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半月,賀常奇的通房妙真動了。
等了一天一夜,孩子終於生了下來,不過還是個女孩。
這讓老太君大失所望,這個大房的庶女誕下後,老太君來問都沒問過一聲。
妙真因爲之前動了胎氣,孩子是好不容易保住的,產後出血一命嗚呼。
小小的姐兒生下來體弱多病,早早沒了娘,賀常奇又是個大男人,孩子只能留在靖安伯夫人身邊照顧。
楚璉聽到這個消息,嘆了口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沒孃的孩子最是可憐,而那個孩子還只是個身份低微的庶女,若是婆婆靖安伯夫人庇佑些還好,如果婆婆也沒精力照顧那個孩子,那麼那孩子日後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她喚來桂嬤嬤,讓她選些禮物給靖安伯夫人那送過去,權當是給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慶祝。
木香就伺候在一旁,見楚璉這模樣,很是不屑。
她心中嫉妒的狂,惡毒的詛咒強佔了她身體的“這個怪物”早點死去。
不過她掩飾的很好,就算是楚璉本人半個月也沒看出木香絲毫的端倪。
問藍端着補湯進來,將盤子放在案頭,盛了湯遞到楚璉面前,隨後道:“夫人,午後還去魏王府嗎?”
楚璉邊喝湯邊點頭,“去,你讓管家安排好馬車和護衛,飯後我就要過去。”
前兩日,端佳郡主來看楚璉,說是魏王妃這兩日時長頭暈胸悶,請了太醫來也瞧不出來是什麼毛病。楚璉駭了一跳,與端佳郡主說好,今日請繆神醫去魏王妃替王妃看診。
午飯畢,楚璉與繆神醫分別乘坐一輛馬車帶着一隊護衛往魏王府去。
魏王府離安遠侯府不遠,若是乘坐馬車不過一刻鐘的路程。
因爲早與端佳郡主約好,到了魏王府門口,就有大管家相迎,馬車直接從側門進了王府。
藍嬤嬤親自將楚璉和繆神醫帶到了後院正院,魏王妃和端佳郡主已經在等着了。
楚璉一進來就瞧見坐在上臉色蒼白的魏王妃。
她快步上前行禮,端佳郡主兩步上來把她扶住,而後白了楚璉一眼,“楚璉,你與我和母妃還見外做什麼,快過來坐。”
魏王妃見到楚璉臉色也多了笑意,她握着楚璉柔軟的小手拉到身邊坐下。
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微蹙起眉道:“怎的有了身子,一點也不見胖?”
楚璉連忙搖搖頭,“哪裡!”她湊近了魏王妃,蹙着眉頭苦惱道:“腿和胳膊都粗了不少了。我正煩神胖的太快,要是肚子大了,自己都要變成球了。”
魏王妃點點她光潔的腦門,瞪了她一眼,“小丫頭,說什麼胡話呢!我這有幾個孕期護養的食療方子,一會兒讓藍嬤嬤寫了給你。”
“那就謝謝王妃娘娘了。”
魏王妃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紅潤的臉頰。
隨後楚璉才扶着魏王妃到旁邊偏房給繆神醫診脈。
在楚璉看不到的屏風後,承平帝正滿眼慈愛的看着楚璉,葉蕁印在他腦海中的印象就是楚璉現在這個年紀。
只是葉蕁身量要比楚璉稍高,身材也比楚璉豐腴一些。
原本楚璉就有五六分像葉蕁,之前清瘦,如今因爲懷孕臉上多了些肉,瞧着反而與葉蕁更像了。
一時,讓承平帝都看呆了,幾乎以爲葉蕁又活了過來。
不知不覺間,承平帝眼眶微溼,早年深印腦中的記憶又被喚醒。
想到與葉蕁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到後來兩人逼迫分開,葉蕁懷中他的孩子嫁給他人,他心火一時燎原,臉色一紫,竟突然暈倒過去。
一直陪在兄長旁邊的魏王嚇了一跳,眼疾手快扶住了承平帝,否則他這樣直直栽在地板上後果不堪設想。
魏王臉色一變,在承平帝耳邊輕喚,“皇兄,皇兄,你醒醒!”
可惜,昏迷中的承平帝根本毫無反應。
魏王面色一陰,急忙吩咐暗衛將承平帝扶到旁邊廂房安置,又用自己私令讓暗衛將太醫私下請來。
這邊繆神醫剛診完脈,與魏王妃解釋。
“王妃不用擔心,這不過是虛症,老夫開一副調補身子的藥按時吃上幾個月就能痊癒。”
楚璉聽到繆神醫這麼說,鬆了口氣。
而在一旁的魏王妃和端佳郡主私下裡表情卻有些尷尬。
其實她們早知道魏王妃身子並不算真正病症,之所以誇張了與楚璉說,也不過是想將她邀來魏王府。
賀常棣最近看的嚴的很,若不是楚璉過了三個月坐穩了胎,還指不定能不能出府呢!
藉由這個藉口纔將楚璉這個孕婦請了過來,以此滿足承平帝提出的要求。
魏王妃已經從魏王那裡知道了原委,這樣一來,她對楚璉更多了一分親暱和喜愛,如今是真拿她當做親生女兒疼愛了。
“王妃以後可要好好吃藥,我會特意與藍嬤嬤交代的。”楚璉並不知道其中原委,她是真心實意擔心魏王妃的身體。
繆神醫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眼底一片瞭然。
他人老成精,有些事一眼就能看透,儘管他一摸魏王妃的脈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可精明的繆神醫卻並未說出口,而是順着魏王妃給的路子走了下去。
“璉兒放心吧,你這肚子裡還揣着一個,還是先注意你自家身子要緊,這月反應可好些了?”
楚璉笑着點頭,“現在什麼都能吃,一點也不會吐了。”
魏王妃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這邊偏房氣氛正好,藍嬤嬤卻突然臉色難看地快跑着進了來。
魏王妃眉頭一皺,“怎麼回事,這麼匆匆忙忙的?”
藍嬤嬤看了一眼楚璉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端佳郡主,而後只好貼到魏王妃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什麼?”魏王妃原本端莊溫柔的臉頓時色變。
她面上猶如晴天霹靂,表情都來不及掩飾。
魏王妃甚少有這種模樣,就連端佳郡主這個親女兒也從未見過母親如此失態的樣子。
端佳郡主急急問道:“母妃,生什麼事了?”
楚璉跟着端佳郡主站起來,她抿着嘴沒說話,卻是認真看着魏王妃臉上的表情。
魏王妃在藍嬤嬤提醒下才從這樣突來的震驚中回過神。
她突然看向旁邊坐着的繆神醫。
“老先生,我有一事相求,還望老先生一定要答應。”
魏王妃放低姿態,對繆神醫甚至都沒有用自稱。
繆神醫一怔,他道:“王妃娘娘所求但說無妨,若是老夫能盡一分力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繆神醫一把年紀雖然有時自視清高,但卻不傻。
魏王妃什麼身份,能讓她掏心窩子擔心的人身份必定非富即貴,他雖然不在乎名利,卻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想要平安順遂的活下去,魏王妃就是他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況且施他所長而已,並沒有什麼爲難的。
魏王妃人品不錯,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很快,魏王妃就親自領着繆神醫去了一間守護嚴密的廂房。
楚璉被交給端佳郡主照顧,就連藍嬤嬤也留了下來。
廂房內,魏王夫妻守在牀邊,不遠處還站着兩個男人。
一個面白無鬚,五六十歲,一個正直壯年。
繆神醫只是瞥了一眼,心中就陡然一驚,隨即,他眼角餘光落在了那個躺在牀榻上穿着一身鐵灰色蟒袍的中年男子身上。
繆神醫壓下心中洶涌,微閉了閉眼,讓心緒平靜下來。
他被魏王請到了牀邊坐下。
他什麼也沒問,就開始按照魏王指示給牀上的中年男子診病號脈。
約莫一刻多鐘過後,繆神醫這才診斷完畢。
繆神醫最後看了一眼牀上的中年男人,隨後看向魏王,雖然歲月已經在中年男子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但是還是很明顯能看出魏王與這男子有血脈聯繫。
兩人樣貌有三分相似。
繆神醫斟酌着開口,他眉頭此時已經緊緊擰了起來。
思慮片刻,繆神醫還是決定據實以告。
“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魏王微微一驚,顯然他沒想到面前這個老大夫會說出這句話。
他警惕的看了一圈廂房中的人,略一思考就同意了繆神醫的要求。
“老大夫請隨本王這邊來。”
兩人到了一間清淨的內室,內室門口有魏王的親衛把守,沒人敢接近。
一進房間坐下,魏王就迫不及待詢問:“大夫,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繆神醫深吸了口氣,堅定道:“病人中毒了。”
就算是魏王這一刻也保持不了鎮定,他瞪大眼,不敢相信。
“你說什麼,他中毒了!這怎麼可能!”
皇兄是九五之尊,天下英主,身邊能人無數,他怎麼可能中毒!
繆神醫既然打算將事實說出來,就考慮到了魏王的情緒。
他先等魏王情緒緩和下來,而後接着將他要說的話說全。
“慢性毒藥,具體是什麼毒,還要等老夫再驗證,但目前初步可以確診不是常用毒藥,如今毒素不深,還有的救,若是時日一長,回天乏術。”
魏王也不是沒經歷過大事的人,當初九龍奪嫡,拼殺的你死我活,他與皇兄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如今遇到的事再大再震撼還有當初險象環生嗎?所以他很快冷靜下來。
“依老大夫之見,您有幾成把握?”
繆神醫想了想,伸手比了個七,“七成,若是藥材齊全,還能提高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