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攻克燕京城後,按照與宋朝達成的協議,以燕京漢人富戶代替常勝軍,將他們盡數遷往金國。
這些遷徙的燕地漢人一部北走古北口進入中京大定府,一部向東經過灤州、平州、營州去往遼東。
因爲燕京城要移交給宋朝,金國將管理遼國漢人軍民的樞密院設置於營州廣寧府。
金軍離開燕京城時,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等投降的遼國漢臣也領命前往營州廣寧府赴任。
左企弓等人即將離開燕京奔赴廣寧府時,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擔心平州降將張覺爲人反覆,不是真心投靠金國,提出派兵護送左企弓等大臣。
然而,左企弓等人卻謝絕了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的好意。他們對完顏阿骨打說道:“平州新降,張覺心中不安。此時朝廷應該向他展示國家對他的信任,讓張覺歸心。如果因爲懷疑他會作亂而派兵護送我等去營州上任,反會促使他因驚懼而作亂。”
完顏阿骨打聽了,口中嘆道:“卿等真老成謀國之臣也!我視卿等爲肱骨,望諸位愛卿此去廣寧府後,善自珍重。”
“謝陛下,臣等必不負陛下厚愛。”
左企弓等人拜謝了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之後,就離開燕京城,與東遷燕民一起向營州廣寧府而去。
從燕京城向東去往營州廣寧府,沿途要經過薊州、灤州和平州三地。
薊州是要移交給宋朝的土地,而灤州和平州則實際掌握在遼國降將張覺的手中。
張覺是遼國平州義豐縣人,他家是平州的世家大族。
在中進士走上仕途後,張覺步步高昇,官至遼興軍節度副使,權知平州,掌管了平州軍政大權。
當天祚帝耶律延禧外逃,燕王耶律淳自稱遼帝時,張覺意識到遼國敗亡已經不可避免,便將屬下及親屬族內全部召集起來,得五萬精壯,千匹良駒,在平州擁兵自重,割據一方。
張覺一方面積極練兵備戰,一方面觀察形勢變化,等待時機。
天錫皇帝耶律淳駕崩,太后蕭氏在燕京當政時,爲控制張覺,蕭太后派太子少保時立愛到平州擔任遼興軍節度使。
張覺在禮節對時立愛畢恭畢敬,實際上陽奉陰違,根本不聽指揮。
因爲兵權在張覺手中,蕭幹、耶律大石等人又在領兵與宋軍和金軍作戰,無暇顧及平州的張覺,時立愛孤立無援,只好稱病不理事,返回了燕京城。
金軍進攻燕京時,有大臣進言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說平州張覺對遼國已有二心,可以招降。
於是完顏阿骨打召來時立愛,讓他帶旨意給張覺,封張覺爲臨海軍節度使,仍舊管理平州。
張覺表面答應投降金國,但背地裡收留燕地流民,對金國也是陽奉陰違。
完顏宗翰聽得傳聞後,準備親自帶三千軍馬攻打平州,爲此向投降金國的遼國大臣們徵詢意見。
左企弓等均表示贊成攻打平州,只有參政知事康公弼對完顏宗翰說:“張覺狂妄寡謀,雖有兵數萬,皆鄉民,器甲不備,資糧不給,彼何能爲?示之不疑,圖之未晚也。”
康公弼認爲如若攻打平州,會激發張覺公開反叛,他又說自己以前和張覺有很深的交情,不如讓自己先去與張覺談一談,查看他的真實意圖。
完顏宗翰聽了,同意讓康公弼先去安撫張覺,順便窺探虛實。
康公弼拿着金牌和信件到了平州,問張覺既然選擇了投金,爲何還有二心?
張覺辯解說,自己一直招募人馬擴充實力,不過是怕自己投金後,北面盧龍嶺的蕭幹率兵攻打自己。
隨後,張覺又拿出大量金銀賄賂康公弼,表示自己絕無二心,請康公弼在金軍面前多多美言。
康公弼相信了張覺的話,回去後對完顏宗翰稟報說張覺是真心歸附金國,金軍因此沒有再派兵攻打平州。
完顏阿骨打爲穩住張覺,將平州改稱南京,又加封張覺爲試中書門下平章事判南京留守事,用加官晉爵的恩寵來籠絡張覺。
張覺表面上對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感恩戴德,實際上卻對金軍十分提防,對金國懷有異心。
在完顏阿骨打帶領金軍主力離開燕京,前往奉聖州的白水濼渡夏時,燕地有許多不願被金國強制遷走的漢民逃到了平州城避難。
此時奉命到營州廣寧府樞密院就職的金國太傅、中書令左企弓等大臣也進入了平州境內。
燕京的難民聽說左企弓等人來了,害怕他們上任後強迫自己遷往遼東,就紛紛求見張覺,勸說他反金復遼。
這些燕地難民對張覺抱怨說道:“我大遼國之所以滅亡,罪責全在宰相左企弓等大臣貪生怕死,不思抵抗。
張將軍你手中既然握有兵馬,就應該順應民心,光復大遼。
聽聞我大遼天祚皇帝經過一番修整,已經重新建立起了一支可以和金軍抗衡的軍隊,正在反攻西京。
而且金軍長期在外作戰,人心思歸,軍心不穩。
如若將軍能帶領我們在後方起事,牽制金軍,讓其腹背受敵,則大遼可復。
張將軍應先將來平州接收兵權的左企弓等遼國叛徒全部抓起來,再以判降之罪將左企弓等人斬殺,以儆效尤。
之後將軍可允許流亡燕人經平州逃往宋朝,宋朝必配合你接收燕民。
此時如金軍前來攻打平州,將軍可聯合宋軍抵抗,平州就可無憂。”
張覺本來就素有野心,此時見擁護自己反金的燕地流民很多,認爲民心可用,就對此計劃頗爲動心。
可是,張覺又擔憂宋朝不肯援助自己,有一些舉棋不定。
張覺聽說前遼國翰林學士李石忠於遼國,沒有就任金、宋兩國的官職,且足智多謀,可以共圖大事,便派人邀請李石到平州來密商此事。
李石是遼天祚帝乾統七年丁亥科狀元。他在中了狀元后,累官至翰林學士。
李石對天祚帝懷有效忠之心,他收到張覺的邀請後,欣然應邀,趕到平州爲張覺出謀劃策,與張覺等人制訂了聯宋叛金的計劃。
正在平州境內處理公事的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等人還不知道即將大禍臨頭。