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江聽罷只得坐回座位,卻依舊說道:“皇上,這賞賜歡兒不能要,被誰見了都了不得啊。”
穆霄啓笑着說:“想當初,太祖爺還未得天下時,就得了塊龍鳳玉佩,那東西是不是御用啊?太祖爺不也是照用不誤麼?竟在脖子上掛了兩年。”
“後來又將那玉佩送了你們的太祖父,雖說當時那江山也還未曾姓穆,可後來那玉佩在你齊家傳了多少代,玉佩上有龍有鳳,算不算御用啊?”
“皇上賞的物件兒,哪件不是御用?對了,說到這兒我倒是想起來了,歡兒,那玉佩可曾帶來?”
歡顏連忙點頭,“我離家的頭一天孃親便交給了我,並且給我說了那玉佩的故事。”
穆霄啓撫掌大笑:“看看,太祖爺多英明,提前幾代就將你定下給我當媳婦了。”
歡顏在一旁忿忿的說道:“也怪我運氣不好,齊家長房頭幾代就沒一個女兒。”
齊江忙好奇的問是怎麼回事,歡顏說:“孃親說,那個玉佩是太祖爺給的聘禮,說無論等得多少年多少輩,只要齊家長房哪代生了個女兒出來,就要給他穆家做媳婦。”
“做媳婦就做吧,偏偏還是個皇帝,結果做了個第十幾房的小老婆。做小老婆就做吧,偏偏還是我來做。”
“皇上,咱們可說好了,有我一個就夠了,反正那聘禮在我手裡。以後你穆家不能再打我齊家女兒的主意。”
聽了歡顏一番話,穆霄啓與齊江面面相覷,半晌之後兩人一同大笑起來。
笑罷後,齊江正顏道:“ 歡兒如今倒與樂兒相似呢,什麼話也不考慮考慮再說。是不是覺得有着皇上以前在咱家那段經歷,讓你有恃無恐啊?”
“我怎麼覺得你臨進京時倒是考慮的很周全呢,以後得收斂些纔好。”
穆霄啓擺手:“齊江不用訓她。前些日子歡兒剛進宮,穿着淡紫的衣裳跪在慈寧宮西暖閣門外迎我。”
“乍一見她,竟變得那般清冷矜持了,我倒覺着不習慣不舒服呢。”
“那紫色雖好,卻總顯得不食人間煙火般,又想着既然她喜歡,就差了人去尚服局給她做了不少紫色衣裳來。”
“相比起來還是現在這身兒喜興些,想當初歡兒也是穿着這桃紅顏色,一蹦一跳跑到我面前指着我額頭,喝斥我趕緊將師父的手記交出來。”
“也怪我當時在那兒自言自語被她給聽見了,哈哈,想想就懷念起那時候來,無憂無慮的,多好啊。”
歡顏一捂嘴,原來那些衣裳是他差人做的啊?自己還一直以爲是皇后來着。
穆霄啓緊接着說道:“齊江也不必擔心那些個紫泥的壺啊爐子的。”
“這是朕存放在顏修儀宮裡的,顏修儀來自茶鄉擅長茶道,不過是朕朝政累了,來這兒喝喝茶用用而已。”
“若是誰敢說比顏修儀還擅長此道,朕也可以在她那兒存放一套偶爾去喝喝茶嗎,齊江你說,可有人敢應下?”
齊江聽了穆霄啓這番話,便未再堅持,有皇上給妹妹撐腰,自己還怕什麼呢。
妹妹未進宮之前,皇上倒是也說過會好好對待她。而只有今兒親眼見得了,他對待妹妹還如當年的小七兒一般,自己纔是真正的不擔心了。
歡顏施施然站了起來,“既然臣妾得了皇上的誇獎,也不能光說不練不是?”
“請齊侍衛陪着皇上移駕坐到桌子的南側,臣妾泡個功夫茶請皇上與齊侍衛品嚐。日後若有他人問起何爲茶道,也好有的說呢。”
說罷輕挽衣袖,燃了碳煮上水,用小竹匙取了茶擺在一邊。
等水將開未開時,拎起水壺將茶壺及各種盛器托盤淋了一遍,又將水壺續滿重新放置爐上。
清了各盛器中的餘水,將茶葉放進紫泥茶壺中,水也正好開得如魚眼泡。
再度拎起水壺衝入到茶壺中,將這頭道茶湯廢棄不要,口中說道:“此爲洗茶,用以沖掉茶葉上的浮毛,使得茶湯清亮。”
又將新水衝進茶壺,微刮浮沫,蓋上壺蓋靜等了一下,提起茶壺先倒入公道杯中,口中說道:“此爲公道杯,用以使得茶湯均勻。”
再將公道杯微搖兩下,將茶湯倒入三個細高的杯中,手指輕點:“此爲聞香杯,用以聞香。”
取過三隻小小的品茗杯,分別倒扣在聞香杯上,迅速翻動手腕將摞在一起的三套聞香杯與小杯一一倒置過來。口中繼續說道:“此爲翻杯,還有個更文雅些的名字,叫做龍鳳呈祥。”
說罷慢慢向上擡起一隻聞香杯,晃動手腕在品茗杯上轉了三圈,遞給穆霄啓:“請皇上聞香。”
再如此取了一隻遞給齊江:“請齊侍衛聞香。”
自己也取了聞香杯示範給二人看,將那聞香杯置於鼻子下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放置於一邊托盤上。
二人依此照着做了,再接過歡顏雙手遞來的茶:“請皇上與齊侍衛品茗。”
歡顏說罷自己也側身坐下,端了另一隻品茗杯喝了起來。
那一隻小碗裡的茶,若是個粗獷漢子,半口也不夠喝的,歡顏卻優雅的微抿着,一小口後仔細轉舌品嚐,足足用了五六口才喝完。
那兩人依然在一旁照葫蘆畫瓢,學着歡顏一邊抿茶一邊點頭。
喝罷一杯後,穆霄啓說道:“我剛剛已然看呆了,這纔回過神來。”
“不過以我說啊,那泡茶過程比喝茶還享受些。看來任誰看了以後,也不再敢想着泡茶給我喝了,與其拾人牙慧,不如老老實實。”
齊江也在一旁感嘆道:“我這些年沒在家,歡兒還真是學了不少東西。”
這二人以前對這茶道聞所未聞,誰也不知道歡顏是打哪兒學來的,自當是小女兒家無趣時弄的一些玩意兒罷了。
齊江既喝了茶,也見過了歡顏,便放下心來,站起身說道:“妹妹陪皇上說一會子話吧,皇上也就來了你這裡還輕鬆些。我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