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城慘敗後,許多西軍將士對於遼國四軍大王蕭幹都心懷恐懼。楊可世聽了郭藥師之言,也決定領軍撤出燕京城,暫避蕭幹這支生力軍的鋒芒。
然而,當宋軍準備從迎春門撤出城去時,才發現吊橋已經被拆毀,無路可走了。
城內那些幫助宋軍的漢人聽說宋軍欲撤出燕京城,大爲恐懼,派人來見楊可世與郭藥師,對他們說道:“衆位將軍不能走啊!你們進城後,讓我等幫助屠殺契丹人,契丹人已經對我等漢人恨之入骨。
如若將軍們領兵退出燕京城,我們這些漢人必定會被契丹人斬盡殺絕。
況且,爲了防止契丹人逃脫,我等已經將城門吊橋全部拆斷了。
如今後路已斷,我等只有和遼軍拼死一戰,或許可免一死。”
“楊將軍、郭將軍,不要丟下我等漢民獨自逃生啊!我等可是爲了貴軍才殺的契丹人啊!”
“我等願與將軍一同奮戰,殺光契丹人,奪下燕京城。將軍不要拋棄我等,嗚嗚嗚~”
圍着楊可世的幾個漢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苦苦哀求楊可世與郭藥師,讓二人面面相覷,無可奈何。
城門堵了,吊橋也拆了,宋軍還能怎麼辦?難道殺了這些膽大妄爲的漢人能夠挽回這一切?
如今想來,關起城門屠殺契丹人的行爲的確是失策啊!
若非在城中執行種族滅絕的大屠殺,或許蕭太后和殘餘的遼軍早就獻城投降了。即使是四軍大王蕭幹趕回來,也入不了這燕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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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實是作繭自縛了。
“來人啊!告喻全軍,我軍已經無法出城,命諸將點起人馬,與遼軍血戰到底!”
楊可世鐵青着臉下達了死戰不退的軍令。那些漢人見狀,也千恩萬謝地退出憫忠寺,組織青壯協助宋軍作戰。
燕京城南的安次縣,劉光世正領軍徐徐前進,向着燕京城進發。
根據郭藥師獻上的計策,待郭藥師、楊可世奇襲佔領燕京城後,劉光世部就要趕往燕京城進行接應,加固城防,防止遼軍聞訊反撲。
在郭藥師與楊可世部連夜渡河北上後,劉延慶還是依計派遣自己的兒子劉光世領軍繞道趕往燕京城。
然而,劉光世不久之前纔在軍中與楊可世發生過口頭爭執,對楊可世記恨在心,此番父親讓他支援接應楊可世,他心中不快,行軍速度自然是磨磨蹭蹭的慢了不少。
劉光世不明白,奪取燕京城的功勞如此之大,爲何父帥寧肯將這首功讓給素來不和的楊可世,也不給自己?
楊可世那匹夫本就在童太尉那裡受寵,此番再讓他奪了燕京城,豈不是會一飛沖天,日後在西軍中的位置超過我劉家父子?
劉光世忿忿不平,卻哪裡想到,他的父親劉延慶對他的瞭解遠勝過他自己。
劉光世是將門出身,依靠父祖輩得了軍職,身上不免有一些衙內二世祖的毛病。
他爲人大方慷慨,又吃喝玩樂無所不精,與軍中子弟常能一見如故地廝混在一起,倒也頗得衆心。
只是,劉光世這廝與軍士們呼兄喚弟,結伴遊樂,將士們固然喜歡與他打交道,但他麾下軍馬的軍紀就變得不甚嚴明。
這樣的軍隊,打打順風仗還可以,讓劉光世領軍打逆風仗,則難免一敗塗地。
比起憑藉一次次血戰立功升遷起來的猛將楊可世,劉光世還是大爲不如。對於這一點,劉延慶可是心知肚明。
郭藥師出奇兵襲擊燕京城的計謀雖好,但這妙招也是一步險棋。
數千人馬深入敵後,固然得手之後是大功一件,可若是被遼軍提前發覺,受困於燕京城外,那可就是陷於十死無生的絕地了。
因此,爲了在太尉童貫那裡交差,本不願出戰的劉延慶可以派一支兵馬去燕京城軍事冒險,但絕不會派遣自己的兒子劉光世前去。
降將郭藥師之輩,還有與自己不和的楊可世那廝,纔是派出去行險的最佳人選啊!
如果郭藥師與楊可世軍成功拿下燕京城,這功勞也少不了大軍都統制劉延慶一份。
可若是計劃失敗,郭藥師和楊可世等人戰死,於劉延慶而言也沒有甚麼值得痛惜。
說起來,也不過就是死了一個降將頭目和軍中政敵而已。日後取了燕雲之地,還省去了不少麻煩。
與冒險偷襲燕京城相比,劉延慶讓劉光世帶領大軍前去接應楊可世軍,風險可就小了許多。
但是奪取燕京城後,劉光世當然也要算參與了燕京城戰事。那戰功,還不是由得劉延慶這個都統制變着花樣寫。
劉光世畢竟年輕氣盛,還不知自己老父親的一片良苦用心。他只記得劉延慶對他千叮呤萬囑咐,要他汲取上次北伐辛興宗的教訓,在行軍途中多派偵騎,不要輕敵冒進,中了遼軍的埋伏。
於是,劉光世帶着兵馬徐徐前進,花了半日功夫才從固安縣渡過了瀘溝河,小心翼翼地向北而去。
劉光世軍還未踏入安次縣,前方的偵騎就慌慌張張地衝回來稟報,說是前方發現了宋軍的敗兵。
劉光世大驚,急忙勒馬命大軍列陣,做好迎敵的準備。
過不多時,只見前方煙塵滾滾,數百騎宋軍狼狽不堪地向南奔逃而來。
“來人啊!攔住那些敗軍,將他們領頭之人帶到本將身前問話。”
劉光世沒有看到追擊的遼軍,心下大定,對身邊的將領翼景分付道。
“末將領命!”
翼景應了一聲後,帶着一支騎兵衝上前去,截住了那些敗逃的宋軍。
翼景將那敗軍將領帶到劉光世馬前,劉光世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領命前去偷襲燕京城的郭藥師軍部將趙鶴壽麼?
難道說,奇襲燕京城之計失敗了?
劉光世大吃一驚,急忙問道:“趙將軍,你怎地如此狼狽?郭將軍、楊將軍、高將軍何在?”
趙鶴壽跟隨郭藥師、楊可世等人到達燕京城外後,郭藥師給了他一千輕騎兵,讓他在城外爲大軍負責警戒可能前來增援的遼軍,並在城中戰事不利時接應大軍撤退。
然而,當蕭幹帶着遼軍精銳殺回燕京城,趙鶴壽一看到“四軍大王蕭幹”的旗號,就嚇破了膽。
趙鶴壽軍與蕭幹軍前鋒剛一交手,就被殺得七零八落。他再也顧不上城中的郭藥師等人,急急地帶着殘部向南逃竄。
幸虧蕭乾急於入城救援蕭太后,無心追殺趙鶴壽這等小角色,才讓他帶着數百騎逃出生天。
趙鶴壽見了劉光世,驚魂未定地疾呼道:“蕭幹來了,我軍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