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出示的這張榜文,正是太尉童貫的河東、河北宣撫司派人潛入遼國境內四處張貼,公之於衆之榜文,其目的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讓燕地漢人軍民能夠南迎王師,開城獻地。
這榜文隨處可見,因此,消息靈通的西門慶手中有榜文,馬擴絲毫不覺得奇怪。
馬擴搖了搖頭,苦笑着對西門慶說道:“西門哥哥,你這可是太擡舉小弟了。太尉的宣撫司衙門裡人才濟濟,這榜文可輪不到小弟動筆啊!”
馬擴告訴西門慶,這份蠱惑人心的榜文是趙良嗣獻計,河北河東宣撫司裡的行軍參議劉韐和資政殿大學士宇文虛中二人執筆寫就的。
西門慶聞言,一把將那榜文撕扯得粉碎,口中說道:“趙良嗣技窮也!劉韐和宇文虛中也不過如此!
童太尉想憑藉一張榜文就讓北地漢兒來歸,豈有這般容易!
我看這燕地,力強者得。朝廷不做好血戰的準備,將來準定要吃大虧!
馬擴兄弟,在哥哥我的心目中,你可比那甚麼趙良嗣、劉韐和宇文虛中之流強多了。大戰在即,你可得多加小心!”
“哥哥真是謬讚小弟了!多謝哥哥提醒,小弟必會銘記於心。”
馬擴一邊謝着西門慶,一邊心頭苦笑不已。
西門哥哥這口氣真不是一般大啊,行軍參議劉韐和資政殿大學士宇文虛中在他口中都是“不過如此?”
不過轉念一想,西門哥哥是何等人物?能夠運籌帷幄,調動諸州兵馬平定梁山泊之亂,又能夠結交金國宗室貴族,幫助自己父子完成朝廷的使命。
西門哥哥之能,的確遠非宣撫司衙門裡的那些人可比。
若是西門哥哥肯加入宣撫司衙門,那童太尉纔是真的如虎添翼啊!
馬擴想到西門慶還未對自己說,此行是否要助童太尉。於是,馬擴再次開口詢問道:“西門哥哥,如今宋遼兩國劍拔虜張,這雄州緊鄰遼國,不是個平安所在。
哥哥究竟爲何而來?可是要助童太尉一臂之力?”
西門慶笑道:“非也!馬擴兄弟,我不爲童太尉而來,專程爲了你趕來雄州!宋遼大戰在即,哥哥我可不想看着兄弟你糊里糊塗地就掉了腦袋。”
馬擴聽了,心中一驚,急忙問道:“哥哥何出此言?可是小弟有不妥之處?還望哥哥指點迷津。”
“馬擴兄弟,以我看來,宣撫司的榜文對燕人無甚大用。
過不了幾日,童太尉必會派使者去燕京城招降遼國新帝耶律淳。並且,還會要求使臣暗中結交策反遼國的漢人官員和豪強。
馬擴兄弟,以哥哥我看,燕地漢人並無南投之意,那耶律淳也絕不會投降大宋。
此番的第一次出使遼國,危機四伏,難逃一死。馬擴兄弟莫要自告奮勇前往遼國。
若是太尉派你去,你也得尊重遼國朝廷,不要多生事端。切記!切記!”
西門慶收起笑容,對馬擴鄭重其事地囑咐道。
西門慶知道歷史會如何發展,太尉童貫對遼國的招撫勸降會全面失敗,幾場血戰是難以避免。
西門慶還隱約記得,童太尉派出去的使臣是被遼國殺了。所以,此刻出使遼國可不是一個好差事。
雖然西門慶知道歷史上馬擴出使遼國,最後還是化險爲夷,平平安安回到了童貫身邊,但是,馬擴自己不知道啊!
此時囑咐馬擴兄弟幾句,正是惠而不費之事。待到日後發生的事如自己所言,這馬擴兄弟還不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
“多謝哥哥,小弟記下了。”
馬擴也肅容應道。
西門慶哥哥不是爲了童太尉而來,而是關心自己的安危,這份情誼可就是重於岱山了。
“兄弟,我們繼續喝酒!”
西門慶招呼着馬擴,與他推杯換盞地暢飲了一番。
西門慶與馬擴商定,留幾個心腹之人在馬擴身邊。馬擴但有遲疑不決之事,都可派人與西門慶聯絡,徵詢西門慶的意見。
總而言之一句話,日後遇到難事時,只管來找西門慶哥哥。
馬擴與西門慶吃酒密談後沒過幾日,果然如西門慶所言,出使遼國的使臣出事了。
趙良嗣當初向童貫獻上聯金伐遼之策時,曾經說過燕地漢人都如他一般思慕南歸。
可是,宣撫司張貼的榜文卻沒有引來燕地豪傑南投,太尉童貫不禁對趙良嗣的說法產生了幾分懷疑。
趙良嗣一計不成,只得硬着頭皮再獻一計。
趙良嗣對太尉童貫說,不是燕地漢人無南投之心,只是他們在遼國的監視之下,不敢遠出,無法與宋國境內的宣撫司衙門取得聯繫。
如今只須以出使遼國,與遼主談判的名義派遣使者去往燕京,沿途必有遼國漢兒秘密來投大宋使臣。
如此,大宋使者可以一路招降納叛,說服燕人來投,對遼國也可不戰而勝。
太尉童貫採納了趙良嗣的計策,派遣張寶、趙忠二人出使遼國,暗中招降納叛。
怎知這二人入了燕京城,卻被遼國皇帝耶律淳帶到遼國曆代帝王祖宗像前痛斥了一頓。
耶律淳說遼國自從與大宋締結《澶淵之盟》後,歷代先帝都信守盟約,再未對宋國動過刀兵。如今遼國內憂外患之時,宋國卻背信棄義,大兵壓境,在盟友的背後捅刀,實是小人行徑。
耶律淳有理有據,罵得張寶、趙忠二人啞口無言,不知如何辯解。
緊接着,耶律淳又拿出張寶、趙忠二人策反遼人的證據,將二位使者治罪斬殺。
二位使臣被殺後,還不死心的宣撫司衙門又派人前往雄州西北接壤的易州,聯繫當地豪強史成,讓他起兵造反,獻上易州。
易州豪強史成卻是不爲所動,將宋軍密使綁送燕京,以間諜之罪斬首示衆。
宋軍密使當真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童貫此時方知遊說燕地漢人地方豪強之策也行不通,對出謀劃策的趙良嗣大爲不悅。
趙良嗣灰頭土臉之際,想到與自己共同出使金國的馬擴,就向童貫推薦了他。
於是,太尉童貫決定讓馬擴出使燕京城。
當馬擴奉命北上時,种師道的軍隊抵達了雄州城。西門慶在焦挺、喬鄆哥的陪同下來到了鍾家軍的營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