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安最先吃完,在船頭玩,見岸上都是人,跑到後艙叫道:“三姐,都是人。”
童玉錦只愣了一秒就明白了,從小凳上站起來看向岸邊,問向童家書,“知道他們爲何而來嗎?”
童家書站起來想了想:“莫不是昨天晚上發現大塊頭因爲你幫忙竟讓他們得了銀子,他們尋思着,託我們幫他們賣山貨?”
“完全正確!”
“嘿嘿!”
童玉錦轉頭故意問了童秀莊:“童秀才,你明白了沒有?”
“爹……爹怎麼會不明白,我三兒是貴……”兒子沒說之前,童秀莊根本想都沒有想他們爲何而來。
童玉錦一眼瞪過去:“以後,不許說什麼‘王妃命’、‘貴命’、‘好命’,明不明白?”
“可道人、和尚……”
“童秀才,被算成貴命、好命的人多得去了,誰向你一樣傻不拉嘰全信的!”
“可……”
“沒有‘可’,從今往後,你說一次,我扣一次你的零花錢!”
“三兒,你可不能扣爹的銀子。”
“只要你不說,我就不扣。”
“好,好,不說就不說!”童秀莊一臉不耐煩。
“還有,下次你要把自己賣了,我決不會伸手救人,明不明白?”
“我……我怎麼會把自己賣了?”
包括童氏在內的所有人都轉過頭去憋着笑,這話也就童玉錦敢說吧。
“怎麼不能,就你這不想事的腦袋,被人賣個十次八次都不是問題。”
“三兒,你……”童秀莊被女兒說得憂傷了,可憐巴巴的看向自家女兒。
童玉錦沒有放過她,趁機提醒點拔道:“爹,我們馬上要出去做賣買,要跟很多人打交道,你得動動你的腦子,你得學會分辨好人、歹人,知道嗎?”
童秀莊揮了揮手不耐煩道:“你趕緊去忙,真煩人!”
童玉錦最後說了一句,“你要是什麼事都不明白,你就不說話,這樣人家也看不出深淺,明不明白?”
“知道了,煩人!”
童玉錦對其他人說道,“以後我處理事情,你們儘量在旁邊一起聽,要是有什麼不明白的,事後問我,我不允許你們活得跟白癡一樣!”
小家安連忙濡糯道:“三姐,我站在你邊上聽!”
玉荷也叫道:“我也是,三姐,可我是女孩子,能聽嘛?”
童玉錦笑回:“三姐也是女孩,女孩跟男孩一樣,明白嗎?”
“我知道了!”玉荷彷彿得到什麼首肯似的,小大人似的舒了口氣,即便年齡很小,也懂女人是不能隨便上臺面的。
童玉錦又對童玉鏽說道:“二姐,你也一起學着,不要過兩年嫁人什麼都不懂。”
童玉鏽高興的點頭“行,我知道!”,她在童玉錦的潛移默化下,已經不認爲女人就應當依靠男人、比男人矮一截了!
童玉錦語重心長的對童氏夫婦說道:“爹、娘,我不求你們能怎麼樣,但至少走出去不要讓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
童氏尷尬的笑笑,“娘知道了!”
“爹呢?”
“行了,我明白了!”一個大男人被自己的女兒教訓,即便知道是對的,童秀莊仍然不自在,不適應。
童玉錦拍了拍手道:“哥哥,姐姐,把桌子凳子按待客的樣子放好!”
“哎,好的!”大家興奮的齊呼。
耿家村派出的代表上了童家船頭,童家船頭擺了一張小八仙桌,正位,左、右側位各放了小方凳,其他人等沒有坐位,或蹲,或站,看着村長和黃氏跟童家三女談賣山貨問題。
耿家村裡正耿根髮根本沒有想到,事情辦得這麼順利,“童家小娘子,銀子等你賣了貨給我們一樣,我們不急!”
“耿村長的好意,小錦心領了,俗話說得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做買賣也講究個誠與信,要是我手頭沒銀子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我有一些,我們就一手驗貨一手交銀吧!”
“好,好……”耿里正一連說了幾個好字:“童家小娘子是個女中豪傑啊,我就倚老一次,都聽小娘子的!”
“我們就在黃嬸家收貨,貨收齊了,我就開船出去賣,如果行情好,我還會再來!”
“好,好!”
大陳朝誠嘉十年的冬天,對於很多權門貴胄來說,日子並不好過,開國公府新封的小候爺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得很旺,雖然火勢還沒有到官場,但是開國公府的門庭已經若市了。
開公國夏臻成已經很久沒有被權貴奉若神明的感覺了,因爲兒子,很多人想走他的關係,樂的他仰天長笑,“哈哈,想不到開國府還會有這樣的盛況!”
大陳朝建國近一百年來,各路國、公、候除了食邑俸祿有增無減外,手中的權力已經被剝得差不多了,國公幾乎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根本進不了中央權力要樞,想不到一個正五品的觀察使竟……
夏臻成感慨,自己沒機會建功立業,兒子有機會了,捋了捋自己的美髯,在書房裡沉思半天后,不再流連勾欄、瓦肆①,不再出去鬥雞、鬥茶、相撲等消遣娛樂場所,他怕有人讓他着道,讓兒子爲難!可是堅持一天行,一個月行,那麼一年呢,遠離權力中心的開國公還能擋住這潑天的諂媚和別有用心嗎?我們不得而知。
我們把目光放到童、盧兩家的船上。
童玉錦先選了各地的廟會,在廟會上出售各式山貨,效果不錯,對於一些生冷偏門的山貨,怕別人不知道怎麼吃,她還試做了一些簡單易學的菜式,結果兩船貨用了一個月三個廟會就賣完了。
盧寶柱的塊頭最大,他除了幫忙挑貨、運貨以外,幾乎沒在攤位上,他在做什麼呢?他待在外圍,做了一隻黃雀。
盧寶柱這隻黃雀發現幾個不三不四的男人盯上了自家貨攤,其中一個跟其他三個低聲耳語了幾句,然後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步履飛快的往城中而去。
盧寶柱對小弟盧寶川說道“你去告訴三表妹有人盯上咱們了!”
“哦”十一歲的盧寶川塊頭比十歲的童玉錦還小,也許男娃發育比女娃晚,也許是過度貧困,讓他沒長得起來,他拔着小腿,拿着一個小糖人趁人不在意時站到童玉錦身邊,把盧寶柱的話告訴了童玉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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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肆和勾欄:
瓦肆是宋朝市井興起的一種遊樂、商業集散場所,又稱“瓦舍”、是勾畫其特徵,與建築無關;
勾欄又作勾闌或構欄,是一些大城市固定的娛樂場所,也是那時戲曲主要的表演場所,相當於現在的戲院。
人們在瓦市中搭建許多棚子,用來遮蔽風雨,又在棚內設若干勾欄。大的瓦市,有幾十座勾欄,演出雜劇、傀儡戲、皮影戲、雜技等各種伎藝,可容觀衆數千人不等。一直到明代以後,勾欄才慢慢成了妓院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