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巒疊嶂,寒風凌厲。蒼涼而空曠的藍天下,只有矯健的雄鷹在盤旋飛翔。
在馬茲卡大陸的西部邊緣,高原和沙漠的交接之地,一座座氣勢雄偉的鋸齒狀山峰連綿起伏,直插雲霄。這片廣袤的山嶺,雖然理論上也屬於高山之王特庫姆塞的直轄區,但這裡空氣稀薄,人跡罕至,降水稀少,幾乎看不到一點綠色,堪稱生命禁區,根本沒有哪個部落願意遷徙到這裡來居住,只是在幾條險峻的道路,偶爾有肩負擔子的挑夫冒險行走。
溫和但卻刺眼的高原陽光下,灰黑色的裸露岩層、紅褐色的風化土壤,還有山頂的皚皚白雪組合在一起,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反差。彷彿在告誡來到此地的旅人,想要在這個地方生存下來,實在是非常困難。
今天,這片死寂的山嶺又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爲了拯救苦難中的印加民族,爲了幫助危急之中的高山之王特庫姆塞,當然,也是爲了取得剩下的三十八頁耐瑟卷軸。祥瑞號這艘代表了人類魔法文明的最新研究成果,代表了最先進生產力的發展水平,代表了耐色瑞爾帝國和魔法女神教會的國際主義精神的偉大戰艦,在以菲裡泰勒上校爲核心的第一代領導人的指揮下,不顧地形不熟和飛行系統缺乏調試的危險,載着巨熊軍團的四千名士兵和西潘港的一千名土著民兵,開始了它的第一次長途空中飛行。
於是……鉛灰色的晦暗天空中,一艘髒兮兮的白色鉅艦掛着醒目的熊頭內褲旗,在山峰之間穿梭翱翔,隨着狂風的吹拂輕輕搖晃。蒼天、白雲、羣山、峽谷、峭壁、鉅艦,這些要素湊在一起,從靜態地角度看,似乎構成了一幅意氣昂揚的冒險征服主題油畫。
但是。如果從動態的角度看,這就會變成一部空難記錄片或者次品飛行器問題指南了!
呼嘯的山風中,身軀龐大的戰艦如同醉漢一般搖搖擺擺,晃晃悠悠地往前衝。在水平方向上,祥瑞號走着一條詭異而曲折的之字形路線,在縱面上,更是彷彿兔子跳似的上下起伏!時不時還劇烈地顫抖上那麼一陣子,將沒綁結實的器具貨物,甚至某些沒抓穩的倒黴乘員甩下船去!
“諸神啊。這破船又怎麼了?”
站在彷彿剛從地下扒出來一般,堆滿了灰燼地駕駛室裡,看着明顯向右側傾斜的地板,菲裡欲哭無淚,終於忍不住發出了絕望的哀號。
“整條船一路上跳街舞就不提了。高度總是升不上去也不說了,剛纔居然莫名其妙地差一點栽進火山口,沾了滿船的灰……我怎麼這麼命苦哇!”
“還不是你貪便宜用了三鹿重工的航空發動機,自作自受!”蕾妮一邊緩緩轉動着不太靈敏地舵輪,一邊抽空回頭罵道。她的頭上和肩膀上都堆積着厚厚的火山灰,感覺上很像是兵馬俑。
“我也是沒辦法,誰叫你們事先不和我商量就開工呢?”菲裡忙不迭地喊冤叫屈。“造艦經費根本不夠啊!”
“哼,我看是你吃回扣吃上癮了吧!誰不知道三鹿公司的東西都是用來整人和自殺的?”蕾妮對他的解釋嗤之以鼻,“還有三鹿重工非法盜版的魔法傳動系統、航空操縱系統、魔法助力器……哎喲,這舵輪好象又卡住了!”
她咬緊了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手臂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由於一路上地劇烈顛簸,以及貪便宜買了山寨貨,祥瑞號的魔法操縱系統已經瀕臨報廢,現在全靠人力操作。即使以蕾妮身爲吸血鬼的天賦怪力,也很難順暢地把握航向。更何況。由於高原反應。她的力量被削弱了一大截。
“該死的,要撞山了……快把船頭往上拉啊!”
儘管蕾妮使出了吃奶的勁,但是那可惡的舵輪依舊像灌了鉛水一般分毫不動。她擡頭看了一眼前方漸漸變得清晰的山峰,忍不住發出了驚恐的喊叫。“明白了,我這就開始拉昇高度!”
望着前方越來越近的山峰,菲裡也知道情況危急,忙不迭地撲向水平操縱桿。先是一隻手。再是兩隻手,最後把全身重量都壓到了操縱桿上。終於將船頭漸漸地提了起來。
但是,隨着船頭地拉昇,甲板向右傾斜地角度也越來越大了。蕾妮擡頭瞥了一眼水平儀中幾乎歪到一邊去的氣泡,頓時驚呼起來。
“……船體向右傾斜超過2度了,你在搞什麼啊!”
“沒辦法……”菲裡一邊死死壓住操縱桿,一邊咬牙切齒地說,“水平方向翼好象有點歪了……”
雖然兩位半吊子飛行員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厄運女神本莎芭顯然不打算放過這艘給所有人帶來災難的瘟神艦,很快,意外的情況便發生了。
祥瑞號畢竟沒有長途航空飛行的經驗,不少櫃子和擺設都沒有固定好。隨着船身傾斜角度的加劇,許多沒有固定好地小玩意紛紛從桌子上和櫥櫃裡滾落出來,骨碌骨碌地向右舷或者船尾滾了過去,一時間叮叮咣咣地響個不停。
連菲裡事先放在座位上地茶杯,也啪嗒一聲掉了下來。滾燙的紅茶好巧不巧地潑到了他腳上,痛得菲裡“嗷”地大叫了一聲,身子晃了幾下,再也站立不穩,便重重地一屁股跌坐倒了地板上,半天爬不起來。
這一摔可不打緊,那根被他死死壓住地操縱桿一時間失去了控制,頓時“啪”地一聲彈回了原位。龐大的戰艦猛地一顫,原本向上仰起的船體,也開始漸漸恢復了水平角度……
隨着艦首的一點點下沉,前方那座本來可以跨越的山峰,又一次在視野中露出了猙獰的身影……而且還是在祥瑞號的正前方!
“哦,不!!!!”
意識到死亡的逼近,蕾妮不由得怒吼一聲,激起了無窮的求生意志。在那一刻,她彷彿SEED或者小宇宙爆發一般,雙手瞬間發力,竟然咔嗒一下推動了嚴重卡殼的舵輪,打出了一個漂亮的左滿舵!
令人感到遺憾(興奮?)的是,這個左滿舵貌似還是略微遲了一些。
一陣劇烈的震撼之後,祥瑞號的船舷幾乎是擦着山崖峭壁上的灌木叢闖了過去,大大小小的碎石土塊噼裡啪啦地掉落到船上,如同夏日的暴雨一般,狠狠地打擊着寬闊的甲板,將幾個沒有及時躲進船艙的倒黴鬼砸得頭破血流,或者更慘,已經要叫牧師準備復活了。
與此同時,祥瑞號的船艙裡也像是突然發了七級地震一樣,凡是沒有固定好的物品全都在這一刻脫離了地心引力,朝着各個方向飛去,甚至給某些人品比較糟糕的傢伙帶來了一次痛苦的親密接觸。而那些沒有抓牢的人(事實上也沒幾個人做好了準備,因爲缺乏責任心的菲裡始終沒有想到要發出碰撞警報),也一個個彷彿成了被球拍全力命中的乒乓球,在巨大的衝擊力的作用下,狠狠的向周圍的牆壁撞去,然後再被反彈到另一個方向,如此乒乒乓乓地來回往復,直至動能耗盡爲止……
等到了他們終於從無規則運動狀態中解放出來的時候,其中運氣最好的傢伙也免不了擦破幾塊皮,扭傷了腳踝或手腕,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耳朵裡嗡嗡直響;運氣稍微差一點的,則被撞得四肢骨折,肋骨斷裂,或者成了腦震盪,從此人事不知;運氣最壞的,甚至是被斷骨戳壞了內臟,口吐血沫,胸腔和腹腔內出血不止……
看來,從現在開始,駐艦牧師要拼命透支施展治療術了——前提是他們在治療完自己之後,還能拿得出多餘的神術……劇烈的震動剛一停頓,各種語言的罵人話就響徹雲霄,不知內情的船員們紛紛用最粗俗的語言問候着菲裡泰勒司令官的女性直系祖先,盛怒之下,他們的嗓門比每天早晨升旗唱國歌的時候還要響亮上好幾倍。
不過,由於駕駛室的密封性能太好,而聽覺也沒有完全從撞擊中恢復,因此被責罵的傢伙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部下的抱怨,也不曉得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哎喲,剛纔真是好險啊!嗚,好痛!”
呲牙咧嘴地摸着額頭上的淤青,剛剛被動地做了一連串前滾翻的菲裡掙扎着站了起來,心有餘悸地望着後方漸漸遠去的山峰——剛纔真是隻差一點就要遭遇空難了!
“叫什麼叫,沒良心的!還不快來幫我把舵!”蕾妮一邊背靠着隔牆,擡起右腳死死地抵住舵輪,一邊咬牙切齒地大罵道。她的雙手此刻正以嚴重違反人體工學的詭異角度彎曲着,顯然不是骨折就是脫臼了!
看來,SEED或者小宇宙的爆發,也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且這個代價似乎還非常的沉重……
在這一刻,人人都在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