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娘坐在彼岸一座不知名的高崖上。雙腿隨着彼岸的晚風無規則的擺動着。
下面是靜謐的奈河,無數將要定因果的生靈化成絲狀的靈體浮在奈河之上,等待着即將到來或再也不會到來的輪迴。
黃泉,地獄也罷;天堂,淨土也好。不管萬千世界的生靈對彼岸冠以怎樣的稱號,都改變不了芽娘對彼岸的厭惡之情。
來自往界的生命只有在他們死後纔會來到彼岸。
而芽娘,卻是一誕生便來到了彼岸。彼岸在最直接的死亡上統領着萬千世界。萬千世界的生衰都由這裡協調,彼岸在某種意義上是萬千世界的終焉。
芽娘作爲身在彼岸就不死不滅的彼岸司統的第九個子女也是最小的女兒,萬千世界迸流的時光對芽娘就毫無意義。只要呆在彼岸,便能得到千萬世界一直所追逐的長生。
但脫離了時光束縛的芽娘依舊憎惡這裡的一切,因爲這裡所有的一切亙古不變。所有的生命都爲了統御萬千世界而追逐着權利,無論是兄長,姐姐,父親,還是各處的大小司衛。
在這裡,見的最多的便是生命的消逝,而不是萬千世界的生老病死。
芽娘還是芽娘討厭這裡,非常討厭。
所以在彼岸發現人間異樣的時候,芽娘便第一時間偷偷跟隨着領了過界令的馬面司衛從彼岸溜了出來。
對於人間世界,芽娘自知曉起就有着濃厚的興趣。人間世界不同於彼岸,那裡是諸多世界誕生的源頭,雖然人間世界稀薄到基本沒有的靈力讓芽娘有些頭疼。
不過在芽孃的觀點裡,誕生永遠強於湮滅。而誕生源頭之一的人間世界讓芽孃的好奇心在慢慢滋長着。
本公主是爲了拯救人間世界,芽娘想。根據司衛回來的消息,人間最近總出沒些其他世界的高靈生物。芽娘覺得人間那羣脆弱的土著根本就不是那些高靈生物的對手。
於是芽娘毫不客氣奪了馬面司衛的令牌,而馬面司衛也就只能帶着小公主殿下去人間界執行公務。
“這是吾之榮耀。”馬面司衛對着坐在自己肩頭的小公主說。在立刻承擔小公主的怒火與司統大人之後可能的懲罰馬面很明智地選擇了後者。
過界令在彼岸一片虛無的天空之中,劃開一道裂縫,芽娘跟馬面消失不見。
在前百公里遠的一處巍峨的大殿裡。
“殿下,芽娘殿下已經隨馬面前往人間世界。”
空蕩蕩地大殿上毫無裝飾,只有一張黑色的長座。一個二十多歲模樣的少年閉着雙眼,指尖在座椅上規律的拍擊着,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墨色的黑煙在他的眼簾上激盪。
“那就開始吧。”他對着空蕩蕩的大殿說道,“希望我的好妹妹不要讓我失望。”
在被選中的人間世界裡,早就落下的各色棋子開始激盪。
不過在馬面司衛發現龍葵束縛着溥良的時候,它就開始覺得小公主殿下定是萬千世界的福祉。
讚美小公主,這本來這只是尋常至極的搜查——不然馬面司衛即便是偷吃了奈河溼地裡八足豹的膽汁也不敢帶小公主來到人間世界。可剛剛進入人間世界,馬面司衛就發現了巨大而熟悉的靈力波動。雖然在彼岸這樣的靈力非常弱小,但在人間世界這樣的靈力荒漠中出現簡直像初升的太陽一樣令人矚目。
這是大功啊,馬面想。窗戶外的馬面看着那個弱小的人類,都開始覺得他可愛起來了。
……
龍葵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於是溥良同學就噗通一聲的落在地上。
“陰司?”溥良同學看到龍葵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
馬面司衛看了看附近,小心翼翼的用手抹了抹公寓外壁上的空調外機的灰塵,將小公主放在上面。
然後在窗外用雙手抹了抹嘴上的口水,儘量做出自認爲最和藹的笑容。用自認最輕的力氣扯開了窗戶,玻璃嘩啦啦的碎了一地。
“不知這位姑娘,能否隨吾回彼岸一趟?”
回答的是箭。
溥良也不知道龍葵的弓和箭是哪裡弄出來的,明明就在幾個小時前連人都看不到聲音都聽不到。不過若是按照遊戲裡面的設定,弓是實體而箭是靈力。不是現在感覺是倆樣都是靈力的樣子。
不過溥良沒有時間在意這個了。
嗯,溥良在意的是龍葵身上的窗簾。因爲跟着箭一起飛向馬面的還有龍葵。
如果一開始溥良驚鴻一瞥是對的話,那麼窗簾下面應該是真空的。
雖然溥良對龍葵很有好感,對乳搖格鬥很有興趣,對裸體格鬥更有興趣。但若對手是人身馬面這種在隔壁國家動畫裡常用角色的話還有興趣的話,那溥良就有些略喪失了。
所以溥良開始爲龍葵擔心了,雖然在幾分鐘前溥良還在爲自己的小命擔心。
紅葵的戰鬥意識爲了保護藍葵在各種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上磨礪出來的。所以紅葵很清楚,面對陰司,一支僅靠自身靈力凝結的箭根本無法傷及分毫。而在這座小公寓裡,使用弓箭戰鬥卻被陰司堵住了窗戶,原本算是毫無勝算的話,如今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至於逃跑?先不說逃的掉逃不掉,如今時日無多,而找到王兄唯一的希望就在溥良身上,紅葵又怎麼可能逃跑?何況那個單純的孩子一直對這個傢伙報有期望。
馬面打了個響鼻,輕易的躲開了。
雖然馬面覺得自己是皮糙肉厚沒錯,但是身爲司衛,被一隻脫離管束的靈體擊中,那就太丟彼岸的臉了。
一條鏽跡斑斑的鐐銬出現在馬面的雙掌上。
馬面裂開大嘴,笑的格外歡暢。
龍葵衝出窗戶後,靜靜地立在半空中。
晚風有些大,窗簾裹着身體。而下襬隨着晚風咧咧作響。
龍葵挽弓,箭尖直指馬面。
馬面今晚似乎有些開心,也不急動手,說道:“小姑娘,人死總應歸彼岸,乖乖隨本司回去,因果相報下或許來生還能再入萬千世界輪迴。”
“可還見得今世親人嗎。”
馬面打了個響鼻,道:“小姑娘,你已身死百年。哪還活着什麼親人,更何況如今所在更非你的世界。 來世萬千輪迴,若還留着前世的記憶,這萬千世界不早早亂套了?”
龍葵深深的看了小公寓方向的溥良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一絲火苗在箭尖上慢慢綻開。
淅瀝瀝的靈氣箭尖像是被火焰鍛冶了一般,慢慢地覆蓋上整支箭身。
“自燃魂魄?姑娘這又是何苦呢。”馬面搖頭,想看到了極其可惜的事。
馬面雙手旋轉起手中的鐐銬,口中默唸着同梵語一般的咒言。
鐐銬如箭一般射向龍葵。
而龍葵,像是絕望又像是解脫一般,正準備放開手中的箭支。
突然,箭支上的火苗消失無蹤,而她的身邊出來了一個約莫13.4歲大的小女孩,一身玄黑色滿滿鐫刻着咒文的華服,一隻手握着龍葵的手。整個人擋在龍葵的身前。
“馬面叔叔。”芽娘覺得自己幫助這隻脆弱的小魂魄只是覺得她好可憐而已,纔不是爲了能夠單獨留在人間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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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面看到小公主不知爲何出現在那女鬼魂魄的前方,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也不顧此刻停止吟咒會有什麼危害,只顧停止手中鐐銬。
龍葵看到女孩的嘴角拉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然後另一隻手將一塊不知什麼材質的令牌向馬面司衛拋去。
令牌隨着拋物線下落,突然在馬面司衛的前方停住,以令牌中心爲點,分四塊像各處飛去,而所經過的空間突然變得一片漆黑,將馬面司衛罩在其中。
只聽見女孩笑呵呵說道:“馬面司衛,同我與您那司統大人說聲,人間這事便由我來受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