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屋,讓瑤琴取出印綬交到崔琰手上,說道:“這東西把我害苦了,先生你拿去吧。”崔琰雙手捧着印綬,突然說道:“二公子,不覺得自己做事不妥嗎?”我一愣,心裡有些上火,心想,本少爺剛剛捱了一頓臭罵,還差點沒下大獄,本來心裡不高興,你還火上澆油。我瞪了他一眼。
崔琰視若無睹,沉聲道;“公子也是個飽讀詩書的人,怎麼忘了韜光養晦、溫良恭儉這幾個字,恕我直言,公子得到陽翟侯的印綬,應該第一時間獻給主公,這纔是爲人臣爲人子應該做的,而你一味的搶出風頭,鋒芒畢露,這樣下去,禍不遠也。”我急忙站起來,低聲道;“聽先生的話,似乎有事教我。”崔琰點點頭道;“我看公子絕沒有篡逆自立之心,只不過是被小人陷害,再加上自己做事情考慮不太周全,纔會陷入如此境地,特地有一言相勸。”我想了想道;“先生說的有理,袁熙在這件事上的確考慮不周,先生有話只管說,我感激不盡。。”
崔琰讚許的看了我一眼,發現孺子還可以教育,便道;“二公子今日的處境很不樂觀,想要再次得到主公的信任很難,不過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我眼睛亮了,喜道;“請先生指教。”
崔琰笑道;“眼下就有一步好棋,不知道公子願不願意下。”我道;“能讓父親對我釋疑,有什麼不願意的。”崔琰道;“聽聞公子定了親是不是?”我沉重的點頭。崔琰道;“這就對了,公子明日就去見夫人,要求和未婚妻完婚,自古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種事最容易消磨人的壯志雄心,主公若是答應了你的請求,就說明你們父子之間還有轉圜的餘地,等到你成親之後,就只管和妻子在房中彈琴吟詩消弭時日,時間久了,主公對你的戒備之心自然會鬆懈下來,總是親父子,難道還真的跟你決裂不成。。
我感激的差點哭出聲;“崔先生,我袁熙和先生交情泛泛,先生爲何這樣子幫我。”崔琰搖頭道;“我不是幫你,是在幫主公,琰給你獻計是料定你沒有反叛的心思,二公子驍勇善戰任人唯賢,早晚必定得到主公重用,只是年輕人未免心浮氣躁急功近利,這樣很容易被小人捉住話柄,所以纔來規勸。公子聽的進去當然好,聽不進去,琰也一笑了之。”
我心道你算是幫了我大忙了,這樣一石二鳥的妙計,郭嘉都不一定想的出來,怎麼會聽不進去呢。
我道;“崔先生,我袁熙沒有別的好處就是喜歡聽人勸,俗話說‘忠言逆耳利於行’嗎,以後您要是看到我有什麼地方進退失據,做的不好的可一定要來提點,袁熙要是聽不進去了,就讓我在下雨天被雷劈死好了。”
崔琰迅速從桌上抄起一支毛筆,飛快的撩起衣襟在衣襟底下下了一行字。。我詫異的問;“先生——您這是——”崔琰眼中射出汽車燈一樣的強光,激動的道;“二公子方纔的一句‘忠言逆耳利於行’實在是千古名句,足以警示後人,在下害怕忘了,所以立即把它記錄下來。”我苦笑不已,看來以後說話真的要想好了再說,不然,不經意間冒出的一句話,立即就會被記錄在案。
崔琰走後,我在屋子裡踱步,心中想着明天怎麼和母親說出完婚的事情。忽然院子裡又傳來瑤琴的一聲嬌呼;“大公子——你別——”我一聽就知道是寶貝大哥來了,他可能是看上瑤琴了,每次來都要調戲一下,瑤琴要是提前知道袁譚過來,總是會躲得遠遠地。我是不會把瑤琴給他的,大哥對我雖然不錯,可是對女人很有幾分二叔的風範,總是三分鐘的熱度,玩完了就煩了扔在一邊不管,他今年二十幾歲,除了嫂子之外,光小妾就七八個,還不算是平時輪流侍候他的丫頭。。把瑤琴送給他,可真就是送到了火坑裡了。爲了給瑤琴解圍,我立即喊道;“大哥,是大哥來了嗎?”
袁譚在外面笑道;“老二,你把這丫頭送給大哥,我帶回青州去算了。”說着就從門外走進來。我故意岔開話題;“大哥,你要回青州去嗎。”
袁譚知道我捨不得瑤琴,也不堅持,笑道;“我是來跟你辭行的,明天騎都尉崔琰崔大人,要到宛城去,我奉命從青州境內送他,也就不回冀州來了。”
咦,崔琰剛纔怎麼沒說。我納悶的問;“宛城不是張繡的地盤,崔琰去那裡幹嘛。”袁譚笑着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正要說,臉色突然變了,變的很難爲情。“老二,我——我不能說——對了,你和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黯然道;“父親不讓你對我提起軍國大事對不對。”
袁譚一陣動情;“老二,咱們兄弟還有秘密嗎?我主要是擔心你和父親的關係,還有外面那個蔣奇,我剛纔進來的時候,他居然叮囑我不能久留。你呀,不是大哥說你,你做的事情,有些太——怎麼說,老二,大哥這些年在青州駐防,可以說自己能拿主意的事情很少,基本上就是三天一請示,五天一彙報的,就連前年攻入青州把孔融那老傢伙的家給抄了,結果捉住了一個極美的小妾,大哥自己都沒敢擅自做主留下,還派了五百里加急來請示父親。你以後要學學我,真的。”
我大笑道:“放屁,你哪有那麼好,在戰場上,禍害的良家婦女不知道有多少,我不相信,你都寫封信告訴父親。”袁譚瞪眼道:“那當然不能,那還不把驛站裡的馬都給累死。。比方說,大哥要是帶兵攻入許昌,捉住了曹操兒子的老婆,就一定要跟父親稟告的,這樣纔不會招人話柄,老二,大哥可是爲了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嘆了口氣;“大哥,崔先生到底去宛城做什麼。”袁譚回頭張望了一陣,咳嗽兩聲,緊張的道:“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不然大哥的前程可就毀了。”有那麼嚴重嗎?我怎麼聽着似乎老爹已經不認我這個兒子了呢。
袁譚一笑,拍着我的肩膀道:“大哥實話對你說吧,父親想要拉攏宛城的張繡,讓他襲擾許昌,所以派崔先生去下說辭的。”果然不出我所料,父親已經開始拉攏外援,想要和曹操決戰了。可是我卻知道,張繡是不會和他合作的。
袁譚站起來要走,這時瑤琴扭動着嬌軀,戰戰兢兢的端茶進來。他看着瑤琴嚥了口唾沫;“老二,你把這丫頭給我算了,求你了。。”啪,瑤琴端的茶碗掉了一地,呆呆的站在那裡看着我,眼中的淚水成串成串的往下掉。我立即把她擁入懷裡,苦笑道;“我的,不給你。”
瑤琴的嬌軀在我懷裡顫抖,袁譚失望的道;“算了大哥也不奪人所愛,你記住,要是蔣奇那小子,對你不恭敬,你就告訴我,大哥回來收拾他,我走了。”說完伸手在瑤琴臉上擰了一把,把瑤琴的半邊臉都擰的腫了,瑤琴也不敢哭不敢說話。像只受驚的小鳥,在我懷裡一個勁的顫抖。
袁譚走了好半天,她才‘哇’的一聲哭出來,撲到我懷裡,大聲道:“公子——你別把我送人,我一輩子都伺候你,公子,我不離開你。”我安慰她:“我怎麼捨得把你送人,別說送人,就是有人來搶,我也捨不得給呢。”瑤琴才破涕爲笑,高高興興的收拾了掉在地上的茶碗,出去了。。我又把她叫回來;“去把所有的丫鬟下人都叫來,我有話說。”
瑤琴道:“公子,有事嗎?”我點頭;“有大事。”瑤琴就到廚房裡裡間外間負責燒水的掃地的看門的做飯的丫鬟婆子還有家丁都召喚過來,我就說了一句話;“從今天開始閉門謝客,誰也不見,你們出去,遇到府中的其他人都給我夾起尾巴做人,老老實實的,本公子今後要韜光養晦了。明白嗎?”韜光養晦還是從明天開始,今天我還有一件大事要辦。
我趴在桌子上寫了一封信,然後對瑤琴道;“你去把這封信交給崔琰崔大人,只對他說,讓他一定把這封信親自交到張繡手上,記住一定要避開所有人特別是那個賈詡。”我讓瑤琴把這句話當着我的面背誦了三十遍這才放心讓她出門,心想千萬可別記反了,要是把信叫到了賈詡的手上,一切就都完了。。
他臨走我有囑咐一遍;“是親手交給張繡,還要避開所有人,知道嗎。”瑤琴不耐煩的道;“知道知道,我都記在心裡了,是張繡。。。。。”我還是不放心,跟出去道;“蔣奇要是問你去那裡你怎麼說。”瑤琴嬌笑一聲;“我說去給公子喝醉了我去請大夫。”我道:“好你去吧。”
過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天色已經矇矇黑了,瑤琴才一臉輕鬆的回來;“公子,信已經交給崔大人了,話也傳到了。”我盯住瑤琴,一字字道:“怎麼傳的,你再給我重複一遍。”瑤琴又說了一遍,一字不差,我心中的巨石纔算是徹底的放下來,心想賈詡賈文和先生看看這次你還能逃脫我的手掌心,還有號稱三國第十高手槍神張繡,哈哈,你們還不乖乖的到冀州來。
“對了,崔大人有沒有問你信裡寫的什麼。。”
瑤琴搖頭;“沒有,大人什麼也沒說,只說了一句‘你回去告訴二公子,信,我一定帶到。’就是這樣。”我心想崔琰對我還不錯,他侄女崔芙對我也應該很好,應該。
“夫人——夫人——您快去吧,公子他瘋了——”瑤琴驚慌失措氣喘吁吁的跑到母親面前說。
母親厲聲道“胡說,你這瘋丫頭,熙兒昨天還好好地,怎麼就瘋了。”瑤琴按她提前背誦好的臺詞,結結巴巴的道:“夫人,公子——公子他,昨夜裡一晚都在喃喃的唸叨着——甄宓——甄宓——今天一早起來,他就畫了一副畫像,一個時辰了還在對着畫像喃喃自語,奴婢叫他吃飯他也聽不到,夫人——好——好可怕——”
母親正在喝茶,茶碗一下子掉在地上,一下子站起來;“請了大夫沒有——”瑤琴一股勁的道;“請了請了,可是不管用,公子還是那副癡癡呆呆的樣子。”母親大驚失色:“大夫怎麼說。”瑤琴眼珠子轉了好幾圈,纔算是把那個古怪的詞語想起來;“大夫說公子得的是相——相思病——”母親傻了喃喃道;“相思病——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呢。”瑤琴差點沒笑出來,憋得她額頭上都冒出冷汗,心說老夫人您沒聽說過的事還多着哩。
母親慌了手腳,立即跟着瑤琴跑到我的房間,一邊走一邊納悶;“怎麼這次回來,就一直在生病,是不是找個攘星的術士來看看,別是中了什麼邪。”
瑤琴提前跑進屋裡,對我招手,我躺在牀上立即就把提前畫好的甄宓的仕女圖舉起來,一邊看一邊含糊的自語;“娘子——我好想你——娘子——”這時母親已經在十幾名丫鬟的簇擁下走進來,一看我瘋瘋癲癲的樣子,頓時潸然淚下。“都是那個狐媚子害的,不是她我熙兒還好好的,這可怎麼好。”
母親一眼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大夫問:“公子到底得了什麼病,快說。”大夫不敢擡頭,心想他媽的什麼病也沒有,讓我怎麼說。不過看在三百兩銀子的份上,說兩句也可以,於是就把他背誦的一段話,原封不動的搬出來了,什麼相思病啊,什麼精氣神虧耗什麼心病還要心藥醫,就都出來了,最後還特別囑咐了一句;“以老夫看來此病要想根治必須儘快的找到這畫中的女子爲公子迎娶才行。”母親心想這個大夫倒是個全才,不但會看病還會沖喜,真是不簡單。
我根本不理這些事,就是一個勁的拿着畫像,在那裡娘子娘子的叫個不停。其實我自己畫的那幅畫,根本醜的要命,我看着就想吐。母親把大夫罵走了,自己一個勁的在房裡搓手跺腳,對瑤琴道;“熙兒不吃東西怎麼行,你去讓人準備血燕,我去給將軍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儘早的給他成親,真是冤孽冤孽,這個狐媚子,我當初就不該——”一邊說着就在一羣丫鬟的簇擁下走出去。
我立即把畫像放下來,對着外面的瑤琴喊;“快,把鮑魚魚翅都給本公子端上來。” Wωω⊕т tκa n⊕C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