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上的來客
“那是什麼玩意?”
原埃蒙港總督府、現在的大陸會議總部的樓頂平臺在過去很長時間裡,一向冷清得只有耗子和蟑螂開會,現在卻突然變得人滿爲患。大陸會議的議員,兩個軍團的軍官,政府機構的官僚以及他們的秘書、僕人和勤務兵,甚至還有許多報社的記者都擠了上來,總計超過兩百人,差點沒把年代已久的屋頂踩塌。
這麼一大羣人吵吵嚷嚷地擁擠在平臺朝海的那一邊,用望遠鏡觀看着遠處海面上的龐然大物。那東西大約有五十碼高,一里多長,正擱淺在離港口一里多外的海面上,一動不動。初春的陽光下,它反射着耀眼的白色光芒,即使距離尚遠,依舊刺得拿着望遠鏡的人們睜不開眼睛。
這是一座從北極漂流而來的冰山。
這個世界的北極地區,是一片終年嚴寒、覆蓋着巨大冰蓋的海洋,巨大的冰川從冰封的大海一直延伸到周邊的陸地上。每年的春夏兩季,相對暖和的天氣使冰川或冰蓋的南部邊緣發生融化和碎裂。其中在北極冰區與大海相會的地方,冰川或冰蓋末端就會因此斷裂入海。成爲隨着風和洋流漂移的巨大冰山。
這些個頭往往超過一般城市的龐然大物,一般情況下都只在高緯度海域漂流。但是其中也有那麼一些會比較倒黴地被海風和洋流送到南方的溫暖海域,結果最終融化消失。不過漂流南下地冰山大多位於遠離陸地的深海。在海邊倒是很難見到。即便是幾個已經在埃蒙港生活了三百多年的卓爾議員,也聲稱自己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當然,如果僅僅是出現了普通的冰山,還不值得大陸會議的頭頭腦腦們如此大驚小怪,即便這東西堵塞了埃蒙港的進出航道,但港口裡的船早就在戰火中燒了個精光,新船還沒下水,所以堵不堵上倒也無關緊要。
“哪個笨蛋居然在冰山上蓋了房子?嗯,好象還是鐵皮做的。”澤娜主席通過望遠鏡觀察着漂來地不速之客。表情十分的怪異,“上面居然還有帝國的六芒星國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從來沒聽說過帝國要在北極也開發殖民地!”
可惜,沒有人顧得上回答她的疑問,因爲所有待在房頂上的人都對冰山上那堆廢墟爭論不休,得不出統一結論。其中一位有繪畫天賦的傢伙甚至當場摸出了素描本,開始現場作起畫來。
這時候,幾個侍從見縫插針地端來了茶水和點心,於是大陸會議的老爺們立即發揮了習慣性跑題的光榮傳統。將原本地“港口冰山研究會議”迅速變成了無聊的茶話會。溫暖的陽光下,衣冠楚楚的紳士們和女士們手中端着紅茶,對着冰山聊着些不着邊際的話題,還有記者在一旁不時提問。不過這對解決眼下的現實問題毫無幫助。
“泰勒上校,你能看出冰山上的那些廢墟到底是什麼嗎?我是說,你能不能用個偵察魔法什麼的試一下。”在發現衆人都對這座冰山上地建築一無所知後,澤娜主席只能轉而求助於魔法的力量。
“很抱歉,這個距離實在看不出什麼來。但是廢墟上面似乎有魔法波動的痕跡。可能是有魔法物品留在上面,但也有可能是魔法對戰地痕跡。”菲裡設法使用魔法偵察了一下,但是由於距離遙遠。他並沒有得到多少有用信息。
澤娜主席皺起了眉頭,畢竟誰都不會喜歡自己的地頭上多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她稍微考慮了一下,便向菲裡下了命令。
“泰勒上校,請你儘快組織一支偵察隊。登上冰山去看看那裡有什麼東西。”
“是!”
雖然眼下天氣已經漸漸轉暖,但是埃蒙港附近的海冰依舊沒能完全融化,海上密佈着隨時可能割破船幫的破碎浮冰。如果要划着小艇穿過這樣地水域。無疑於是在挑戰自我極限。雖然在冰海間穿梭看上去很有英雄氣概,但是菲裡對自己和部下的運動神經都嚴重缺乏信心,自然不會選擇這樣冒險的交通手段。
既然海路不好走,力求穩妥地菲裡就決定從空中飛過去。但是這樣一來,就沒有人能跟着他一起探險——其他法師今天都沒有記憶飛行術。而老黑龍福爾摩斯就更別提了。這老廢物在精靈軍手中餓過了頭,一投靠過來就連續幾天暴飲暴食,結果引發了嚴重的腹瀉和腸胃不適,已經拉得脫了龍形。現在他是爬都爬不起來,更別提飛了。
就在這個時候,大德魯伊維尼先生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這傢伙似乎對被困在冰山上的那幾只北極熊很感興趣,想要“教育”他們“自願”加入到自己的倒黴熊中隊裡來。爲此維尼先生就馱着格瑞娜,揹着他那專用的大鐵棍,興沖沖地奔來了。
菲里正愁萬一遇到危險時沒了肉盾,見到有上等肉盾送上門來,自然沒有不笑納的道理,不過他很快就爲此感到後悔了。
“嗷嗷嗷嗷!”
“維尼先生說,請您慢一點,他快要跟不上了!”
維尼先生身爲魔法高手,飛行術自然還是會的,不過……大德魯伊飛行的姿態也實在太古怪了一些,這哪裡是飛啊!根本就是在半空中狗刨嘛!
菲裡滿臉黑線地看着大德魯伊揹着沉重的大鐵棍,脖子上還騎着格瑞娜,在空中拼命扭動肥大的身軀,以無限近似於零的龜速前進。怎麼看都是一副嚴重超載兼無證駕駛的樣子,怪不得過去從來沒見他在天上飛過。
從港口到冰山不過一里多的距離,這肥佬扭着屁股在天上刨了足足一刻鐘。居然楞是沒到。反而是菲裡地飛行術快要消耗乾淨,眼看就要墜落。不得已之下,他也顧不得等待肉盾,自己先過去了。
這座
表面並不平坦,到處矗立着鋒利的冰柱和幽暗的坑洞熊蹲在冰柱之間,傻乎乎地望着從天而降的菲裡,一個個都是渾身掉毛,瘦得脫了形的模樣。看來這陣子都沒有吃好喝好。不過菲裡依舊不敢掉以輕心,深恐葬身熊嘴的他沒有在這些餓慌了的白熊附近着陸,而是發動腳下的彈力靴,直接踩着冰柱地頂端彈跳前進,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在冰山的中央位置,是一片被人爲清理出來的平臺,上面有一座塔樓的廢墟。說是塔樓,實際上只是一個用鐵皮胡亂拼湊起來的圓錐形大煙。底下用磚頭壘了一圈地基而已。現在這座塔樓已經坍塌在平臺上,被附近倒下的冰柱壓成了一張三角形的大鐵皮。無數衣服碎片、書本、儀器和玻璃器皿散落在平臺上,不過卻沒有發現人地屍骨,也沒有找到任何食物,希望不是進了那幾只北極熊的肚子裡吧。
儘管塔樓本身已經完全毀壞,但是塔樓前面的旗杆倒是完好無損,一面污損不堪,幾乎成了爛布條的耐色瑞爾帝國六芒星旗依舊高高飄揚。也不知已經在上面掛了多久。
“真象是被拋棄的北極科考基地。”菲裡咕噥着,翻檢了一下四周散落的雜物,發現大多還很新。並不是什麼陳年古董,這讓他的“古代寶藏”夢想迅速破滅。
不過,雖然這裡不是什麼惡龍或者國王的寶藏,但是在這些雜物中也混雜着很多魔法物品,其中甚至還有一些連菲裡製造不出來地高級貨色。他很高興地將這些戰利品收集起來。統統塞進了自己的空間戒指裡。
“這麼多魔法燈!咦,還有空間戒指!天哪,這麼多寶石!這到底是哪個有錢的魔法師腦袋進了水。居然把自己地法師塔造在了冰山上?”
菲裡對此完全想不明白,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繼續搜刮散落在各處的無主之物。很快,平臺上的值錢貨色就基本打掃乾淨了。他也隨即轉移到了新的目標,來到只剩下半層的塔樓底部。在這裡,一個幽深地通道口在殘磚碎瓦間清晰可見。
“居然在這裡設置了反魔法陣?”一走進塔樓底部,菲裡就感到一陣不適,隨即發現了原因。他想要找出反魔法陣的位置好加以破壞,卻發現它竟然是被刻在厚厚的冰層之下,一時之間無從下手。猶豫了好久,他還是抵擋不住裡面可能存在地寶物的誘惑,毅然鑽進地道,開始進行探索。
地道並不太長,但是異常低矮。菲裡只好手足並用,一路跌跌撞撞地往下爬。由於是在反魔法陣中,照明法術無法使用,他被迫摸黑前進。更慘的是,這條在冰層中開鑿的通道奇滑無比,他很是跌了幾個跟頭,最後乾脆在滑溜溜的冰上骨碌碌地打起滾來。
“撲通”一聲,菲裡滾進一處寬敞的冰穴,一頭紮在了堅硬的瓷磚上,痛得他眼冒金星,差點昏了過去。
等等,瓷磚?他一骨碌爬了起來,摸摸光滑而堅硬的地面,又敲了幾下,確定了自己的判斷。然後他剛想擡起頭觀察一下四周,就被一陣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菲裡才讓自己的眼睛適應過來,他朝着剛纔的光源看去,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那是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男人的屍體。
這個男人身材矮小而肥胖,留着一頭蓬亂的花白長髮,相貌猥瑣,怎麼看都象是無良的酒館老闆或者奸詐的黑心商人。
但是他旁邊的衣架上卻掛着一身極爲精緻華麗的淡黃色絲綢長袍,金色的邊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藍色、紅色和綠色的寶石恰到好處地在長袍拼湊成了複雜的圖案,一顆巨大的珍珠鑲嵌在胸口部位,泛出刺眼的五彩光華。剛纔的光線就是從這顆珍珠上散發出來的。
菲裡就是因爲他的衣服而感到驚訝的。
這可是耐色瑞爾帝國大奧術師特有的裝束!這裡竟然是一位大奧術師的法師塔!
不過這位貌似大奧術師的肥老頭,眼下的處境倒是相當之糟糕,他現在正赤身裸體地躺在一隻巨大的玻璃浴缸裡,頭上頂着一條毛巾,似乎是在享受沐浴的樂趣。可惜浴缸裡的水早就已經凍成了硬邦邦的冰塊,連他頭上的毛巾都被凍住了,結果他全身都被封鎖在了冰裡動彈不得,只露出一個腦袋,樣子十分滑稽。
“早聽說大奧術師都有些怪癬,想不到還有人喜歡把自己埋葬在冰凍的浴缸裡!”
菲裡嘆息了一會兒,又在冰穴裡仔細搜索了一下,發現天花板的冰面上刻着複雜的反魔法陣,還用了精金和秘銀來鑲嵌陣法的線條,一看就是相當高級的貨色,怪不得這麼長時間還能發揮效果。
雖然冰穴四壁和地板上都貼着彩色的瓷磚,裝飾得非常漂亮,但是除了玻璃浴缸和衣架上的大奧術師長袍,整個冰穴都空蕩蕩的,只是天花板上有幾盞魔法燈,可惜位置太高,無法使用魔法的菲裡夠不着。同樣的,他也沒有辦法破壞天花板上的反魔法陣,好恢復自己使用魔法的能力。
“這就是大奧術師的墳墓?陪葬品也太少了吧!算了,有件衣服就不錯啦。”
他嘀咕着朝衣架走去,打算把這件華麗的長袍帶走。大奧術師可是任何魔法師的終極夢想,即使當不上,能弄件大奧術師長袍過過癮也不錯,何況袍子上面還有這麼多珍貴的寶石呢!
可惜就在這時,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卻突然在寂靜的冰穴裡響起,嚇的菲裡一屁股滑倒在地板上。
“喂,那邊的年輕人,不管你是誰,我以帝國大奧術師的名義命令你,把我從這該死的冰塊里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