今日奉懿旨來犒軍,錢大將軍特地留下她用飯,不可能用差的飯菜來招待客人,怎麼說她也是代表了太后娘娘。
可是端上來的卻是這些……
他們這裡還有鹹肉還有鍋盔,那那些生活在低層的小兵呢?
楚璉杏眼猛然瞪大,她嚥了口口水,突然起身坐到了賀常棣的身邊。
問青問藍瞧見自家女主子突然的動作,都是一愣,下一秒臉龐紅了紅,自覺腳步輕聲地退到了營帳外。
真是小別勝新婚,三奶奶居然和三少爺還沒親熱夠。
楚璉坐下後,還嫌棄這樣的距離不夠,往賀常棣身邊又挪了挪。
從她親暱地坐到了他身邊後,賀常棣鼻腔裡就充斥着楚璉身上那股清晰淡雅的香甜味道,他整個人在一瞬間就僵了,不知道楚璉這又是玩哪一初。
他想一把將這個毒婦推開,可明明什麼事都沒做的手,就是做不出這樣的動作。
這種熟悉的味道很容易就讓他沉浸在之前那個美妙吻的感覺裡。
賀三郎耳尖紅了紅,又情不自禁喉頭滾動了一下。
他深邃的瞳仁越加深濃,視線微微一斂,看向楚璉粉嫩的脣瓣,可是楚璉下一句話卻將他的這些旖思全部打碎。
“賀三郎,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邊軍已經開始缺糧了?”
賀常棣渾身像是被定住,他突然眼眸危險的一眯,大掌用力鉗住楚璉的手臂,沉聲冷問:“你怎麼知道!”
楚璉沒發現他的異常,只是杏眼瞪大,在心中吃驚,還真是這樣!
“你的常隨來越不是與你一同來了北境,怎麼這些天我都沒見到他?”來越肯定不在軍中,不然她過來他不可能不出現替賀常棣招待她,可他又不在和府……楚璉眼睛一亮。
“你派他出去運糧了?”楚璉一雙晶亮的杏眸裡滿是篤定,隨後擡頭看向賀常棣。
這一看,把楚璉嚇的一個哆嗦。
賀三郎冷冰冰的彷彿要嗜血一樣的眼神與他們洞房那夜她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一模一樣,那一次,他差點掐死了她……
楚璉頭皮一陣發麻,身體下意識的就往後一退,想要遠離危險。
賀常棣卻緊緊捏着她纖細的上臂不讓她動彈,他那雙突然變得可怕的眼睛緊緊盯着楚璉的雙眼,好像要通過這雙澄澈的眸子看進她心裡,徹底將她看透!
他重複道:“你怎麼知道?”那語氣比第一次要陰冷危險的多。
他知道他能提前預防是因爲他經歷了前世,可是楚璉爲什麼會知道!
楚璉此時也發現賀三郎不對勁,可她不明白她哪裡又觸到他的禁區了。
她推了推他捏住自己手臂的大掌,委屈的道:“你能不能輕點,痛死了!什麼我怎麼知道的,有點腦子的一猜就猜出來了,還用別人泄露?招待我都是這樣的飯菜,那普通的兵士能吃什麼樣的?”
賀常棣緊緊盯着眼前委屈的小女人,就在楚璉要掙扎怒罵他的時候,他終於鬆了手。
前世,那個毒婦給他的陰影太大,他心理其實掩藏着很深的恐懼,而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竟然漸漸在乎起這個毒婦來,可前提是,她是這一世的楚璉,他心中又恐懼又忐忑,他害怕眼前的楚璉消失被前世的那個人替代。
所以他剛纔的反應纔會那麼大。
楚璉可不知道賀常棣突然變臉的原因,她揉着手臂,埋怨的看向身邊一言不合就發神經的男人。
“肯定青了,賀三郎,你到底發什麼神經!”
賀常棣緩過來後又開始後悔,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楚璉,微微垂頭,長密的睫毛蓋住他深邃的眼瞳,良久才憋出一句,“剛剛我不是故意的。”
楚璉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
她喚問青問藍進來。
“扶我起來。”
問青小心將楚璉扶起,碰到了楚璉的手臂,她嘶了一聲,問青一驚,偷偷瞥了一眼賀常棣。
楚璉整理了一下衣裙,對還有些發愣坐在對面的賀三郎道:“夫君,時間也不早了,我若再不走,等到和府就要天黑了。”
說完也不等賀常棣回答,就自顧轉身讓問青問藍給她穿上皮裘,戴上袖筒,掀簾出了營帳。
楚璉突然變得這麼冷淡,傻子也能發現這對小夫妻是鬧了什麼不愉快了。
賀常棣瞧着楚璉離開時沒回頭的背影,臉色瞬間就變得更加難看,他忍住想要送出去的衝動,等到營帳被放下的氈簾一動也不動了,他手臂揚起就要掀翻擺放着食物的小几。
可是看到上面還沒吃完的鍋盔和鹹肉,他又忍住了,最後怒火和懊惱無處發泄,一腳將旁邊的炭盆給踢翻了去。
燒紅的炭火滾了一地,幸好他所住的營帳地上什麼也沒鋪,倒是沒毀壞什麼的東西。
賀三郎沉着眼看着滾在地上的炭火,急躁的來回走了兩圈,隨後一屁股坐在牀上。
原本堅硬潮溼的牀鋪變得柔軟溫暖,上面鋪設的毛皮牀褥比他之前從盛京城帶來的還要舒服,褥子上繡有花紋,一看就知是女子用的物品。
賀三郎修長的手指在上面輕輕撫了撫,又往裡面摸了摸,原來湊合的乾草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毛毯。
賀常棣似乎是能想出那個毒婦替他換被褥時咬牙切齒的模樣,越想他越是坐不住,最後用力捶了一下牀榻,拿起搭在一邊的披風,疾步匆匆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