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歡顏再矜持,聽了陳婕妤最後這幾句也不由怒火沖天。若說那陳婕妤草包,這幾句卻還真是說到點子上了。若是等沒了皇寵,活的不就是個臉面麼?
等新人入了宮,那蕭婕妤再四處亂說些話,豈不是誰都認爲自己好欺負?都敢來自己門口拽人?敢興這後宮也講如此戧行的?
歡顏緊咬牙關,按捺了半天方纔靜下心來。這樣也好,若真是連新來的都認爲自己好欺負,主動挑釁的必是那不踏實之人。
如此倒還省了事,不用再行打草驚蛇敲山震虎之舉。想罷喊了採芳,“回永禧宮。”
採芳忐忑的望着主子的臉,似是想找出一絲一毫的不高興。
“別望了,你望不出來什麼。你家主子肚子裡還擱得下事兒。”歡顏拍了拍採芳的肩膀,拉着她往回走去。
剛到永禧宮門口,守門太監迎上來,“主子,皇上來了。”
歡顏點頭表示知道,兀自進了院子。到了院子裡便站下,對採芳說道:“去讓小周子他們把我的箏搬出來。天兒這麼好,在屋裡呆着糟。蹋了。”說罷站在一旁等着。
“主子,不是皇上來了麼,不進去啊?”採芳小聲問道。
“他愛來就來,不愛來就不來,由着他吧。這是我的寢宮,我做點什麼還需要他同意麼。快去!”歡顏低聲喝道。採訪連忙跑進偏廈,喊了小周子小山子一起進去搬琴。
三人進去沒片刻,穆霄啓和齊江走了出來。
“歡兒回來了啊。”穆霄啓笑着迎上來。歡顏上前施禮:“臣妾見過皇上。”
穆霄啓扭臉望着齊江,“你瞧,一天沒來就這樣了。我說你妹子就是個小辣椒,你還不信。”
齊江拉了歡顏去了一邊,壓低聲音問道:“這是怎麼了?皇上下朝就拉着我一起來看你,你怎麼還冷着個臉?皇上還說我若不跟着來,他也不敢來,看你這樣子還真是呢。到底怎麼回事?”
歡顏扭臉不說話。齊江氣急了,小聲說道:“他可不是你的小僮兒了,你打也打得,罵也罵得,想掐一把就隨便掐上一把。他是皇上,無論做了什麼惹了你不高興,你也得忍!”
歡顏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的臉已經被他丟盡了,你讓他攆我出宮罷!這兒我呆不下去了。”
齊江扭頭望着皇上,皇上很無辜的也望着他。齊江一來氣,也不管皇上不皇上了,說道:“你們是不是還當小孩子過家家啊?明明都把一顆心掏出來血淋淋的捧給另外一個,怎麼一嘔上氣就這樣?”
“他什麼時候掏過心給我?就算給我我也要不起!愛給誰給誰去!我就不稀罕了,能把我怎地。”
歡顏聽了齊江的話心裡一酸,說了幾句就甩手跑回大殿,坐在椅子上哭了起來。在宮門外假裝的冷靜早就轟然倒塌。
穆霄啓無奈的望了望齊江,招手示意一起跟進去。“不就是我來時候跟你學的那事兒麼,必是去坤寧宮請安時知道了。”
齊江在一旁仍舊嘀咕道:“皇上也不能忘了自己是皇上,爲何還老是這麼慣着她啊。”
穆霄啓依舊無奈的笑,“我不慣着她還慣着誰?何況你雖在這宮裡當差,也不能總來瞧她,我再不來,她不是更孤單了麼。”
兩人說罷也進了大殿,歡顏見他倆進來忙擦了淚,將臉扭向一邊。穆霄啓走上前去,與她對視,她又將臉扭向另一邊。
穆霄啓上前強行抱着她的臉,俯在耳朵上說了幾句,只見歡顏半信半疑的問道:“真的?”
穆霄啓點頭,“真的。”歡顏傻愣愣坐了片刻,臉上終於浮上笑容。
齊江於是上前告辭:“皇上,臣的妹子小孩兒臉,別與她一般見識,既沒事了,臣告辭。”
齊江如今已經是皇宮的侍衛統領,畢竟不能再整日裡跟在皇上身邊,還得安排些其他事情,內廷裡自有侍衛來回巡視。於是穆霄啓應了他告退。
齊江臨走時還不放心,又不忘記叮囑歡顏幾句:“歡兒,你雖說年紀還不大,畢竟已經是正一品貴妃了,平日裡莫再動不動耍小孩子脾氣,若是惹了皇上急眼,他懲處你我可攔不住。”
穆霄啓哎哎的攔住齊江的話,“這話兒是怎麼說的?剛見到歡兒好一些,怎麼又挑撥上了?”
歡顏撲哧在一旁笑出了聲,擺了擺手說道:“二哥放心吧,歡兒以後不會了。”
歡顏怎麼能不知道,同一個小性子不能連着使上兩回,否則就不靈了。
看在穆霄啓剛纔說的那幾句話上,看在他不敢單獨來永禧宮,只因怕自己攆他出去的份兒上,就先饒了他吧。
歡顏一直以爲自己就是爲了陳婕妤所說的面子,聽了穆霄啓趴在自己耳朵邊說的幾句話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當時穆霄啓輕聲說道:“你若不信我,我讓彤史女官來,讀給你聽聽昨夜的侍~~寢記錄。只留那蕭婕妤說了幾句話而已。爲了皇族血脈,彤史是不能做假的。”
原來自己竟成了個醋罈子了!歡顏雖然臉上換上了笑容,心中卻悲痛的想道。換上笑容,只是想讓穆霄啓滿足,讓他知道自己在乎他。
如今他倒是滿足了,自己卻難過了。他之所以這些日子總宿在永禧宮,不就是圖個新鮮麼?扭頭間就有更新鮮的進宮來,自己怎麼辦?
歡顏一直認爲,穆霄啓之所以最近總像離不開自己似的,是因爲自己進宮後那不能侍~~寢的四個月,已經吊足了他的胃口。
歡顏總說男人就像孩子,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的,若是求了很久方纔得到,一時半刻也必會最珍惜的。直到又有了新玩具。至於二哥說的將心血淋淋掏給對方,那只是自己,並不包括他。
穆霄啓急着安慰歡顏,因此下了朝就趕了過來,見她已經換上了笑臉,便放心多了,於是便匆匆回了養心殿處理事務。直到晚膳後一個時辰方纔過來,依然留宿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