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西門慶之言,史進提起朴刀,燕青抄起弩弓,身後的騎兵們也都拔刀在手,警惕地望向前方。
當衆人都屏息靜氣之後,果然隱約聽到前方傳來了打鬥聲。
“嘿!果然有毛賊!讓俺去瞧他一瞧!”史進策馬衝了出去。
西門慶與燕青也帶着人緊跟着史進策馬上前。
衆人沿着湖邊的道路向前衝出百餘步後,就嗅到風中瀰漫的血腥味。再看前方,只見道路邊、蒲葦叢中,三三兩兩地倒斃着一些壯年漢子。
這些人雖然穿着都是粗布麻衣,好似登、萊二州常見到的海邊人,但他們的身邊,都散落着刀槍劍戟等各式武器,顯然不是普通的漁民。
“這是兩夥人在火併!”西門慶與史進比燕青的江湖經驗豐富,一眼看出眼前這場景是兩夥有武裝的人血腥廝殺後之後留下的。
“前方還有廝殺聲!西門哥哥,我等去看個究竟!”燕青手指前方,躍躍欲試。
西門慶知道“浪子”燕青這個兄弟雖然在盧俊義身邊學得一身好武藝,號稱小廝撲天下無敵,那手中的弩箭也是練得百發百中,可是他畢竟從小跟着盧俊義在北京大名府過的都是好日子,少有行走江湖。是以,燕青聽了西門慶與史進擺談從前在江湖上的事蹟,當真是羨慕不已,總盼望着跟在西門慶哥哥身邊行俠仗義。
說起這“浪子”燕青,他混跡風月場所的經驗可是遠甚於行走江湖的經驗。歷史上,他能夠跑到東京汴梁去討得李師師的歡心。但在營救自己的主人盧俊義時,就暴露了燕青江湖經驗不足的弱點。
當盧俊義被宋江和吳用設計陷害,從大名府發配沙門島時,燕青欲救主人盧俊義,在半路上獨自動手射殺了押送公人董超和薛霸。可是,他在救人前卻未想好怎生逃走,連一匹馬都沒有準備。結果逃出不遠,又害得盧俊義被公人捉了去,關入大牢再受二茬罪。
燕青丟了主人,去梁山求助時,半路偶遇去大名府打探盧俊義消息的石秀和楊雄。身上缺錢的燕青竟然在不知二人實力的情況下想偷襲二人,搶一些錢財,真是何其莽撞!
結果不出意外,燕青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石秀和楊雄二人制服,險些就成了楊雄的刀下鬼。危急時刻他報出自己和主人的名號才逃過一劫。
若非遇到的是梁山上的強盜,而是其他江湖豪客,燕青的腦袋哪裡還保得住,更莫提營救主人盧俊義了。
所以,此時的燕青還是一個初出茅廬,欠缺江湖經驗的愣頭青。西門慶將他帶在身邊行走江湖,也是打算多歷練他一番,讓燕青將來能真正發揮出自己的才能。
西門慶示意燕青少安毋躁,他看前方雜草蘆葦叢生,兼之湖邊土地潮溼泥濘,不適合騎兵展開作戰,就讓衆人下馬,留下十人斷後看護馬匹後,讓衆人步行搜索,小心前進。
循着廝殺聲向前走出不遠,只見蘆葦叢中又橫七豎八地倒臥着十來具屍首。
當西門慶等人自這些屍首邊邁過時,突然地上有一人擡起半個身子,用手抓住了燕青的腳踝。
燕青大驚,舉刀就要下剁,卻被眼疾手快的西門慶擋住了。
西門慶看得分明,地上那漢子身上傷痕累累,手中亦無兵器,對燕青而言毫無威脅。看此人的模樣,十有八九是想求救。
“好~好漢!救~救救我哥哥!”地上那漢子果然對燕青、西門慶等人哀求道。
“你等是甚麼人,爲何在此廝殺?”西門慶急切地問道。
“我~我等是~是萊州的海邊漁~漁民,救~救徐文哥哥……”那漢子話未說完,就昏死過去。
這漢子倒也是條講義氣的硬漢,身負如此重傷,不求人救自己,先求人救自己的兄弟,實是讓人佩服。
西門慶不由得對燕青腳下的漢子高看了一眼,分付手下人給這漢子包紮止血,盡力搶救。
這漢子口中的徐文哥哥又是何等樣人?能讓這漢子死心追隨!西門慶當然不相信他們會是普通的漁民,但卻對那名叫徐文之人提起了興趣。
“你二人留在此地搶救這漢子,其餘人都跟緊我!”西門慶對兩個手下吩咐一聲後,快步衝了上去。
循着一路上的血跡拐過兩個彎後,西門慶一行透過蘆葦叢見到了一副奇景。
只見前方的湖汊邊有一個延伸入湖水中的半島,島上草叢中影影綽綽的有上百人在廝殺。
這麼多人廝殺不奇怪,奇的是廝殺的雙方,一邊有上百人,另一邊卻只剩下一個人。
而此時的半島上,竟然是那一個人在揮刀追殺上百人!
“狗賊人!還我兄弟命來!”半島上那人狀如瘋虎,鼓舞着手中大刀左劈右砍,大殺四方,不消片刻就殺翻了十餘人。攆得對手滿島亂躥。
可是,雖然那人氣勢如虹,但圍着他的對手也是退而不散,在半島上四處遊走,依然包圍着那人。
“徐文!休得猖狂!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老爺要將你剁碎了丟進湖裡喂王八!”一個粗豪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敢壞我海蛇島好漢之事,這膠東海域豈能容你!”另一個公鴨嗓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這羣人是膠東海盜?西門慶雙目一閃,決定救下那使大刀的漢子。
那漢子雖然武藝出衆,可卻身陷死地。待到海盜們將他體力消耗完後,只怕他還是寡不敵衆,要遭這些海盜的毒手。
此地離海邊還有數十里地,海盜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看來海盜們顯然是與這漢子有仇怨,特地在此埋伏偷襲了這漢子和他的兄弟。
“衆人聽令,殺了那些海盜,救下那使大刀的漢子!”西門慶對身後人叫道。
衆人得令後,穿過蘆葦叢,向那半島衝去。
可是那半島眼看着近,與西門慶等人所在卻隔了一個湖汊。西門慶等人沒有船隻,只得繞行灘塗而過。
海盜們在湖邊也有那潛伏放哨警戒之人,他們察覺到西門慶等人的靠近,立時射出一隻響箭,給半島上的海盜們示警。
此時西門慶等人已經離那潛伏的海盜不遠了。燕青聽得響箭聲,跳將過去,眼疾手快地連射三箭,將三個正要逃走的海盜射落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