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秋收
轉眼又是一年。
九月。
秋高氣爽。
咸陽宮內，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悄然離開了宮中。
馬車內只有兩人。
一者身穿白衣，容貌清秀，目光冷峻，腰間掛配長劍，右手從不離開劍柄。
一者身穿深色長袍，眼角細長，目光銳利，鼻樑挺拔、嘴脣緊抿，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威嚴、殘酷、深沉、堅定的王者氣勢。
二人正是微服出巡的嬴政與蓋聶。
身爲君王，貿然離宮顯然是一個很冒險的決定，但這一次冒險對於嬴政而言，卻是完全值得的。
即便這半年來，身處王宮的嬴政已經數次接到來自墨君的密信，通報甘泉村的水稻長勢良好，但有些事情雖然嬴政心中已經相信，但若是不去親眼看一眼，終究還是會有些放不下。
······
巴蜀之地的景色很美。
至少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一望無際的金色稻穗，遠比各種名山大川要美麗的多。
透過車窗看見兩側的秋收之景，原本嬴政還有些緊張的心情，也是稍稍舒緩了幾分。
沒多久。
馬車在甘泉村外停下，墨君早已通過密信收到嬴政要來的消息，所以早早便已經整裝束髮，率領一衆人等在此等候。
“臣等參見王上！”
待到嬴政下車，衆人躬身行禮道。
公輸仇與蒙恬等人並不意外嬴政的到來，也許剛開始一段時間他們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隨着近一個月來，田地裡的糧食水稻成熟之後，哪怕衆人心中再怎麼感到不可思議，也基本都已經猜到了一些真相。
尤其是今日嬴政的到來，更是證實了他們內心的猜想。
“不必多禮。”
嬴政此時的心思顯然已經不在這裡，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讓衆人起身，緊接着便朝着墨君開口道：“墨卿，新稻種的種植可還順利？”
墨君行禮道：“託王上的福，一切順利。”
嬴政迫不及待道：“收成如何？”
墨君回道：“還未收割，正待王上下令。”
嬴政道：“好，好······既然如此，那就由寡人來親眼見識一下，墨卿創造的這種新稻種的成果。”
說罷，嬴政大踏步朝着甘泉村內走出，墨君等人跟在其後。
進入甘泉村後。
嬴政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
剛纔一路走來，嬴政已然看過成千上萬畝成熟的稻田，然而外面成千上萬畝稻田加起來，卻感覺還不如眼前這一千多畝稻田‘豐厚’。
放眼望去。
一片片黃金般的色彩連綿，密密麻麻的水稻整齊排列，緊密相連，風一吹，立刻就發出‘颯颯’的摩瑟之聲。
金燦而碩大的稻穗懸垂落下，彷彿連下方那麼粗壯的稻杆，都承受不住果實的重量。
見到眼前的景象，嬴政眼中頓時忍不住露出灼熱之色。
而下方無數手持鐮刀的田奴亦是目光興奮。他們並不認識嬴政，但他們卻很清楚眼前的這些稻田究竟意味着什麼。
“開鐮！”
目光盯着前方，欣賞了一會兒眼前的‘美景’之後，嬴政大袖一揮，下令道。
蒙恬得令，頓時上前大聲道：“開鐮！”
早已等候多時的衆多田奴以及士兵聽見命令，頓時興奮的揮動鐮刀開始彎腰收割了起來。
一千多畝稻田收割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不過這次收割的人數也很多，衆人一邊收割，一邊通過公輸仇發明的【自動打稻機】將稻穗全部剝落。
墨君則是站在田角，陪着嬴政靜靜等待着，兩人一直從上午等到傍晚，
終於。
所有的水稻全都收割完畢，並且在蒙恬的指揮下開始稱重。
“報，所有稻穀已經全部稱量完畢。”
“多少？”
聽到下方的報告，足足等了一天的嬴政，刷的一下站起身來，目光灼灼的盯着報告之人，迫不及待道。
“此次收割稻田共一千零五十畝，共收穫稻穀······”
上報的士兵看着手中的記錄，自己都懷疑記錄是不是出現了錯誤，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隨後才猶豫着開口道：“一共有······五千二百六十三石一鈞。”
譁！
此言一出。
瞬間在人羣中掀起軒然大波。
公輸仇，蒙恬······一干人等紛紛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朝着墨君看了過來。
雖說自從隨着這些稻田裡的水稻成熟之後，他們就已經發現這些水稻的產量異於尋常農田，畢竟這一千多畝農田的景象，與周圍其它農田的對比太過強烈。
然而如今這個產量，還是把他們嚇了一大跳。
一千多畝農田，種出五千多石水稻。
這是什麼概念？
甘泉村的‘王室專供田’屬於上好肥田，但即便如此，往年一畝田的均產也就在兩石半左右。
可是現在······
“哈哈哈······好，好，好！”
聽完下方的士兵報告，嬴政也是呼吸一滯，但緊接着放聲大笑，一連說出了三個好字。
道：“一千零五十畝肥田，產出五千多石糧食，換言之，平均一畝田就能生產五石糧，足足比以往產量提升了一倍有餘。”
嬴政扭頭看向墨君，開懷道：“墨卿，寡人本以爲之前你說的提升八九成產量已是高估，沒想到竟還只是謙遜之言啊！”
“啊這~~”
墨君面露幾分尷尬，道：“此稻種目前還處於實驗階段，所以有些誤差，就算是臣也難以估測。”
嬴政聞言，頓時笑得更開心了：“哈哈哈·····誤差？如果都是這樣的誤差，那麼寡人希望墨卿多多益善才好啊！”
嬴政與蓋聶之前因爲已經知道了新稻種的產量，所以此刻聽到結果，基本還能勉強保持平靜。
然而其他人聽着墨君與嬴政的談話，早已經呆滯在了原地。
蒙恬不自覺的失了神。
公輸仇張大嘴巴，一隻手揪掉了一縷下頜鬍鬚都沒有感覺。
而下方衆多田奴、士兵聽到這樣的產量，更是激動地眼眶都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畝產翻倍是什麼概念？
往大了說，從此秦國可以供養的人口能夠直接翻倍。
往小了說，只要種植了這樣的水稻，這些士兵、田奴的家人，從此只要不遇到大災大難，就再也不會捱餓了。
甚至就算遇到了災難，也能有更多的儲備糧抵禦災難，家裡人餓死的概率也會減少一半。
如果以前有這樣的糧種，或許這些田奴根本就不會淪爲奴隸。
如果以前有這樣的糧種，或許這些士兵根本就不會選擇參軍，頂多會被迫服兵役。
如果以前有這樣的糧種，大秦將士恐怕就再也不會出現餓着肚子打仗的情況。
如果······
如果······
如果······
“噗通~~”
想着想着，不知是誰率先領頭，只見一道人影突然朝着墨君跪了下來。
緊接着越來越多的人跪倒在地，眼眶發紅，涕泗橫流的朝着墨君跪拜下來，大聲道：“小的代替家人，向大人磕頭了！”
臥槽！
突然看見這一幕，墨君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恩情，而是嚇了一大跳。
好傢伙。
在秦王面前對着我磕頭，你們這是要害死我啊！
墨君下意識就要躲開，然而下一秒，卻見一隻大手摁在了他肩膀上，強行要他受了這一禮。
回頭一看。
墨君發現摁住他的不是別人，赫然是嬴政，此時的嬴政目光嚴肅，道：“墨卿，這一禮，你受得起。”
沒有人比老秦人更懂得糧食的珍貴。
很多人以爲秦國是因爲野心，才能最終一統天下。
但實際上最初秦國的發展，純粹就是餓出來的，因爲快要餓死了，所以只能冒險翻閱秦嶺，攻下巴蜀之地。
但即便有了巴蜀作爲糧倉，依舊遠遠不夠。因爲哪怕有了耕地，可一旦遇到各種天災，秦國依舊沒有足夠承擔風險的能力。
於是其它六國每次遇到天災的時候，都會休養生息。
可秦國每次天災過後，卻都會開啓戰爭，因爲只有通過戰爭的掠奪，纔有可能搶回足夠的資源度過難關。
而若是戰敗，軍中死去的戰士，也同樣也爲秦國減輕負擔。
這聽起來很殘忍。
但這就是曾經，甚至是現在秦國所面臨的現實。
田奴們在拜，士兵門在拜，蒙恬和公輸仇也在拱手相拜。
只不過他們兩人拜的靜謐無聲，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更能讓人感受到這一拜的重量。
拜完墨君之後。
蒙恬一行人又朝着嬴政躬身道：“臣等恭賀王上，收穫此新稻種，從此秦國上下，再無糧食之憂。”
嬴政大笑道：“哈哈哈~~好！寡人能有墨卿這般能臣，能有諸位忠臣將士的協助，何愁大事不成。”
今天大概是嬴政繼任王位以來，笑聲最多的一天。
稻穀收割完畢後。
時間已晚。
嬴政乾脆留在甘泉村休息一晚，順便吃了頓飯，這頓飯吃的嬴政也是相當茫然，一度懷疑咸陽宮裡的光祿寺烹飪時，是不是偷工減料了。
什麼椒鹽羊排、蔥爆羊肉、燒鵝、烤鴨、白切雞······以及各種新鮮的小炒菜，全都是嬴政從沒吃過的美食。
甚至不光是嬴政，就連蒙恬和公輸仇也有點懵逼。
因爲他們在這裡明明已經吃了差不多將近一年時間，可卻也萬萬沒想到，以往吃慣了的食物，在墨君手裡，居然還能變幻出這麼多花樣。
屬實讓幾人長了見識。
······
第二天。
在巴蜀任務已經完成的墨君，便跟隨嬴政一起返回了咸陽。
而就在一行人剛剛回到咸陽之時，一封從南郡而來的緊急情報，卻是瞬間打斷了墨君與嬴政原本的節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