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衰人和強人(中)
半小時一輪的龜速炮擊持續了整整半天之後,已經無聊到幾乎要打盹的攻城部隊終於得到了姍姍來遲的總攻擊令。,兩千多穿着灰色制服的新大陸軍團殘部排成了棋盤格陣形,在軍樂隊的進行曲伴奏下踩着鼓點齊步進軍。站在前排的士兵更是個個手持大刀,身披盔甲,裝備得彷彿鐵皮罐頭一般,反射着耀眼的金屬光芒,邁着堅定的步伐向多處垮塌的城牆奮勇前進。
“看起來似乎不錯,但是巷戰用得着排方隊嗎?”這些所謂正規軍的嚴整陣容固然顯得很有氣勢,但是菲裡卻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新大陸軍團雖然頂着個正規軍的名頭,但是同咱們一樣沒怎麼打過仗。他們除了每年的閱兵式,似乎連象樣點的演習都停了幾十年,更別說巷戰訓練了。嘿嘿,他們不走閱兵方陣,又能怎麼辦呢?”
正在忙着覈對文件的蕾妮擡頭望了一眼前方的戰況,隨即用非常不屑的語氣向菲裡介紹了一下新大陸軍團的實際情況。她是侍奉戰略女神的牧師,屬於專業的軍事愛好者,對於新大陸軍團這支身邊的草包部隊是再瞭解不過了,“不過這種搞法也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讓穿盔甲的儀仗隊走在最前邊,他們真以爲那一身薄鐵皮擋得住子彈嗎?”
菲裡這才明白,原來走在前頭的不是肉搏隊或者什麼裝甲擲撣兵。而是穿着古代軍禮服地儀仗隊。這幫被條令薰陶壞腦袋的傢伙還真的把作戰當閱兵來搞了!怪不得去年在北極港外一觸即潰。看來這支所謂的正規軍也是那種只擅長表面工夫的巧克力部隊,真打起來十有**要出洋相,
果然,攻城部隊雖說在城牆外沒有遇到任何象樣的阻擊,但前腳纔剛進城,後腳就被一陣子彈給趕了出來。旗幟樂器什麼的丟了一地不說,還非常慷慨地向圍城之中的精靈軍免費贈送了大批槍械彈藥,本來已經在大批記者面前擺好pose的澤娜主席更是氣得吐血,差點要將他們集體槍斃。總算在全體官僚地一致勸阻下,才讓這些丟人現眼的東西戴罪立功,在稍事休整後再次發動攻擊。
雖然澤娜主席非常想要在石堡取得一場乾淨利落的勝利,作爲此次出征的開門紅。但是城裡地敵人全然沒有配合的意思。或許是因爲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生路,殘餘的精靈軍在絕境之中依舊打得非常瘋狂。他們放棄了已經失去防禦功能的城牆,在城內地廢墟間佈置了重重火力點,用鉛彈和箭矢熱情款待着進城的軍隊。各種各樣的魔法陷阱也都不識時務地前來湊趣,打得那叫一個精彩。
這些儀表堂堂的正規軍站軍姿走正步倒是不錯,但是讓他們在殘牆斷壁之間打冷槍玩爆破,就實在不是兇悍嗜血地精靈軍的對手了。幾番突擊之下。兩千多衣甲鮮明的大兵愣是被幾百精靈軍打得不知所措,驚恐亂竄,互相踐踏。死傷累累。順便給缺糧少彈地精靈軍當了一回運輸大隊長。城裡地守軍一開始還打打點射。後來就全是震耳欲聾地排槍聲了。更令人稱奇的是,這些中看不中用地所謂“正規軍”似乎被徹底嚇破了膽。什麼軍人榮譽都不要了,逃出城後就一屁股坐在泥地上不肯挪窩,任憑督戰隊皮鞭棍子怎麼打下來都沒有用。澤娜主席狠狠心,下令砍了幾個最不象話的,結果剩下的士兵乾脆在城牆邊上玩起了裝死!如此奇觀引得一衆記者紛紛拍照留念,也讓主席小姐的臉色由豬肝漸漸朝着茄子的方向靠攏。
“爲閱兵式而存在的軍隊,果然是不堪一擊啊。”看着城外這些熱愛生命的正規軍,菲裡不由得大發感慨,“我倒是有點理解那位被精靈砍頭的索萊頓中將了。過去我總是奇怪,他明明手握重兵,怎麼會頓兵城下三個月?現在我則是奇怪他指揮着這樣一支軍隊,居然有辦法在前線撐上三個月!佩服,真是佩服哪!如果換成是我,恐怕連半個月都堅持不下去。”
“混蛋!現在是說風涼話的時候嗎?”眼看首攻失利,開門紅大有變成開門黑的可能,大失面子的澤娜主席一腔怒火正愁沒處發泄,菲裡不小心撞到了槍口上,自然沒有好果子吃,“你既然有閒功夫在這裡動搖軍心,想必對付城裡的小小頑敵也不在話下。好,下一波就由你來打主攻!”
菲裡脖子一縮,忍不住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這個,主席小姐,按照兵法上的說法,敵人選擇的戰場就是最糟糕的戰場。我軍雖然裝備不錯,但是這個人員素質嘛……似乎天底下的衰人都集中到咱們隊伍裡了,所以正面硬抗實在不是上策。我們不能跟着敵人的腳步跳舞,得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讓敵人跟着我們的腳步走。”
“讓敵人跟着我們的腳步走?你瘋了嗎!眼下這架勢,城裡的精靈軍會出來跟我們打野戰?你把這麼多大炮沒遮沒攔地擺在外頭,那幫屬烏龜
也沒從殼裡挪一下屁股!”澤娜主席把一雙紅眼睛瞪差沒在臉上寫“不要糊弄我”這幾個字了。
“這個……我再想想,總會有辦法的,”菲裡搔着頭皮,一時也想不清楚該怎麼辦纔好,被澤娜主席那雙燃燒着熊熊怒火的紅眼睛瞪得心中七上八下。
當他着急上火之際,一陣刺鼻的臭味隨風飄來,薰得他一連打了兩個大噴嚏。回頭一看,原來是浣熊軍團押送着大批輜重車輛已經趕到了前線,隨軍團一起過來的自然少不了鄧肯先生手下那羣黃澄澄、毛茸茸的小動物。這些黃鼠狼過去成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猛然間往腸胃裡塞滿了軍隊裡敞開供應地鹹肉香腸。頓時一個個消化不良,這屁是放得又多又響,堪稱移動的毒氣罐。途經之地,旁人無不掩鼻而逃,惟恐爹孃少生了兩條腿。而聞了最多臭氣的浣熊軍團士兵反倒是沒什麼不適的反應,估計因爲臭氣聞得太多,能適應下來的傢伙嗅覺細胞已經完全壞死了。
菲裡看着這些臭烘烘的傢伙,先是眉頭緊鎖,但是隨即很快又舒展開來。緊緊抿着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主席小姐,我想,現在有一個更好的作戰方案了……”
“敵人又上來了!”
一個衣衫襤褸的精靈士兵拄着剛剛繳獲地嶄新火槍,大聲地向同伴示警。正在殘牆斷壁間四散休息的精靈軍聞訊很快進入了各處火力點,架起各自的武器準備戰鬥,同時滿不在乎地插科打諢。
“弟兄們,打起精神來。對面又給咱們送補給來了!”
“那幫軟蛋還真敢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德行!”
“小心點,那邊似乎換了一撥人。”
“哼,換誰來都一樣。大家打得精神點,別墮了咱們的名頭!”
……
雖然這次進攻地敵人數量明顯要超過前面幾次,但是守城的精靈軍卻比前幾回應戰更加輕鬆。完全不把眼前的對手當作一回事。的確。他們有這個本錢自負。即便到了最窘迫地時候,這些征討四方多年的精靈老兵依舊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是新大陸的菜鳥們可以輕易欺負的對象。遍地地屍首和手中的帝國制式軍火,都顯示了這支部隊的彪悍。
在戰鬥打響之前,殘破地石堡已經被他們構築成了一個複雜堅固地村落要塞式防禦陣地。而且火力點隱蔽得很好,從外面幾乎看不出來哪裡有射口。幾百名精靈士兵就躲在各自地掩體裡面,隨時準備用鉛彈、箭矢和魔法好好招呼街道上那些無遮無攔的進攻者。想要破壞這些堅固而隱蔽地工事,只有用人命去填。
不過,這一回的敵人並沒有直接進城,而是在城牆邊上停下了腳步。正當掩體中的精靈軍等得有些不耐煩時,一絲異樣的氣味突然飄進了他們的鼻子。
“什麼東西這麼臭?哦,該死的……”
城牆邊上的人羣突然散開了幾條縫,一大羣黃澄澄、毛茸茸的小傢伙吱吱喳喳地竄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拼命排泄着純天然的毒氣,缺乏防備的精靈士兵紛紛兩眼翻白,搖晃着暈倒——精靈的嗅覺要比人類靈敏許多倍,對刺激性氣體的抵抗能力自然也差上了不少,不信你往警犬鼻子上灌點辣椒粉試試,保證一聞就倒。
黃鼠狼大軍在小小的石堡撒着歡上竄下跳,甚至能通過只有手臂粗細的射擊孔,鑽進狹小的掩體裡,讓整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籠罩在濃烈的臭氣之中。面對這一完全超出他們想象能力的作戰方式,精靈軍一下子全了。
畢竟,這不同於任何正常的毒氣戰,如果象對付臭雲術一樣用強風驅散的話——臭雲術驅散之後就沒有了,可是黃鼠狼的屁無論你驅散多少回,這些小傢伙又能補充上更多。即便僥倖準備了空氣淨化術,等到法術作用時間一過,還是免不了被薰倒的命運。
唯一能夠對付這種戰術的東西似乎只有用活性炭過濾的防毒面具了,但是在這個過於依賴魔法的世界裡,似乎還沒有這樣的玩意被髮明出來。
隨着黃鼠狼大軍的全面入侵,街道上響起了激烈的槍聲,一時間鉛彈飛舞,箭矢如雨。可惜這些身手敏捷的小傢伙實在不是容易瞄準的好靶子,而數量又足夠每位精靈士兵攤上幾十只,即使撞上大運打中了幾回,也改變不了失敗的命運。
很快,槍聲漸漸稀落了下來。臭氣纏繞之下,守軍即便沒有昏倒,也基本喪失了行動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城牆邊上的敵人端着刺刀、掄着炸彈向自己這邊慢慢走來,然後帶着“他們爲什麼沒被薰倒”的疑惑,在臭氣或爆炸中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