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緒清當晚回養心殿,宮裡四處早已掌起了燈火。從早上起身辦事,整整折騰了一整天,除了批閱摺子,接見外官,主要就是溥德大婚。當時提着精神,還不覺得怎樣,這時候靜下來,卻又身心疲倦。一時心裡想皇子們的事,一時又想兩淮漕運的事,一時又想到國外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越想越是頭疼。正在玉案前出神,王商在身後小聲奏稟道:“主子,晚膳是在配殿裡進,還是在東閣子裡進?”
“嗯……”關緒清這纔回過神來,甩着雙臂鬆泛一下身子,便見小德安捧着綠頭牌子銀盤過來,便隨手翻了個牌子,小德安一看是汪嬪,關緒清說道:“不用傳膳了,想進點兒清淡的。叫汪嬪到這小夥房給朕預備夜宵。”說完就起身來到天井下,脫了外面的袍子,就地練了一趟布庫,又打了一趟太極拳,出了一身透汗,心裡反而清爽了不少。正擦着汗,只聽腳步細碎,汪嬪挽着個竹蔑小筐,正站在東廂檐下笑看,關緒清笑着說:“這伙房裡還少了菜蔬,還從你宮裡帶過來幹嘛?”
一聽皇上傳喚,汪嬪做了一番精心打扮,上身藕荷色套着月白襯衫,下身是蔥綠色的百褶裙,裙下半露着水紅色小鞋,頭上扎着紅絨結,一頭濃髮梳得油光可鑑,刀裁鬢角配着鵝蛋臉,水杏眼,顯得端莊裡透着嫵媚。見皇上一邊問話一邊過來盯着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兩手一紮做了個萬福,說道:“這裡菜蔬雖多,都得現整治,臣妾怕主子餓,帶了些點心來,還有點時新鮮菜,是臣妾閒時自己種的。”
“好好!”關緒清又打量她一眼,一邊搖着扇子,一邊拾級上階,說道:“把點心帶進來吧。朕一邊進膳,一邊看摺子。你下廚去吧!”說着進了殿,又叫道:“德子,東閣裡暗,再加一枝燭,端一小盆子冰放在炕上,殿裡太悶了。”
他看了看炕案上碼着的摺子,苦笑一下,還是上了炕,一手扯過一份奏章,一手提起了硃筆。連着看了幾份,都是外省省長奏報糧食豐欠的事。關緒清雖然關注,卻並不特別留意,只特別留意了甘肅、陝西和兩江的。甘肅、陝西去冬連着大雪,三月又一場透雨,四月以來雨水雖少,地裡莊稼長勢還是不錯的,都奏稱如果不遭風災,夏收可望達到九成。兩江有的州府遭了水患,但蘇、常、湖、無錫、江寧都報了稻米豐收,他這才放下心來。
只在幾份摺子上批“知道了”,想了想又在甘肅的摺子上批道:“你們所奏的飼料、柴草、木炭等物,朕已着山西平價撥過去了!這類事是你們地方官的分內差使,早就應當未雨綢繆,還煩朕代爲勞心,皆因你們平日辦差粗心。甘肅的回民爲各省最多,回漢雜處,習俗不同,容易滋生嫌隙,務必要認真留意調處。”寫完,又拿過江寧將軍豐紳的摺子,端詳了一會兒,那上面寫的是放緩絲綢出口的請示:去年因帝國生絲綢緞等物價格上漲,朝廷下發了限制出口的廷喻,來充實百姓使用。到如今推行了幾月的時間,而絲價仍未降低,而且還有上漲的趨勢。可見百姓人口滋長,民生殷富,用量越來越大。臣以爲這是自然之勢,並非都是限制出口的緣故,所以請旨放寬出口……”
看罷,關緒清提筆在請安摺子上批道:“你奏的有些道理,不日將命海關總署下達通告,放寬出口限制。另着戶部覈定每船的運載量,但湖絲緞匹等項,仍應嚴行查禁,不得偷運走私。你督導江寧,民生不錯,要再接再厲,勿要慢怠。切囑!”寫完看了看錶,已快八點半了,忽然想起還沒用晚膳。擡頭一瞧,汪嬪正垂手站在隔柵子屏前,於是笑着下炕,問道:“給朕預備好晚膳了?朕用心批摺子,倒冷落了你了,來,給朕揉揉右手腕,提筆多了就免不了痠疼……”便把手伸過去,順帶間在她聳起的胸前輕輕撫摸了一下。王商衝着隨侍太監們遞了個眼色,都悄沒聲息的退到了殿外。
“皇上這話臣妾可不敢當,臣妾只是個嬪哪敢想什麼冷落不冷落的。”汪嬪微紅着臉,一雙白膩的小手捧着皇上的手,輕輕按捏着他的腕子,兩人幾步來到飯桌前,關緒清坐在椅子上,她便跪在旁邊慢慢揉着,笑道:“比起您辦的正經事,臣妾只不過是個草芥罷了。皇上,您看,這都是臣妾做的菜,東邊是糖醋黃瓜心兒,西邊是涼拌小豆芽,都是掐了頭的,半點豆腥味也不沒有。您再瞧南邊是幹爆紅蝦,北邊木耳拌裡脊,中間的菜是黃的,只怕主子也未必用過,要是皇上用的稱心,臣妾可要斗膽討個賞!”
關緒清看那盤菜,碼得整整齊齊,根根像粉絲一樣細,卻透着淺黃,上面滴着椒油,燈下看去格外鮮嫩。他伸出筷子,夾了幾根在嘴裡慢慢品味,笑道:“朕看出來了,這桌菜是有名堂的,青紅皁白黃,五行各按其位,也真虧你挖空心思。這味菜是葫蘆?還是……雞仔拌的粉絲,也沒這麼脆的……”
“皇上先別猜是什麼。”汪嬪用木勺給皇上盛了一碗熬得粘乎乎的粳米粥,放在他面前,又把一塊象牙一般玲瓏的小饅頭遞給皇上,笑道:“您用着好就成,不必管它是什麼。”
關緒清笑着又吃了一口,說道:“用着好,看着好,聞着好就成。”
汪嬪見皇上胃口大開,連吃了三個小饅頭,各味小菜都嚐了,心裡自然也高興。關緒清吃得熱汗淋漓,汪嬪在旁邊輕輕搖着扇子,嘴裡陪着皇上說話,殷勤備至。
過了一會兒,關緒清吃罷了,用手巾淨了面,從汪嬪手裡接過茶漱漱口,這才笑着說道:“你侍候得朕滿意,待會兒朕自然也教你舒坦。辦完事,陪朕去皇后那兒瞧瞧去。”
“臣妾本該當伺候主子的。”汪嬪壓低了嗓子,幾乎是在說悄悄話,“我……身上不乾淨兩天了……”說完,汪嬪便微微嘆氣,似乎心裡覺得十分遺憾。
“那好,你先回去將養,改明兒再翻你的牌子。”關緒清說着便披衣出殿,走到門口,又回頭對汪嬪笑道:“那句詩叫什麼來着,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呵呵……”笑着出了養心殿。汪嬪望着皇上月下的背影,又急又氣,心說:這葵水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搗亂,一個好生生的機會給斷送了。
關緒清進了皇后寢宮的廣亮門,只聽滿院寂靜,窗戶上映出一個個女人的倩影,正殿廊下侍立着十幾個守夜太監,還有幾個粗使宮女提着小木桶往各房送熱水,走路也是躡手躡腳,像做賊似的。王商跟在關緒清身後,搶步便要進殿告訴她們接駕,關緒清笑着擺手制止了他,輕手輕腳上了丹墀,親手推開門進了正殿大門。
五六個宮女因皇后已經歇下,宮門也已上拴,猜着不會再有人來了,因爲天氣炎熱,都脫得只剩下一件小衣,躲在東暖閣門前殿角用手巾沾着溫水抹身子,沒成想皇帝會突然無聲無息駕臨,嚇得沒處躲沒處藏,又來不及穿衣裳,一個個羞得滿臉通紅無地自容,把腳從盆子裡急抽出來,一起跪在地上。
關緒清笑指指內殿示意她們不要聲張,驚擾了皇后,卻遲遲不進去,也不叫宮女們起來,低聲笑道:“好一幅羣美沐浴圖,屋裡洗身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他特意走近了一個宮女,凝視着她白皙的脖項,*的雙臂和大腿。這宮女是皇后的隨侍丫頭,叫櫻桃,今年才十六七歲的年紀,此時上身只穿着件薄得透光的小背心,兩乳上兩個殷紅的點兒隱隱可見。她見皇上站在自己眼前遲遲不走,心頭怦怦急跳,兩抹紅雲都燒到了耳根,伸手想掩胸前卻又不敢,只好兩手交叉護住*,頭低的都快挨着地面了,心裡卻在不停的打鼓,皇上要做什麼,他要是……我該怎麼辦?十幾年的清白身子今晚便這麼沒了嗎?可他是皇上,我又能怎麼樣,換作是別人別說是被皇上臨幸,就是被看上一眼都得求神燒香的呢。
正胡思亂想的功夫,沒想到關緒清笑着收回挑逗的目光,說道:“都起來更衣去吧!”說着便進了內殿。
此時靜芬己得知皇上駕到,早已穿好衣裳,眼見着皇上款款進來,迎門做了個萬福,笑道:“萬歲不是翻了汪嬪的牌子呢麼?怎麼又……”說到這裡覺得失口,反不好意思。關緒清最喜歡見皇后這樣的嬌羞容顏,再說靜芬天生麗質,才三十出頭的少婦,此刻燈下一看,掩不住的眉黛含煙,溫存嫵媚,關緒清不由得心裡一蕩,挨身坐了牀邊便將靜芬攬在懷裡,小聲道:“你平日太端莊,今晚這樣真是美不勝收。天色遲了,咱們先赴了巫山,再說汪嬪……”當下,抱着她肩頭兩手攀上玉峰,身子已經壓了上去。閣裡的太監宮女見狀早已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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